“在经历了生死以后,崔总想和你最爱的女人有个结果。”
没有嫉妒,没有嘲讽,郑彦宁平淡的叙述着她的认知。
她不生气,不难过,她只是接受了现实,崔景豫不爱郑彦宁,所以在遭逢了生死劫难之后,他忘记了她。
崔景豫看着一脸平静如深潭的郑彦宁,心慌意乱。
敲门进来的护士缓解了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尴尬。
李护士给郑彦宁换药,郑彦宁招呼她吃糕点,李护士调侃她说:“郑小姐,你这里每天都有好吃的,住院成了度假。”
她看了一眼崔景豫,笑成月牙的眼睛里,暧昧几乎溢了出来。
郑彦宁神色不变,淡淡的说:“这是老板给员工的福利。”
李护士出去后,崔景豫对郑彦宁说:“怎么说你也救了我,可以提一些我能做到的要求。”
荧屏上的女主和她的新搭档相爱,硝烟中偷来的欢愉,那么绝望,又是那么炽热。
崔景豫又对郑彦宁说了一遍,她回过神来,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说:“您救我在前,因为救我您才受了伤,不然也不需要我背着您脱困。我对您没有救命之恩,您不用有压力。”
“依你所说,反而是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崔景豫咧嘴一笑,说:“我是不是可以对你提要求。”
郑彦宁眼睛盯着电视,嘴里说:“我一无所有,你提的要求我满足不了。”
她看着女主和她的爱人争吵,气呼呼的拿起狙击枪上战场,两个人陷入了敌人的埋伏,地雷,炮火,经久不息。
烟尘弥漫中,男人把女人压在自己的身体下面,他要她活着。
男人的鲜血浇灌着春天的绚烂花朵,女主艰难的爬起来,背着重伤的爱人回到己方阵地,她要他活着。
郑彦宁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起了出事的那一天。
她害怕跳楼,为了让他活着,她忘记了害怕。
现在,就算他已经忘了她,她也不曾为那一天的决定后悔。
崔景豫把自己的手帕递给郑彦宁,嘴里嘀咕:“女人就是多愁善感,看个电影都哭成这样。”
郑彦宁不理他,也不接他的手帕,崔景豫讪讪的收回手帕,和郑彦宁一起继续看着荧屏。
女主支撑着重伤的身体,送别了自己的爱人,战争年代,失去太容易,相守太难。
“她失去了爱人,还得拿起枪去搏杀,”郑彦宁突然开口说:“你说她是迫不得已,还是甘之若饴。”
“她既要为爱人报仇,又要履行军人的职责,”崔景豫看着郑彦宁,慢悠悠的说:“战争年代,没有爱情,只有相互取暖。你想暗示我,爱情应该让位于责任。五年前我接受过这个观念。现在,我想试一试,让我的爱情和责任和解。”
郑彦宁认真的看着崔景豫,心中一点一点冰凉,原来他一直想和云黛有一个结果。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痴心妄想。
她收回目光,唇角微微一勾,如果他能实现心愿……
“您误会了,”郑彦宁看着屏幕上,女主角带着她的儿子与故人相逢,微笑着说:“爱会燃烧殆尽,爱也会在灰烬里重生。爱不下去了,爱人离开了,当时再疼,都会过去,没有什么非谁不可,何必苛求自己。”
崔景豫一阵心慌,她好像在说他,又好像在说她自己。
他不想听她说下去,站起身来,向她伸出双手,说:“电影看完了,我扶你到走廊里走一走。”
郑彦宁一缩,崔景豫直接上前把她从病床上拖起来,说:“你要快点恢复,跟我一起回总公司。”
“我腿一好,就辞职回永湖,我不去总公司,”郑彦宁接过崔景豫递过来的拐杖,支撑住身体,免得东倒西歪,让崔景豫误会她要投怀送抱。
“你不是说我救了你,”崔景豫扶着郑彦宁走到病房门口,说:“你对我无所求,我对你却有要求,跟我去总公司。”
崔景豫看郑彦宁不为所动,补充说:“你不用当三等秘书,直接升为特别助理,直接对我本人负责,年薪一百万。”
郑彦宁避开崔景豫的搀扶,拄着拐杖向前走,崔景豫不依不饶,一把拉住郑彦宁。
“等我腿好了再说,”她开始发愁能不能按时脱身。
“沈煜晓要留在南城分公司,协助大姐主持大局,徐幸要留下来调查幕后凶手,你跟我一起回总公司,”崔景豫认真的凝视着郑彦宁,说:“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至少你是可以为我拼命的人。”
郑彦宁心想,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崔景豫又补充了一句,说:“云黛已经接受邀请,参加国内举行的花样滑冰表演赛,你陪我一起去见她。”
郑彦宁想骂人,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崔景豫又说:“你陪着我,我才有底气去见她。”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郑彦宁气急,反而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跟张医生说过了,你做好出院的准备。”
郑彦宁将拐杖一扔,扶着墙,艰难的迈出一步,坚定的说:“我该回永湖了。”
崔景豫没有想到郑彦宁是这个态度,她不是应该缠着他,千方百计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赖在他的身边,怎么他接受了她继续留在身边,她还要作妖。
“哎呀,宁宁,你可以走路了,恢复得真快,”崔景艺及时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二姐,你安排一下,郑彦宁不愿做我的特别助理,”崔景豫说完,脚步匆匆的离开。
崔景艺扶着郑彦宁回到病房,柔声说:“宁宁,你不是答应过我,留下来,帮助他放弃对Stella的执念。我已经配合你的计划,说服父亲,把Stella请回国内。我不同意你放弃。”
郑彦宁想起崔景豫刚才看电影时说的话,心情沉重的说:“崔总监,我可能错了,低估了他的执念,我恐怕做不到对你的承诺,我不要钱,我要离开。”
崔景艺面色一寒,声音依然柔媚,说:“宁宁,你尽了最大的努力就好。阿豫如果执意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会被剥夺继承权,当然,家族最后会给他一些钱到北美安家,前途、理想全都不复存在。不过,他开心就好,我这个姐姐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如果云黛愿意回到国内发展呢?”郑彦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操心。
崔景艺浅浅一笑,说:“宁宁,你可以和阿豫一起试试。”
这两姐弟还真是一样的精明,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要你还在元晟集团,永湖那边就会有人盯着你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人面对,我们也会确保你的父母家人安全,”崔景艺用最温婉的语气,说着最扎心的话。
郑彦宁露出笑容,说:“崔总监的意思,我没有选择。”
“你一直都有选择,”崔景艺柔声细语,说:“我看到的是,你每一次都选择了他。”
又一次坐上了私人飞机,在万里晴空中,飞向北方。
郑彦宁坐在轮椅上,看着舷窗外的白云之海。
她还不能行动自如,为了不给人添麻烦,她选择了轮椅。
崔景豫把一杯热牛奶递到郑彦宁手里,说:“张医生说你需要补钙,牛奶一定要多喝。”
郑彦宁点头,接过牛奶,温度刚好,她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再用纸巾擦了擦唇角。
崔景豫默默的看着她唇珠上残留的一滴白色的牛奶,直到她将牛奶擦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她的一举一动为什么要这么严谨,留个机会让他用指头为她轻轻拭去不好吗,还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郑彦宁没在意崔景豫,她捧着平板电脑,正在恶补云黛的资料,那时候在永湖,崔景豫做她邻居的时候,经常观看云黛的比赛回放,她也跟着看了不少。
云黛三十岁,已经过了冰上项目运动员的黄金时期。
她的运气配不上她的努力,在最合适出成绩的年纪,她受了伤,后来,更年轻的运动员一波一波的出现,她永远失去了登顶的机会。
一个从来没有登过顶的运动员,赞助只会越来越少。
她迫不得已放弃了单人滑,转攻冰舞,但是搭档一直不给力,赞助她的资本一直在减少投入。
五年前,正是云黛的巅峰时期,她一心想要拿到单人滑的世界冠军,崔少夫人这个身份,她看不上眼。
如今,她伤病缠身,事业已经不可能重回巅峰,连支撑退役生活的钱都没有赚够,崔少夫人这个身份,是她最好的归宿。
“郑彦宁,你在想什么?”崔景豫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看着郑彦宁,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舷窗外的云海,正在神游。
被崔景豫从沉思中惊醒,郑彦宁有点懵,脱口而出:“您可以支持她在国内继续冰上项目,据我了解,冰舞和女单项目,都是国内的短板,以她的资历,可以转行做教练。”
崔景豫沉默了一下,嘴角一扯,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说:“郑彦宁,没想到你比我还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