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爱为何物 第7章 粉墨登场

黎烨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谢影为什么不搭理他。

谢影把他送到家门口，小电驴掉了个头，招呼也没打一个，就离开了。

不过黎烨也并没有很在意，他转向院门，片刻，烦躁、厌恶开始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黎烨输入密码，也是凌芝的生日——821111，进了院门。不一会儿，走到大门口，再输入密码，也是黎明月的生日——800531。

打开门，便见这样一幕：客厅橙黄的暖光下，“一家人”其乐融融。

凌芝穿着淡黄色丝绸吊带睡衣在敷面膜，半个身子躺在沙发，脑袋则是枕在黎明月的腿上。

黎明月娇妻在怀，戴着眼镜，一边喝茶，一边在阅读报纸。

黎焰穿着淡蓝色格子睡衣，背对他们，专注地在弹钢琴。

琴声温和，纯静而优雅，是阿恩德·斯泰恩的《Fernweh》（向往）。

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这地方，根本不是他的家。

黎烨嫌恶地收回视线，俯下身换鞋，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惊讶的一道女声，“烨崽？”

声线柔柔的，似是千缠百绕的温情。

恰在此时，钢琴声戛然而止。

晦气。

果不其然，凌芝这声一出，黎明月顿时被吸引了注意。

放下报纸，抬眼一见黎烨，便大声呵斥他：“你还知道回来？打电话不接，学也不去上，黎烨，你小小年纪，是要翻天不成？”

黎烨："......"

黎烨不想说话，身体状态的糟糕，令他实在不愿和黎明月浪费口舌。

只当没听见，动作不停地换好鞋，起身就要上楼。

“你还敢走？！”见状，黎明月大怒，猛得起身，一步并两步扔下报纸就要来动手动脚。

余光中瞥见黎明月的动作，黎烨在楼梯处停住，有种无语至极又无可理喻的感觉。

烦躁。

黎烨冷冷地等着黎明月靠近。

待到二人之间仅剩下楼梯，黎烨终于没忍住：“我tm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少给我找点事吗？”

黎明月也丝毫不落下风，张口便骂：“这是你当儿子的跟老子说话的语气？还他妈的，谁的妈啊，你奶奶已经死了！”

说完，他方才注意到黎烨全身的惨状，顿时愣了一愣。

黎明月神情缓了缓，他的视线从上至下，将黎烨从头到脚打量了眼。

“你这是……怎么伤的？”黎明月问。

还能是怎么伤的？被人给打的。

黎烨狠狠瞪了黎明月一眼，没打算回答这种愚蠢问题，转过身要上楼。

这次，黎明月没有再阻拦。

不曾想，黎烨不打算回答，却有人愿意替做这个好人。

“烨崽，你这是......在外面跟人打架了？”凌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副柔柔弱弱小白花模样，担忧道。

真·火上浇油。

“打架”二字一出，瞬间触碰了黎明月的某种敏感神经，致使他刚平息的情绪又开始翻腾。

黎明月再次喝住黎烨，重新质问：“你先说清楚！是跟谁打得架？沈觉和金子两个人是不是也跟你在一起？”

黎烨：“......”

又来了。

他闭了闭眼，疲惫，烦躁，情绪翻江倒海。

一切垃圾似乎到了极致。

黎烨背对着黎明月，没说话。但在黎明月眼里，沉默就是承认，承认就是事实。

黎明月顿时冷哼一声，开始说教：“我就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天天跟着他们这种人……”

“你别说了。”黎明月话说一半，黎烨转过身，猛然出声打断。

黎烨盯着黎明月，冷笑说：“人金子和沈觉起码读了高中，你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贬低他们？”

黎明月也不遑多让，怒极反笑：“黎烨，你还真是翅膀硬了敢威胁......”

黎烨不想听，冷眼看他，只想速战速决。他再次打断黎明月，直接走了极端，狠狠道：“老妈被你逼死了，黎晞也被你逼走了。你再说一句，我今晚就从楼上跳下来。”

黎明月终于沉默了。

他知道这种事，黎烨干得出来。

……钢琴声又开始响起。

.

……他才不会自杀，永远不会。

黎烨见状，冷笑，转身上楼。

就在这时，右上角忽然传来什么声响。黎烨即刻停下脚步，循声望过去。

只见微暗的二楼客厅灯光下，靠近走廊的房门被打开一角，强烈的白光从里边照射出来。

矮个的小孩环抱着大兔子玩偶逆光站在门前，整个人呆愣地望着黎烨出神，眼睛湿漉漉的。

“哥哥.....”小孩小声地冲黎烨叫道。

他大概是被黎烨和黎明月的争执吵醒了。

黎烨看向挂钟，墙上什么也没有。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记忆出错了，挂钟是在三楼。

“嗯。”黎烨收回视线，冷漠地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继续上三楼。

小孩是黎烨同父异母的弟弟黎耀，凌芝的第三个儿子，今年三岁。

抛开黎烨去世的老妈，黎家户口上一共有七号人。

黎明月和凌芝，凌芝和前夫生的两个儿子黎惊和黎焰，黎明月和前妻生的一儿一女，也就是黎烨和他姐黎晞，以及黎明月和凌芝生的小儿子黎耀。

其中黎明月、黎焰、黎耀房间在二楼，黎晞和黎烨的房间在三楼，黎惊的房间原本在二楼，但在黎耀出生后搬到了三楼。

凌芝的前夫姓韩，黎焰、黎惊原名韩焰、韩惊，不过自从凌芝来到黎家后，通通改姓了黎。

出于这种有些异样的行为，黎烨曾经一度怀疑他们是黎明月的私生子，以及黎明月和凌芝的交往是婚内出轨。

不过黎烨并没有找到证据，他曾经拿过黎焰的牙刷去相关机构DNA取样采集，结果发现黎焰和黎明月确实没有亲子关系。

至于黎惊，相比黎焰，他和凌芝的关系非常一般。除却跟着凌芝改嫁改了姓氏外，黎惊从没有来过黎家。

他仅在几场聚餐里出现过，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致使黎烨对他了解很少。

.

黎烨回到房间，第一个件事就是去洗澡。

他在浴室脱掉所有的衣物，落地大镜子前，身体的一切清晰可见。

原本蓬松、微卷的黑色短发此时湿哒哒地贴在额边。露出额头，五官立体，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棱角分明。

右耳一排三个耳洞，原本戴着三个银环，此刻全部不见了踪迹，伤口从洞口延伸到耳外，愣生生扯出了三道直痕。

黎烨是丹凤眼。他的眼珠很黑，内眼角线条偏尖，眼头下钩。上眼睑线条偏直，下眼睑呈曲线，眼睫很长，卧蚕却不明显。其中内眼皮和上眼皮呈现出一个几乎平行的扇形，两者之间距离很小。

不过那是之前。现在的两只眼睛青青紫紫，各自肿得厉害，皮肉更像是翻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的丑陋。

脸尚且如此，更别说全身了。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块干净的皮肤......除了他的**。

黎烨自嘲地笑了笑。

黎烨艰难地“洗”了个澡，没过二十分钟，便裹着浴巾回到房间。

外边的雨持续下得很大，空气中湿气十足。黎烨回房的第一时间打开了空调，不过忘记了调空调的温度。

以至于屋内很冷，冷得他从卫生间出来，甚至觉得自己浑身还是湿漉漉的......非常的不舒服。

黎烨调高空调温度，坐在沙发上“晾”了会儿自己。直至感觉整个人干了，这才重新涂了药，包扎伤口。

包扎完伤口后，他又“晾”了自己一会儿。给备用机充电，等药干，等味道挥发......这才换上睡衣躺上了床。

黎烨扫了眼墙上的挂钟，秒针转了一圈，时针分针与数字6正好重合。

早已经第二天了。

黎烨关掉灯，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烨没睡着，还是睁开了眼睛。

落地窗的窗帘关得死死的，房间依然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生出了一种无力感，无力感令他又生出烦躁，烦躁又又令他的精神难以控制地兴奋，从而难以入眠。

纵然黎烨早已疲惫至极，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黎烨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知道，这是精神衰弱。他再度闭上眼，眼前无数个画面闪过，他知道，这根本不受控制。

他又想起了一直以来陷入的梦魇。

第一个场景，是老妈和他。那个时间，老妈已经自杀身亡了，但在梦里，她还活着。

梦里的老妈一如既往的美丽、温柔，但并不正常，长相有点像是尸体和鬼的结合。她一直在掉眼泪，哭声很小，但奇怪的是，声音总能穿透进他的耳朵，让他听见。

哭完，老妈开始“咒怨”，类似唐三藏念咒孙悟空，包青天断案里阎王现世拷问凶手。

想到这里，黎烨有点想笑。大概是小时候跟着老姐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妈死后，他本能地给老妈再生的形象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咒怨”的内容主要是说，她明明那么爱他，对他那么好。为什么在她说要离婚的时候，他还不选择她，不跟她走。

她一边哭一边说，说了很多，但总体都是在不甘心，在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跟她走。

......画面一转，来到了第二个场景，是老姐和他。老姐高二他初二，2011年，暑假，7月11日。

那天临阳下了很大的雨，外面天气十分阴沉，屋里七号人，除了黎惊，每个人都在。

老姐坐在沙发上追《武林外传》，嘻嘻哈哈傻乐，黎烨就坐在她旁边玩手机小游戏《钢琴块》。

另一边沙发则坐着“一家四口”。黎明月抱着刚出生三个月的黎耀在那哄，让婴儿开口叫爸爸。黎焰负责在旁边拿着个小玩具晃来晃去，逗婴儿乐。

凌芝则是坐那剥橘子，她将橘络一根根的挨个儿抽掉，剥得慢条斯理，剥得格外细致。

眼睛盯着黎明月和黎耀，神情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一副人生赢家的模样……从世俗的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

这原本是个非常和谐的场面，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直到黎明月“才”注意到他们姐弟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行为，开始教训他们。

黎明月一出口，凌芝便附和。两人你来我往几句，不知怎的，就发展成了让黎晞和黎烨抱一抱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否则就是他们冷血淡薄、不重视亲情。

两人根本无法拒绝。

黎烨不清楚怎么做，也不想做，便迟迟没有动作。黎晞看了他一眼，就先走过去，给他做示范。

想来是小时候抱过黎烨的缘故，黎晞的动作很大胆，也很松弛，抱着婴儿十分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四处走动一番。

不过婴儿这种生物并非纯靠技巧就能轻易征服的。他离了爸妈，便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哇哇哭嚎，任凭黎晞怎么哄也不管用。

凌芝在一旁看得心急，生怕黎晞对婴儿怎样，没让她碰多久就抱了回来。

黎晞冲黎烨眨了下眼睛，似是在暗示，暗示只需忍耐一会儿就好。

黎晞抱完，接下来是黎烨。

凌芝这下更不情不愿了。她不放心黎烨，于是黎明月指挥黎烨坐在沙发上，再由凌芝把哄好的婴儿放进黎烨怀里。

说实话，黎晞不喜欢黎耀，黎烨也不喜欢。

婴儿实际上是个易碎品。黎烨看尚且不觉，伸手一触碰上对方的皮肤，便开始紧张，手臂完全无法控制地轻颤——婴儿终于成功落入他怀中。

婴儿并非是静止的，他一直在动作，以至于黎烨抱着都十分艰难，更别谈晃动手臂，达成“哄”的效果。

于是黎烨抿紧了唇，一直在等。等到时间了，凌芝把婴儿抱走。

但不知为何，小孩并不怕他。在黎烨的怀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眨巴眨巴，嘴巴在吐泡泡。

也因此，凌芝在黎明月的脸色下，一直没有把婴儿抱走。

直到......婴儿拉了，隔着纸尿裤，发出噗通明显的响声。

请勿模仿

绝无消极引导的意思，只是戏剧效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粉墨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