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雪鸟双手撑着地面身体接近倒立,穿着草履的脚一蹬,踢在恶鬼的胸口。然后在鬼将要抓住他的脚脖子时,以极快的速度顺势一翻,把瘦小的身体坐在恶鬼的肩膀上。他的双腿盘住鬼的脖子,手掌扣住他的太阳穴,驱动着上半身的力量双臂用力一扭。
伴随着骨骼碎裂扭曲的咔擦声,鬼的头被他从脖子上扭了下来。
接着他双手一抛,把脑袋抛出了茂密的树冠,随着炽热的阳光,恶鬼骂骂咧咧地消散成烟。
雪鸟从他渐渐灰化的身体上跳下来,他拍拍手准备找个水源休整一下。
自从离开宇髄家后,他一直在森林里行走。困了睡在无人的山洞或和动物挤一挤,渴了喝干净的泉水溪水,饿了摘水果或者狩猎动物。
在森林里的这段时间,雪鸟凭借着本能飞快适应了野外的生活。
当然也不是没有去过城镇。
但,一是做家务交换的钱财不够他日常吃住的开销,二是正经工作不会招像他遮住脸的人。出生吉原,在茶屋过活的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张脸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所以他在离开之时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布头套。
简易到何种程度呢?
就是在雏鹤小姐给他的布袋子上剪了两个代表眼睛的洞,虽然耐磨易存,可清洗,防风且不容易掉,但是把那张美得瑰丽的脸遮住后整一个头套怪人,是走在街上会被人群让路的程度。
况且,比起和吉原一样拥挤,还莫名其妙对他散发着微小恶意或善意的人群,清净无人,充满新鲜空气的森林更适合他。
直到几个月前还生活在吉原这个拥挤、狭小、四面环水、充满着脂粉和**气息的城郭里的雪鸟,在头一次近距离地看到满目的翠绿之后,就一头扎了进去。
即使依旧面无表情,但那轻盈的身姿仿佛鸟儿回到了栖息的巢穴一般快活。
可尽管森林里的生物对他都很友善,他也不会在需要食物之外去捕捉它们,但森林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危险。
鬼,就是其中一种。
处于森林的鬼,要不就是暂时停留,要不就是实力很弱不敢去人多的城镇。
雪鸟拥有的感知可以帮助他提前避开鬼。
但变强就像是刻入他血脉的本能,在主动出击或避不开时就会出现开头的情况。加上没有日轮刀的他只有带出来的一把柴刀和几袋紫藤花香包,所以他一般是在快要天亮的时候甚至是在白天的树荫里伏击鬼。
变强是一回事,但持久战丢掉性命是另一回事,雪鸟分得很清楚。
循着空气里的水汽,他慢慢地走。刚刚那只鬼不算强,只会凭借□□的力量与雪鸟打斗,并没有像上弦六兄妹一样的术。那甚至称不上是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然后,
“小小的星子啊,在黑黑的长夜,一点点发光......”
他听到了歌声,和水源同一个方向。
......
有着一头浅绿色长发的孩子,哼着歌,约莫和雪鸟差不多大,十一、二岁的样子。蹲在溪边清洗着双手,旁边放着盛满野菜蘑菇的竹筐,大概是山下的人家。
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起头来。这时雪鸟才发现她的年纪大概比他想得还要稚嫩些。透过树荫的日晕倒映在她黑珍珠般的眼睛里,就像是歌中的星子,在长夜里发光。
那双眼睛灵动、鲜活极了。即使面对着雪鸟这个头套怪人也丝毫不害怕,骨碌碌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他,如同孩童一般充满了天真、纯澈的气息。
这样的女孩,与其说是含苞待放的少女,不如说是追逐着林间小鹿的孩童,无害,安全且幸福。
“小哥哥,”她带着甜甜的笑,在两颊挤出了一点肉肉的婴儿肥。
“你为什么不笑呢?”她好奇地说。
雪鸟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
“你怎么知道我没笑。”
“是感觉啦,感觉。”她站起了身,像个大人一样郑重地说道,“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哟。”
她顿了一下。
“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不笑呢。”
“因为我没有遇见需要笑的出来的情况。”
微笑什么的,那是只有在妈妈面前才出现的表情。
“小哥哥你今天没有可以笑出来的事吗?”女孩歪着头问。
雪鸟顺着女孩的话,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嗯,没有。”
“哎——,是这样啊,”小女孩背上竹筐没有再说些什么,但她在走之前对雪鸟说,“不过,你要小心啊,小哥哥。”
走进树丛深处的她,脸部暗了下来,“据说,不笑起来的话是会被鬼吃掉的。”
奇怪的孩子和不知所云的对话,雪鸟沉默不语。
他站在原地目送女孩的身影走远,然后转身去找另一个水源。
之后的几天,雪鸟都会在森林的各个角落遇见被蜜蜂攻击、被熊追逐、被水草缠住的萤花。
萤花是女孩的名字。
在雪鸟又一次从野猪口中救下萤花后,两人肩并肩坐在山神神社的屋檐下。
“你得罪山神了吗?”
介于这几天见到对方的场景,雪鸟非常中肯地问道。
“才不是呢!”三番四次被雪鸟从各种危险的地方救出来的小姑娘气呼呼地整理自己在追逐中炸开的头发。她指了指竹筐里的果实,“我可是被山神大人保佑的人,虽然每次都会被各种动物追捕,出现奇奇怪怪的情况,但每次都毫发无损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这点上倒是无可否认的厉害,雪鸟在心里暗自点头。
没有人说话了,雪鸟眺望着远方,萤花低头梳发。从石缝中顽强生长的杂草搔痒着他们的小腿,身后破败的神社与这片山林融为一体。
即使在这深秋也依旧温柔的山风拂过他们稚嫩的面庞。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
“小哥哥,你还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萤花放下指尖浅绿色的发丝,看着套着布袋的少年一声不吭的样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明明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她眼睛一转,又轻声询问道——
“那你的家呢?”
“...妈妈她已经去世了。”言下之意是没有家。
“真好啊,你还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萤花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惊愕尴尬地道歉反而羡慕地感叹出声。
她环起膝盖,软软的侧脸靠在上面,眼神像思索着什么一样的空茫,“我跟你说哦,我的爸爸妈妈在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死去了,被野兽袭击惨死在山道上,面目全非。捡我回去的爷爷不知道他们是谁,所以至今我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长什么样。虽然村子里的大家对我很好,但我不想晚上一个人待在屋里......”
“啊!”如同孩子的突发奇想,她忽然惊叫着扭过头,“既然小哥哥你没有家,那你成为我的家人好不好?”
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皮卡皮卡地闪着光。说着没有家人的女孩期待地看着失去了家人的少年。
仿佛连树影都滞留了好一会。
雪鸟摇了摇头。
“那好吧...”漆黑的双眼中星子暗了下去,女孩失望地垂下脑袋,不过很快便振作了起来,“那我明天再来哦!”
她背起竹筐,挥了挥手。
轻快的脚步在崎岖的、树根交错盘杂的山地上平稳地行走,浓密的树荫为她挡下刺眼的阳光,温柔的微风在多情地挽留。站在神社前挥手的雪鸟觉得她之前说的没错。
山林在庇护着她。
不知道自己在写啥。
这里说一句,雪鸟是和时透无一郎同等级的天才,但比不上继国缘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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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萤与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