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7年的重逢。
季思言怎么都没想到,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么一句话。
“疼吗?” 厉之郁突然问。
季思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
“你的脚。”
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季思言才后知后觉地“嘶”了声,右脚踝的疼痛忽而有些难忍。
见她垂着眼,小脸皱成一团的模样,厉之郁将伞柄递给她,淡声:“伞拿着。”
季思言抬手接过伞柄,也没敢细看他。
之后,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男人扶着她的右手没松,左手却开始在解他外套下的衬衫扣子,从领口开始,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往下解……
灼热感一寸一寸地顺着季思言的脖子,爬到脸颊,最后是耳朵。
季思言终究没忍住,闭眼低呼:“厉之郁,你,你,你要干吗?”
看着她耳后的淡粉色胎记就差烧起来了,厉之郁有些好笑地问,“警察叔叔还在呢,你在紧张什么?”
说实话,季思言觉得自己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七年过去了,她依然克服不了见到他就浑身紧张的毛病。
季思言强迫自己睁眼,垂着眼点头,没说话。
“放心,我对不喜欢我的人直不起来。”
季思言:“……”
一时无言,转瞬又心酸至极,季思言刚想抬眼看他,又听他开腔问:“你还能走吗?”
季思言盯着自己的脚尖,点头,“可以。”
“那你去椅子那坐会,我去开车。”
“你现在会开车了吗?”季思言问。
“我会不会开车,你不知道?”
许是酒精上了头,季思言的反应有些慢,话也没过脑子,“我记得你开车的技术还挺烂的?”
厉之郁:“……”
这话听着怎么……真是逆耳得很。
厉之郁懒得跟个脑子不清楚的姑娘费唇舌,耐心告馨,“自己站好。”
说着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继续慢条斯理地依次将外套和衬衫脱了下来,
而后将外套套上的同时,将她连拉带扶地带到了长椅旁。
季思言有些懵。
只见男人毫不在意地用刚脱下来的衬衫,为她擦拭着覆在长椅上的雨渍。
那可是厉之郁的衬衫啊……就这么被他当抹布用了?
季思言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大脑完全没法思考。
因为角度的问题,她甚至能看见他外套下紧实的胸肌。
冷白的锁骨上喉结随着他的动作偶有滑动,莫名地招人。
“坐这等着。”男人突然开腔。
季思言回神,慢半拍地点头,听话地坐了下去。
莫名的暖意倏地开始在心底横冲直撞。
见她垂着头无意识弯唇的模样,厉之郁的嘴角也跟着不着痕迹地翘了下。
“季思言?”
季思言抬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就垂了眼,轻声回:“怎么了?”
“有个事。”厉之郁说,“我才想起来,广场不让车进来,自己走?”
默了几秒又说:“当然,看在曾经同学一场的份上,你若想趁机让我背你或抱你走,我也能勉强配合一次。”
季思言诧异抬眼,终于看清了他。
他的五官线条偏硬,却是男人中少见的漂亮,眸色也好看,就是太冷了,一如寒潭里浸泡了千年的黑色翟石。
但看她的时候却是灼热的,还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欲。
回南湖的这三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厉之郁。
她的每一次失神都没逃过厉之郁的双眼。
七年了,那双眼睛依旧纯净如初。
看着那张愈发温婉艳丽的脸,厉之郁难免心痒,他也没想忍,嘴贱的毛病说来就来,“不过…你穿的是裙子,背,估计是不方便。”
季思言:“……”
这故意使坏的伎俩,她太熟悉了。
季思言盯着他,许是酒壮怂人胆吧,嘴硬回:“你抱得动吗?”
耳边忽地响起一阵邪肆的轻笑声,不等她反应,厉之郁便丢了手中的伞,弯腰的同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而后径直朝着广场出口的方向走了去。
嘴硬的后果将季思言吓得不轻,她本能地挣扎,“厉之郁……”
转瞬又意识到哪里不对。
迅即放开了圈在他脖子上的手,低呼,“厉之郁,你~你快放我下来~”
“别动,”厉之郁闲闲开腔,“你很重。”
这种话向来都是女生的死穴,季思言也不例外。
她果真没再动,思绪还真就被他带偏了。
上月她体检了的,她记得她的数据是,168CM,45Kg,医生还说她瘦来的。
难道是这个月天天熬夜,给熬胖了?
视线扫过男人的脸,嘴角微翘的幅度很熟悉,昭示着他此刻心情不错的信号。
季思言:“……”
大概十五分钟的样子,她被厉之郁抱着走进那间名为“桔梗里”的清吧。
不久前,她的长岛冰茶就是在这家酒吧打的包。
从被他抱着走进大门的那一刻起,季思言就明显感觉到了各种不对劲。
调酒师的方向传来了酒瓶落地的声音。
来回走动的人像是被时空定格了般,表情怪得很。
季思言被他抱着,双手如婴儿般地缩在胸口,无处安放,一动不敢动。
她就这么被他抱着上了二楼,而后往左将她带进了某个包房内。
“在这等着。”
厉之郁将她放在沙发上,扔了这么句话给她后就转身去了隔间。
终于结束了。
季思言长吁了一口气,晃了晃愈发晕胀的脑袋,开始打量眼前的屋子。
屋子很大,是供人休息的套间。
右侧整面的落地窗,厚重的酒红色窗帘朝两边敞开着。
白色的纱窗不时被晚风鼓起又落下。
屋外的雨像是又大了些,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很好听…
“自己擦擦。”
季思言闻声抬头,一张好看又不失阳刚的脸撞进了她迷蒙的瞳孔里。
男人像是刚洗了澡,身上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沐浴清香,很好闻。
头发半湿不干,偶有水珠自利落的刘海处滴落,顺着优越的下颌线,没进他冷白的锁骨间,特招人。
季思言眨巴着双眼,视线落在他递来的红色浴巾上,一时没忍住,“厉之郁,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红色啊?”
可能是真醉了吧,大脑越来越不受控制,说话的声音都是轻飘飘的,软得不像话。
完全没注意到,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厉之郁看她的眼神。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
厉之郁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开门。
一个穿校服的娇俏女生随之从门外挤了进来,“厉老板,你要的衣服我给你买来了。”
说着还偏头瞧了眼季思言,而后将手机朝男人跟前凑近,“外套一万,连衣裙五千,鞋子一万,跑腿费一千。”
厉之郁没犹豫,扯过她手里的袋子。
拿出手机在她的手机上扫了下,“滴”的一声响起后就将人给推了出去。
行云流水,半句废话都没有。
见他走近,季思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嘟囔了句:“你女朋友啊?”
而后又认真点评,“你太老了,不搭。”
厉之郁:“……”
不等厉之郁开口,姑娘又说:“恋幼,不正经。”
厉之郁被气笑了,将手里的袋子塞进她怀里,耐着性子说道:“天冷,赶紧去把湿衣服换了,别着凉了。”
季思言垂眸看了眼怀里的袋子,鼻头突然有些发酸。
已经好多年都没人跟她说过——天冷,别着凉了。
她抬眼安静地看着他,没动。
有那么一瞬,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少年正热烈地向她奔来。
“季思言,我看上你了,你要不要跟我?”耳边响起厉之郁第一次告白的声音。
彼时,距离他们认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甚至都不知道少年叫什么名字——落荒而逃。
“季思言?”
季思言回神,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想什么呢?”
厉之郁的耐心宣告告罄,压眉瞧她,像是有些烦躁,“想让我给你换?”
顿了顿又一本正经补充:“门都没有。”
季思言:“……”
嘴贱的同时,还能优雅地来个倒打一耙的,除了他也没谁了。
季思言闭了闭眼睛,终是没忍住怼了他:“有门也是你想得美。”
厉之郁:“……”
默了几秒后,季思言又瞬间认清了现实,能屈能伸,一直都是她的优点。
她清了清嗓子,硬着他头皮小声问:“去哪换?”
见她硬气不过三秒又软了下来,厉之郁压了压嘴角的幅度,抬手朝右前方指了指,故意不耐烦的语气,“进门,右边。”
季思言点头,努力控制身体的平衡朝他手指的方向走了去。
目送她一瘸一晃地进了卧室,厉之郁突然觉得喉咙烧得慌,他去冰箱拿了瓶冰水,仰头喝了个精光,之后又去中岛给自己倒了杯酒。
烈酒过喉更添燥火,厉之郁将杯子放下,拿上烟去了阳台。
待他一包烟都抽完了,姑娘还没出来。
厉之郁转身穿过客厅去敲房门,“季思言?”
半天没反应。
厉之郁再次敲门,“季思言?”
还是没反应。
不会出事了吧?
这么想着的同时,厉之郁推门走了进去,洗手间没人,房间也没人。
走了?厉之郁刚想出门去追,余光忽地瞥到一团淡紫色的身影。
晚风鼓起的白色纱帘后,姑娘怀里抱着个抱枕,侧身躺在阳台的躺椅上。
不是怕我么?就这么放心地睡着了?
厉之郁放慢脚步去阳台,半蹲在她的面前。
八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看她——
姑娘睡颜安静,一身淡紫色的风衣将她的气质衬得温柔又冷淡,还莫名地多了几分微甜的气息。
喉咙在此刻愈发的燥热难忍,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声音惊动了梦里的季思言,她睁开双眼,忽而一笑,“厉之郁,你迷路的终点怎么永远都是我的梦里啊…我今天心情不好,别烦我…”
还没等厉之郁开口,姑娘又忽而叹气,“你好像老了些。”
厉之郁:“……”
大晚上的,被姑娘连说了两次老,还真是伤自尊。
厉之郁好气又好笑地问:“我不过是去你的梦里坐了坐,也这么招你烦?”
季思言也笑,“不止。”
年少时,厉之郁就总在想——哄这姑娘一笑怎么就那么难呢。
眼下姑娘接连地冲自己笑,厉之郁胸口的某个位置,忽而就塌了一块。
“哦?”厉之郁兴致渐浓,哑声蛊惑,“还有什么?”
季思言笑容放大,声音虚且小,“还亲了我。”
阳台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远去,耳边只剩胸口忽而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厉之郁怔怔的看着姑娘醉酒的脸,声音有些干哑,“季思言,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呵……”
姑娘轻笑出声,而后抬右手示意他凑近,“你想知道啊?”
厉之郁是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般胆小谨慎的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都说酒壮怂人胆,这话用在她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厉之郁顺着她的意,凑近,“愿闻其详。”
下一秒,姑娘那只抬起的胳膊就圈上了他的后颈,耳边随之缠上染了酒气的温软,一字一句顺着他的耳朵,深入他的血液,横冲直撞,“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