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周末,天清气朗,沈南风被老同学拉来赏景。
景区人工湖中荷花开得正好,他们站在廊桥上看着往来的人。
“老沈,好不容易聚一次,你就耷拉着脸?搞得好像我强迫你似的。”
老同学语气幽怨。
沈南风把目光投向远方,网红打卡,家庭旅游,同学聚游……人群往来,好不热闹。
但他不喜欢,于是缓缓开口:“周末,人多,挤。”
老同学反驳:“人多才热闹……”
忽地,“噗通”一声。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快!救人!”
落水那处不断有人上前,只是围观,甚至有人拍照配文。
“前边怎么了?”
“好像有人落水了。”
“……”
沈南风没动,甚至拉住往人群挤的老同学:“旱鸭子,你凑什么热闹?”
老同学理所当然:“我们人民警察,办的就是人民的事,那可是一条人命!”
沈南风默然:“5A景区,配备救生员。”
他拿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那边,放大画面,指给老同学看:“你看,已经过去了,有专业人员在,你个旱鸭子过去也是干看着……何况,你看这里,落水的男子虽然扑腾着,但头一直保持在水面上,且动作稳健,显然是……”
某一刻,耳边安静了,沈南风好像听到了两道心跳,一道紧追着另一道。
“怦怦——怦怦怦!”
目光穿过人群,一眼落在了乌发长裙戴口罩的那抹身影上。
他将摄像头移了个方向。
老同学见沈南风愣神,看他手机画面,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好啊老小子,铁树开花——”
“苏子,报警!”
不过眨眼间,沈南风按下快门把手机塞给老同学。
“咔嚓——”
“噗通!”
“噗通。”
周遭倏地一静,有人高喊:“有人跳河了!”
却不是沈南风这边的。
不明所以的游客小声讨论着。
“不是,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落水啊?”
“不知道啊……”
“……”
沈南风的老同学,也就是苏屿,看着手机上面的画面,他皱起眉头。
心想,这事不简单。
苏屿自己就是警察,于是在第一时间向景区的负责人出示警官证,封控出入口。
他查了现场监控,不出所料,那片区域的监控“正好”坏了。
很快,警察来后控制住现场,苏屿将看见的以及沈南风拍下的证据交给同事。
画面中,一男子伸出手推女孩,此后便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显然,这是一起谋杀,还是有组织的谋杀。
嫌疑人被抓捕归案后,苏屿给沈南风打了电话。
“喂?老沈,在哪儿?”
沈南风皱眉:“医院,你的事忙完了?”
苏屿讶然,他还以为沈南风丢下他走了,没想到跟着人家小姑娘去了医院。
于是他控诉:“你个老小子,看上人家小姑娘了?都不知道跟我回个电话?”
那边没有说话,苏屿拦了辆出租车,又问:“哪个医院?我去看看……”
沈南风打断他:“带包奶糖过来,挂了。”
“不是?我……”
“嘟——”
手机上显示【对方已挂断】。
苏屿:“……”老小子,见色忘友?
刚上车,微信响了一下。
沈南风发来了一个定位,还有病房具体位置。
苏屿:“……”奶糖是吧?你看我会不会给你带?
下车后,苏屿去对面超市买奶糖,还买了不同牌子的。
他表示,这是他最后一次宠这老小子。
找到对应的病房,门是开着的,苏屿敲了一下门。
看过去时,沈南风手里正拿着一条丝袜。
苏屿心里一个咯噔:“变态,你在做什么?当着我的面这么无法无天?”
沈南风皱眉,拿过苏屿手中的奶糖放在床边:“安安,吃糖,我跟同学说些话。”
床上的人只露出半张脸,眨了眨眼睛,然后点头。
叫这么亲昵?苏屿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沈南风把他带到走廊上。
走廊安静,消毒水味刺鼻。
苏屿看着面前的男子,长得不错,有鼻子有眼的,但二十五,还是个学心理学的,又宅又闷。
痛心疾首,他逮住沈南风压低声音问:“你们进展这么快?小姑娘成年了吗?你不会骗人家吧?”
沈南风也压低声音:“熟人,我是他的家庭教师,他偷偷跟过来的,然后……你也看到了。”
听到“家庭教师”,再想到沈南风是学心理的……这样的心理咨询师,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苏屿没见过陆拾安,但国内都传疯了,A市首富,陆家的小少爷,那个“拥有两道心跳”“移植心脏后对性别产生错误认知”以及“唯独对他的‘家庭教师’产生依恋”的少年。
他没想过沈南风会是传闻中的“家庭教师”,后者只说过他拿两份工资。
苏屿愤愤:“你良心不痛吗?”
沈南风笑笑,摊手:“安安不喜欢心理咨询师,所以我想了这个方法。”
苏屿愤愤:“两份工资……”
沈南风挑眉:“陆家不缺钱,何况我有教他东西的。”
“……”
苏屿对学心理的没意见,只对沈南风有意见。
后者聪明,且总能看透别人的想法。
沈南风纠正他:“学心理的不会读心术。”
苏屿:“啧。”还说不会。
刚想问,沈南风就开始解释:“我没有精神控制安安。”
苏屿:我不信,那他怎么对你百依百顺的?
“你们把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苏屿:“够了变态,你闭嘴。”
沈南风点头,又叮嘱他:“有结果了通知我一声,我算安安半个监护人,还有,一会儿不要大惊小怪。”
苏屿知道他说的是陆拾安被推下水那件事,但大惊小怪?怎么可能?
但之后苏屿就知道原因了。
单人间也有床帘,床帘拉下,沈南风站在外面给小少爷递衣物。
留长发,穿裙子不算什么,但……有蝴蝶结的内裤就不用了吧?
还有——
“哥哥,你见安安的丝袜了吗?裙子在哪里?”
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声音,不难听,反倒让人耳边一亮。
沈南风面不改色:“一件一件穿,不用着急,丝袜勒腿而且湿了,就别穿了,裙子没让陆叔送过来,穿裤子吧。”
穿戴好后,陆拾安拉开窗帘,白衬衣,工装短裤——且是女式的。
但少年身型纤细,肩窄腰纤,皮肤白嫩,就算仔细看也会认为这是个女孩,还是个漂亮的女孩。
陆拾安理了理头发,瞥见苏屿,声音有些闷:“哥哥,你就是跟这个二愣子出去玩的?”
苏屿:啊?二愣子?我?正常人见到这一幕都会愣的好吧?
沈南风缓声纠正:“安安,他是我的同学,你可以喊他苏屿,还有,我更希望你喊我老师。”
小少爷显然不乐意。
“不要,喊哥哥更亲密一些。”
沈南风:“……”第一千零一次纠正无果。
而苏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在向别人暗示你打了两份工。
陆拾安坐在病床上,自短裤口袋拿出一根有环的带子,他把这跟带子放在大腿上比划位置,又问:“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这位叔叔要待到什么时候?”
沈南风若无其事地拿过那根带子,同时打开糖纸把奶糖给陆拾安。
“穿上鞋,现在就走,苏叔叔也是,现在就走。”
苏屿:“?”老小子你喊我什么?
离开病房前,沈南风又问了一句:“安安要上厕所吗?”
陆拾安摇头。
可到了医院外等车,小少爷又拽了沈南风的衣服:“哥哥,安安想上厕所。”
还没走的苏屿好心指路:“那边有公厕。”
沈南风带着人过去,眼看小少爷要往女厕去,眼疾手快地抓住人。
“错了,你该去那边。”
小少爷反驳:“安安是女孩子,该去女厕所。”
在陆拾安的认知里,他确实是女孩子。
苏屿这个外人都替沈南风感到心累,同时有些幸灾乐祸。
他倒要看看善于处理各种心理问题的咨询师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沈南风挑眉:“没错,那就是女厕所,安安这些年不怎么出门,不知道厕所标识换了。”
陆拾安确实很少出门,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可是,他们是男的啊,安安不想跟男的一起上厕所。”
沈南风缓缓眨了眨眼睛,弯腰拍了拍陆拾安的脑袋:“安安,你知道吗?他们都是可怜人,上帝罚他们当男人,可灵魂上都是女孩子,安安可以不要讨厌他们吗?”
陆拾安看着沈南风的眼睛,想了一下,摇头:“他们好可怜。”
沈南风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他夸奖:“安安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陆拾安很开心。
“苏子,卫生纸。”
苏屿默了默,从兜里找出卫生纸。
沈南风拿给陆拾安:“哥哥是男的不能进女厕所,安安记得上完厕所要洗手,还有,纸巾要仍在纸篓里。”
陆拾安点头,拿着卫生纸去了厕所。
苏屿叹为观止:“见识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违心论。”
于是他有些好奇:“生理结构不一样吧?你怎么忽悠人家的?”
沈南风望向一旁:“就当长瘤了。”
还能这样说?
苏屿又问:“我记得小少爷是个正常人,这个年龄应该……他发现床上湿一片的时候你怎么解释的?尿床?”
沈南风皱眉,看傻子一样看苏屿:“安安是有性别认知障碍,但不是智商有问题,尿床?你信?”
苏屿揽了老同学的肩:“废话少说,你怎么说的?”
“流脓而已。”
苏屿觉得有几分道理。
等回到家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有病吧?
“……”神特么长瘤,神特么流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