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爱为何物 第2章 闹剧

看样子也是三中的学生，围裙样式的暗色工作服里边，是和黎烨一样的蓝白校服。

白色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短发柔顺修齐，颜色偏深，睫毛纤长，暴露在外的皮肤白皙，整个人对比感恰到好处。

黎烨注意到，他的眼睛很漂亮。

丹凤眼，眼头下勾，眼尾上扬，上眼脸呈圆弧状，下眼脸平直，卧蚕明显，睫毛浓密，瞳仁颜色却很淡，整体像是剔透的琉璃。

不过眼神很冷淡，准确来说，整个人很冷淡。或许也因此，不曾正眼看他，散发着一股生人勿扰的疏离感。

黎烨缓缓收回视线，打开手机微信二维码，递了过去。

伴随“嘀”得一声，付款成功，黎烨端着饭菜，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戴上耳机，打开音乐软件，一边听歌一边吃饭。

菜已经凉透了，不需要再晾。黎烨尝了口，青菜没熟，还是生的，但作为蔬菜，勉强能够接受。

黎烨把生青菜咽了下去。

一会儿，黎烨吃了大半，扯下耳机，起身准备去接杯水，就在这时，嘈杂的背景声袭来。

黎烨循声望过去。

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来一个小混混，也穿着三中的校服。

此时正两手揪住兼职小哥衣领，出口成脏：“艹你妈的什么玩意儿！谁叫你他妈没脸没皮招惹劳资女朋友！”

说完用力一怼，将兼职小哥往身后的柜子上撞。

可惜大概是吃了身高的亏，小了兼职小哥大半个头，分明是使了吃奶劲儿的猛力一怼，对方却动也没动，仅是身体稍稍晃了晃。

兼职小哥像是死了，神情平静地任他怼弄，似乎并不打算反抗。

分明是被掣肘的一方，却更像是真正地占据了主导权。

小混混显然没料到兼职小哥是这反应，愣住了瞬间。

就在黎烨看热闹以为小混混会败下阵来时——

小混混彻底发怒了，双目圆睁，面容通红充血，猛地一用力扯着兼职小哥衣领，大吼：“我哔——你妈哔——我哔——你全家你他妈都是我哔——哔——哔——装你妈哔——”

于是黎烨看见——小混混横飞的唾沫星子飞溅进了兼职小哥右眼。

太恶心了。

这TM能忍？

黎烨当即看向兼职小哥，等待他的反击。

然而兼职小哥始终没有动作，任由对方发泄怒火。

黎烨：“？”

"砰。"由于兼职小哥足够懦弱，小混混如愿含生殖器官量极高地骂了个够。末了，狠狠踢了兼职小哥的膝盖一脚，又跳起来给了他的右眼一拳。这才心满意足，骂骂咧咧地放了句狠话离开。

黎烨：“……”

“看什么看，看你妈，信不信劳资艹死你！”小混混自收银台向外走，见黎烨就那样明目张胆杵着在围观，忍不住嘴贱，出言挑衅。

“……”

黎烨收回视线，看向小混混的眼神中闪过狠戾。

几乎瞬间，他伸出右手牵掣住对方手臂，下一刻，另一只手并用，反手强行将小混混往地上带，压着对方的脸庞在地面上摩擦。

小混混顿时冷汗津津，太阳穴青筋冒出，咬紧牙强撑着抵抗。

黎烨在他面前蹲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冷冷一笑：“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小混混没说话，咬紧牙关继续抵抗。

黎烨再用力，压着他的脑袋在地上继续摩擦。

小混混还打算抵抗，不曾想一个“不慎”，脸磨破了一处，这才终于顶不住了，认怂求饶：“哥！我错了！你放过我吧！哥！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哥！哥！哥！求求你了！放过我.......”

待到小混混的声音中有了几分哭腔，黎烨这才松开手，站起身，骂道：“滚！”

.

快餐店有两个空间，第一个空间自助选菜，外加靠墙边摆了几副桌椅，第二个空间不需要用于选菜，于是摆了更多副的桌椅。

饮水机和收银台的位置则属于这两个空间的衔接处。

小混混离开后，黎烨走近，越过兼职生，从饮水机旁侧拿过纸杯，接了杯冷水。

他仰了仰头，将冷水一饮而尽，返回去时，脚步一顿，停住。

兼职生垂着脑袋，似是注意到了他的停留，不愿见人，身体有意向另一方侧了侧。

黎烨偏偏看他，嗤笑两声，直白地说：“你怂不怂？”

兼职生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黎烨以为兼职生不会再有反应的时候，却见他缓缓抬起头，单手遮住右眼，左眼独眼对他，神情冷漠，对他说：“与你无关。”

对方的口罩早已“摘”了下来，精致的五官，过分白皙无暇的面容。猝不及防之下，极具冲击性。

黎烨瞳孔微微放大：“……”

他轻抿了抿唇。

算了。

黎烨没再说话，转过身向快餐店外走了出去。

.

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提前十分钟，13:50响起。

14:05，黎烨进了锦绣楼。

14:06，黎烨进了三楼高二A班。

临阳三中是走班制，按考试成绩排序分班，以A班为首，接下来是数字1—15班。一个班五十人，每半年按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最新排名刷新一次。

不过事实上A班长期有五十一人，五十真·学霸加一真·关系户，其中那个“一真·关系户”就是黎烨。

A班很安静，空气中只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及笔尖在纸面上写字沙沙的动静。

听见有人进班的脚步声，众人中有几个以为是老师来了，抬起了头。见是黎烨，眼神中即刻多出了点厌烦，低了回去。

A班很多人鄙夷黎烨，不巧，黎烨也鄙夷他们。

黎烨径直走到最后一排。

靠窗的位置桌洞里整整齐齐堆满了书，桌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不，准确来说还是有个东西，很久之前黎烨在桌面上画的丁老头。靠过道的位置，椅子被推了进去，肉眼可见的没有人落座的痕迹。

黎烨：“？”

这不是他的座位？

还有……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同桌？

烦躁。

五十一除以二余一，这个班，向来黎烨一个人单坐。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想必是新考上A班的不知情，不知道这个位置的特殊，只以为缺了张桌子，于是便搬了一张过来。

更烦躁了。

黎烨走近“他的”座位，毫不犹豫把桌洞里的书全部掏了出来，塞进靠过道的那张桌子。

桌脚与地面的接触并非严丝合缝，黎烨的动作又毫不顾忌。几次三番下来，桌脚受力不均匀，碰撞在地上，发出哐哐当当的声响，引得全班同学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投过来。

包括他的前桌。

是个女生，戴着黑框眼镜，黑发柔顺扎着低马尾，长着张娃娃脸，刘海用黑色一字夹夹至两侧，正用愠怒的目光瞪着他。

黎烨转移完桌洞里所有的书才注意到她。

“啊……是你啊。”黎烨掏出手机坐下，瞥了一眼她，说。

也是金子的前前女友，苏岄。

黎烨和她相处不多，对她没什么印象，不过听金子抱怨过“几”句，隐约能给她打上几个标签——好学生，学霸，有病的暴力女。

苏岄不理黎烨的招呼，压着声音，语气很冲：“这是谢影的位置，你坐这干嘛？”

“关你什么事，”一天到晚全是些垃圾事，黎烨语气不太好说，说完，意识到什么，话语一顿，抬起眼，重复一遍：“......谢影？”

苏岄：“没错！”

见苏岄的神情不像是说笑，黎烨轻敲了敲桌面上的丁老头，倏的笑了：“你说这是谢影的位置？”

苏岄气势不可避免地弱了一瞬，转而又恢复了，答：“是的！”

她扬了扬下巴，尖牙利齿的，开始大段输出：“你们不是看不惯他吗？怎么？他考上A班了，金未没告诉你？他消息什么时候这么滞后了？”

黎烨：“......”

标准的对前男友不爽然后迁怒无辜的前男友他朋友。

谢影还没出现就有了个脑残粉，黎烨瞬间不是很想知道谢影的事了，再一敲桌上的丁老头，忽然说：“老师来了。”

顿时，像是鸡见了黄鼠狼，苏岄脑袋“唰”得转了回去。

然而，讲台上什么也没有。

她的脑袋瞬间又转了回来，张口气道：“你骗......”

"我"字还没出口，便听“哒、哒、哒”高跟鞋触碰地面发出的声音，老师真的来了。

苏岄瞬间不敢置信，脑袋又又转了回去。

黎烨：哈哈哈哈……真就一个人演了一场戏。

世界总算清净了。

“不好意思同学们，有点事情，晚到了几分钟......”讲台上传来歉意的女声。

黎烨抬头看了一眼，是郑知，也就是说英语课。

准备睡觉……黎烨收起手机，直接趴在了桌上。

这很明目张胆，郑知站在讲台上方能够一眼看见，可她不会管。

准确来说，只要黎烨不影响其他人，不过于夸张，这个班的所有任课老师都不会管他。在这个班，他跟透明人没什么区别。

但罕见地，黎烨没有睡着，他睁着眼睛，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明亮广袤。

谢影......谢影考上了A班？

他的成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黎烨缓缓闭上眼睛。

.

2013年7月14日，暑假，晴。

黎烨和谢影，一个私立英蓝的倒数第一，一个公立春远的正数第一，以不分伯仲的高颜值和仅2.5分之差的成绩同时被临阳三中录取，被好事人群非常生草地称作“三中双草”。

这是黎烨第一次听说谢影这号人。

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2013年9月15日，周日，晴。

黎烨的名声比开学前已一落千丈，趋于负数，谢影的名声则在他的对比下，节节攀升，扶摇直上。

理所当然取得了由临阳三中好事人群投票颁布的——“唯一真校草”头衔。

至此，“双草”时代还没满两个月，被迫终止。

这是黎烨第二次听说谢影这号人。

他有点感兴趣，为此特意去论坛看了一眼对方的照片。

从此，再没有留意过对方。

2014年6月8日，周日，多云。

黎烨和周良在城西筒子巷爆发冲突，谢影录下了视频并报了警，并因此获得了一面“正义”的锦旗。

这是黎烨第三次听说谢影这号人。

他，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