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闹但有序的厨房瞬间因为那一声‘死人了’而乱哄哄了起来,厨师和学徒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惊疑不定地互相交流着。
“安静。”
平静而冷冽的声音仿佛结冰的冻湖一样,以一种长驱直入的威势将一切除他之外的声响平定。雪鸟为手里的刺身拼盘收尾,身上蔓延开来的压迫感镇定了他们的情绪。
“跟你们没关系就老实待着,把手头的事做好。”
料理台前临危不乱的挺拔身影和条理有序的处理动作仿佛给其他人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们不自觉按照他的话去做。
“七花先生请过来一下。”
这时,松本经理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
仿佛提前预知般,雪鸟放下了最后一枚雕花,摘下了手套,端起刺身拼盘干脆利落地朝外走去。
留下来的其他厨师和学徒们面面相觑。
虽然强心剂·主厨·雪鸟走了,但他的话和身影还保留在了他们的脑海中,总之其余的人暂且按照雪鸟的吩咐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厨房。
...
“不用担心,七花先生,这次不过是有事情向你询问而已,其他一切事情都交给我处理。”正色起来的松本经理看上去非常可靠,但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流的冷汗到底擦湿了多少张手帕。
天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还是在七花先生刚刚上任的第三天。就职三天就遇上死人这种极其特殊的突发事件,不会让大少爷反感,以至于本家那边产生不好的印象吧?
而且七花先生才16岁啊!还是一个未成年!怎么能让一个未成年面对这种事情呢?!虽然刚刚向他吩咐的侦探少年和助手们也才15岁,但主动参与和被动参与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吧!
看似正经可靠的松本先生其实头疼到快要炸开了。他只能安慰自己——
还好事情发生的时候,客人都吃得差不多只剩下2、3桌了,不然竹屋那么多人凭借着他自己和那两个小姑娘以及那么几个服务员是安抚不下来的。接下来只要老老实实配合调查弄明白事情的经过,然后保护、安抚好大少爷就可以了。
虽然七花·大少爷·竹屋主厨·雪鸟好像并不需要他安抚的样子。
松本经理悄悄瞥了眼身边四平八稳地端着盘子,步调不慌不忙的人。
然后他们前进的路线岔开了。
“欸?您、您要去哪儿?”见两人分开,松本经理连许久不见的敬语都爆了出来。
在这种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他杀,凶手说不定还在竹屋内的情况下,还是两人一起比较好吧?
雪鸟举了举手中的刺身拼盘,步伐不停地向前走去。
“客人们是因为期待吃到美味的食物才来到竹屋的吧?遇到这种事情也就算了,连期待的美食都吃不到,那不会很难过吗?况且现在可是刺身最好吃的时候,不能浪费。”
今天的雪鸟依旧非常通情达理,懂得将心比心,会替别人着想呢。
落后几步的松本经理快要被雪鸟身上属于厨师的人性光辉给感动到几乎落泪了。
啊,平时几乎说不上几个字的七花先生居然说出了这么一段充满人情味的话——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别人没有您的心大胆大,遇见这种事情还能吃得下食物吗?所以重点还是在不要浪费是吗?
给不知道能否继续吃饭的客人送完了刺身拼盘,松本经理终于拽着主厨雪鸟来到了调查事件的侦探·工藤新一面前。
“这位是我们上午值班的主厨,七花雪鸟先生,关于菜品有关的都可以向他询问。”松本经理对着工藤新一介绍,然后他又对着雪鸟介绍道:“这位是国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君,别看他才15岁,实际上帮警方破过很多案子,还上过报纸,在我们这一带很有名哦。”
不然他也不会在警方来之前让一个未成年人尝试调查这个死亡事件。
“咳嗯,过奖了。”尚且15岁,出于青春期的薄脸皮男孩——工藤新一作为侦探刚出道一年左右,还没有适应大人的社交方式——无论怎样总之先夸一顿。
不过谈到案件,他的眼神就犀利了起来:“我听松本经理说过了,上午竹屋的刺身都是由七花先生负责的吗?”
他其实是记得这个人的,大脑中的记忆往前倒退,很快翻出了对方的身影——是浦见东中学学园祭的一位客人。
毕竟在日常生活中带着这样面具的人属实少见,身高和身型也都差不多。
但那和现在的案件没有多大的关系。
雪鸟透过面具传出的身影是出乎其他人意料(松本经理除外)的年轻,他平淡地说:“基本上是由我做的。”
“啊,因为七花先生做刺身的速度很快,以往帮忙处理的学徒都帮不上什么忙。”松本经理在旁边补充。
“也就是说我们那边的刺身也都是由这位小哥做的咯?”铃木园子有些兴奋地说。虽然戴着奇怪的面具,也看不到脸,但声音那么好听肯定也长得不差,她的帅哥雷达已经竖起来了。
和工藤新一还有毛利兰从小青梅竹马的她早就不知道遇见过多少次这样的突发事件了,心里淡定地很。
“园子!”毛利兰小声地阻止了闺蜜继续破坏案件调查严肃的氛围,即使铃木园子的音量可以说是不那么悄悄的悄悄话了。
“砰!”
忽然,旁边的一位长发女性一拍桌子阻止了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她紧紧地盯着雪鸟,妆容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竭力掩盖的恶意。
“够了吧?!这很明显就是他处理河豚的方式不当,才让中村先生中了河豚毒,呼吸衰竭死掉的!”
其他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尤其是工藤新一。刚刚向她询问的时候,这位加藤理子小姐还不是这样的,冷静自若的样子符合她的身份——一位独自在外地工作的公司白领,尤其是这位小姐是个工作能力强到一个人过来和别的公司谈判、签合同的女强人。
为什么这样的她会对竹屋的厨师抱有不满?
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长发女性,也就是加藤理子收回手,握拳在嘴边遮掩了一下,“咳,抱歉。因为我等一下还有个约会,时间快到了,有点着急。”
“但是,”她端正了表情,“我也没说错吧?这里能让中村先生无伤死去的也只有那盘河豚刺身了。”
工藤新一皱起眉头。加藤理子的话不无可能性,但有些地方模糊又不精确,而且在证据拿出来之前的一切推理都只是推理而已。
“喂。”作为被怀疑的对象,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伫在旁边的雪鸟开口了,“那边那个年纪比我大了一倍左右的大婶。”
言辞冷冽到宛如一根尖锐的冰棱直插加藤理子的内心。
“你!!”
任何一个女人被这样的形容词和名词代称都要撕了那个如此称呼她的人,加藤理子自然也不例外。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手撕雪鸟的欲/望,但头上长角的鬼影在她身上时隐时现。
周边的男性见此悄咪咪地远离了这个被戳中逆鳞的女人。
当然,不包括雪鸟。
一个称呼只是暴风雪来临的前兆而已,他继续开口,平静的声音让人恨得牙痒痒。
“你脖子上放着的东西是被化学物品腌久了,还是平时不太用时间长了就萎缩了?难不成是眼皮上的粉太厚,肌肉实在撑不住把你的眼睛遮住了?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就好像把水从你的左耳里倒进去,再从右耳一滴不差地流出来一样。”
虽然雪鸟在平时是个讲礼貌的少年,但这并不代表他在面对别人的恶言挑衅时还会像个不讲会脏话的好孩子一样磕磕碰碰只会那么一两个词。
尤其是雪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对他的恶意比表面上看上去要大,作为一大语言代师的他当然要毫不客气地回击。而且她身后一直叫嚣着“一起、一起...”的咒灵吵到他的眼睛了。
啊?这......
原本强忍着的女人直接化作面目狰狞的夜叉般若。怒火冲天、凶相毕露、张牙舞爪等等词都可以形容现在的她。
“你这家伙!我今天就要撕了你!!!——”恶鬼咆哮。
“冷静点!冷静点!这里是竹屋,加藤小姐请冷静一点!!”这是阻挡她的没什么存在感的眼镜上班族。
“他不是有意的,七花先生还是个16岁的孩子啊!不要在意一个孩子的话啊!加藤小姐!!”这是一起阻拦的松本经理。
震惊于平时沉默寡言但彬彬有礼的七花先生嘴居然这么毒的松本经理,内心眼眶中打转的泪还是流了下来——终究,他还是要为大少爷收拾烂摊子。
“16岁?那不是就比我们大一岁吗?”毛利兰小声地和铃木园子交流,“16岁就成为竹屋的主厨,好厉害啊,七花先生。”
“呃啊...”刚刚还很兴奋的铃木园子现在却一脸被什么东西噎住的难看表情,“年龄相近又怎么了,光凭那张嘴就绝对不行!”
雪鸟毫不在意旁人怎样怒火攻心,艰难险阻又或者窃窃私语。他转向工藤新一:“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雪鸟基本上知道竹屋里发生的一切,但他的视角和旁人的视角可不同。
“呼——”雪鸟直击女人要害的行为让旁观的工藤新一大为佩服,有着一个跆拳道高手青梅的他可是知道女人发飙起来有多么恐怖。但只要案件一来,他就顾不得其他了,或许身为竹屋主厨的雪鸟会给他提供一点线索。
“死者中村林文,42岁,是一家公司的营销部部长。这次带下属来竹屋是为了和另一家公司的加藤理子小姐谈合同。
据他的下属宽田川横先生的表示,在大概12点23分时他扶着喝酒后有些不适的中村先生去了一趟厕所,再原路返回。期间不超过2分钟,监控也表明他说的无误。
然后12点27分的时候,宽田先生接到中村先生的呼救对话,冲到厕所撞开后发现了已经倒在地上失去呼吸的中村。
具体的发现时间大概在12点30分左右。”
雪鸟:“尸体的症状如何?”
工藤新一:“没有明显的人为伤害痕迹,但根据尸体捂着肺的动作初步判断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缺氧致死。”
而河豚毒素恰好是破坏神经系统,麻痹神经,从而导致中毒者快则在几分钟之内呼吸衰竭而死的一种猛毒。
雪鸟面具下的眉毛挑了挑:“就凭借这个你们就确定是河豚毒?”
“当然不确定。”工藤新一冷静地说,“能够达成这一现象的手段有很多,在警方具体的尸检报告出来之前,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只不过宽田川横先生的说辞让这种可能性增大了而已。”
雪鸟转头看向现场唯一一个还没有被贴上名字的男性。
“工藤君说的对。”好不容易和松本经理安抚下暴怒的“恶鬼”的上班族男性拿出口袋中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我的名字是宽田川横,是死者中村林文先生的下属。”
“那时候我们和加藤小姐的饭局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但中村先生突然开始肚子疼,因为他以前出现过相似的事情,我们还以为他这次也是因为喝酒过多而腹痛。我就扶他去了一趟卫生间,期间中村先生除了腹痛想吐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问题。
结果在27分的时候接到了中村先生的电话,话里他好像喘不过气一样模模糊糊地说‘救我’,结果等我冲到厕所,打开门后就看到倒地不起的他。没想到...”
男性普普通通的面容被更加普通的黑框眼睛给遮掉了一部分,镜片后的眼睛澄澈却带着一种难言的东西。他平直地陈述着,并不过分悲伤的语调反而让人感觉更加真实,尾巴的余音带着一点点确切的惋惜。
腹痛、反胃,这些症状也恰好符合河豚毒中毒者的症状。
但是,很可惜——
“你们这桌的河豚刺身不是我做的。”雪鸟对他们说。
“什么?”其他人一个比一个惊讶。
“我才担任竹屋主厨不久,而河豚刺身因为它本身的毒性,需要很长时间去学习怎么处理,所以我就交给上一任主厨的学徒处理了。”
如果说雪鸟不会处理河豚刺身,那就是——说笑的。百年前的大正他和宇髓一家过新年的时候还帮师娘们取过河豚呢。再不济,学一下就可以了。
但别人不知道啊,别人不相信啊。
于是雪鸟也乐得把这份活交给别人,也就是上一任主厨的学徒处理。
“那他现在在哪里?那盘河豚刺身又在哪里?!”工藤新一连忙追问。据加藤理子和宽田川横所述,那盘很有可能是凶器的河豚刺身还又剩余。
雪鸟:“不知道。”
“大概在小厨房吧,那里是处理餐具碗筷的地方。”松本经理及时降低了大少爷被围攻的可能性。
一行人(其实只有雪鸟和工藤新一)转站小厨房。
吱呀一声,没有被关紧的门被打开了。
一具男性尸体赫然倒在了地上。
那是前任刺身主厨吉川的徒弟——高桥飒之介。
...
雪鸟知道,那是高桥飒之介。
还没关闭的通透世界和作为大脑内置插件的空间感知告诉他这个人在2分钟之前就死了,死在他的隔壁。
雪鸟可以说是从另一类的视角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过程,清楚地用通透世界看见毒素怎样迅速遍布他的全身。他甚至从高桥飒之介的行动中知道毒物大概是那盘还未吃完的河豚刺身。
但,那又怎样呢?
雪鸟救不了他。
毕竟他是一个纯种的输出,一个治疗的技能都没有。
况且空间感知并不能看见普通死物身上的力量流,自然也不知道那盘河豚刺身是带毒的。在毒物入口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高桥飒之介没救了,这样的猛毒,3分钟根本不足以救护车从医院到竹屋开个来回。
现在的雪鸟虽然不会像百年前的自己那样冷眼旁观人类之间的厮杀,但他救不活必死之人。
他救不了高桥飒之介,同样也救不了中村林文。
你说瞬移?或许以后的雪鸟可以带人瞬移,但他现在只能带自己。
于是,他以一种旁人看来理性到冷酷的态度放弃了救助高桥飒之介,旁观他的死亡,冷静地计算着另一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精准地控制着最后一道刺身的完成。
然后借着某个理由顺理成章地把这一切展示给调查真相的侦探。
我感觉要发展成1234集的那种柯南大长篇了。
你们先看看吧,有些逻辑不通顺到底还请多多包含。
可以先猜一猜,事情的真相是——?
Ps:前文有伏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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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雪鸟的小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