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细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终于放晴,第四天太阳终于出来了,把连续三天都笼罩了整个京市的雾霾驱除了,就像也驱除她连续几天窝在家里的霉气。
趁着天气好,行云把闷了三天的衣服全部移到窗台上,微风拂面,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带着霉味的衣服,也照在同样带着霉味的她,该去霉了,在家窝了三天,有些事她也该面对了。
在京市得罪洪氏集团的下场是什么,行云有过想象过,无疑是残酷的。但现实的下场似乎比想象中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就是被彻底封杀,从那天起,在京市没有一家企业,没有一间公司会录用她,她找不到体面的就职工作,也没有人冒着得罪洪氏集团和她合作,从职业上断了她的职路,而无法再在京市立足。
手机里从最开始的几乎被电话,微信,微信群轰炸般,到现在逐渐趋于安静,一些熟悉的,不慎熟悉的,陌生的,不慎陌生的联系人,在这三天似乎也趋于形势,默认了她的下场不可挽回,所以都平静了下来。
终于她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糖糖,这几天休息得好吗?”洛白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磁性,沉稳的声音依然让人充满安全感,感觉不到一丝躁动不安。
“挺好的,白南哥,你呢,你还好吗?工作顺利吗?”
“都好,你现在在干什么?”手机里有一些外界的声音传入,她出门了?
“我在窗台晾一下衣服,下了三天的雨,衣服都要发霉了。”
“呵,这样啊,今天阳光不错,挺好的。”
“还有白南哥,我也快发霉了。”
洛白南一顿,喉咙突的像被什么堵住了,瞬间眼眶发热,一时失神,女性清脆甜美的声音,欢快又缱绻,他心头猛烈一颤,糖糖在向他撒娇?
会跟他软语撒娇的糖糖,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糖糖,你……”
“白南哥,雨停了,天气也好了,正好是出游的好时机,你说我是入藏好呢,还是进疆好?”
洛白南刚刚燃烧起来的热心瞬间跌入了冰窟窿般,沉默了好一会,声音晦涩难明:“糖糖你想出去旅游?”
行云抬头看着照在衣服上的阳光,含笑道:“嗯,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好好玩过一次,趁着休假,想去边疆美景看看,你说好吗?”
洛白南慢慢的恢复了冷静,沉吟了下笑道:“嗯,想去就去吧,旅游挺好的。”
尽管抬起了头,但还是抑制不了眼泪的滑落,行云也笑道:“那你说去西藏布达拉宫好呢,还是敦煌莫高窟好?白南哥,给个建议吧!”
洛白南含笑道:“你突然问我也不好回答,等会回头我看看再发攻略给你吧。”
“嗯,行。”
此话说完手机里一阵安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只有网络信号联通着偶尔传来的呼吸声,仿佛彼此默契。
一阵微风拂过,晾衣架上的衣服晃了晃,裙摆扫到了她的侧脸,行云才鼓起勇气般问道:“白南哥,你要和我一起去旅游吗?”
“……”洛白南再次沉默了许久,久到行云觉得他早已挂断了电话,才涩声道:“糖糖,我……下次再陪你去吧,公司……这边还需要人,我走不开。”
意料中的回答,行云点头道:“好的。”
“糖糖,你再给我点时间,下次我一定会陪你去的。”
行云轻轻摇头没有回话。
“糖糖!”洛白南似乎有些焦躁不安:“相信我,好吗,这次也是,等你旅游回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行云伸手擦拭了眼睛,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干了,她展开了笑容回答:“好的。”
挂了电话,行云并没有等他发来旅游攻略,而是直接在手机上订了前往西藏的车票,去西藏旅游是她一直想去却一直没能去成的事,这次再没有什么阻拦她了。
窝在家里的三天她并非只是窝着,她不喜欢打被动的仗,更不喜欢画地为牢。
洪氏集团会封杀她,在她选择和洪桑雅撕破脸时就想过了,说真的,她很意外洪氏会做到这一步,毕竟她一个小小的设计师,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还不够格。
但封杀她似乎也是意料之中,因为洪桑雅太爱洛白南了,高傲的洪三小姐眼里容不得沙子,何况是她这么大颗朱砂痣,白月光。因为太爱,所以不惜代价,简直就是妥妥的一个恋爱脑,也就不难理解她堂堂洪氏三小姐,为了抢男人,居然不顾堂堂洪氏的脸面,不顾洪氏的股票波动,他们不知道洪氏大张旗鼓的整一个女人时,背后肯定有人伺机而动甚至推波助澜吗,这其中的利弊得失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而她想要退出这场风波,只能离开京市,至于洛白南,各人有各自的选择,他既然选择要走的路,不管成败得失都只能自己走下去。
……
行云做事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决定了选择后就立刻行动,订了车票后,她立刻收拾行李,临出门前还打了一封离职信,和她的乘车票据一起发送给洛白南。
等她推着行李进入候车室时,洛白南的电话打过来了。
“糖糖。”洛白南很是无奈,听到她手机那边传来的嘈杂广播声,他更无奈了,有些气急败坏的疲惫道:“别闹,我已经三四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你乖,有什么问题先回来再说好吗?”
行云轻快的笑道:“白南哥,我的辞职信收到了吧,你批一下,啥事都没有了,今晚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切就过去了,又是美好的新一天。”
洛白南气极笑道:“糖糖,你觉得我把你的辞职信一批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没有担当的人。”
行云轻声道:“不是,我倒宁愿你是这种没有担当的人。”
洛白南闻言软了心肠,柔声道:“所以糖糖,回来吧,别离开我。”
“可是白南哥,是你先离开我的啊!”
“糖糖……”
行云道:“两年前,你不顾我的意愿先离开了我,今天又凭什么要求我别离开你。”
洛白南瞬间心如刀绞。
行云微笑道:“就这样吧,反正我大概在京市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借用你的一句话,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白南哥,我的列车马上就要启程了。”
洛白南更是心痛难忍:“糖糖,你听我说,你要去西藏可以,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去布达拉宫,或者去敦煌莫高窟都行,你去玩十天,半个月,或者一个月都可以,可是糖糖,旅游之后你必须要回来,你的辞职我就当没看见,等你玩够了就回来吧。”
行云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她没回话洛白南似乎心慌意乱了,声音里带上了哀求:“糖糖,相信我,等你回来,我们会像从前一样了,糖糖,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她似乎等了好久,如今终于听到他说了,但同时又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没有在等了,行云沉默了片刻,轻轻道:“再见,白南哥!”说着不等他回话便挂了电话。
当初他先挂了她的电话,她没有再追着打,如今她先挂的电话,他也没有再打过来,这似乎又是他们两人间的默契,好吧,他们两个人都如此理智,合该走不到一起。
行云自嘲着推着行李向洗手间走去,理智归理智,在感情上来说她都是挫败的,二十年的牵扯不清,她还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继续牵扯不清。
眼睛似乎还有些红肿,下午化的妆好像也有点花了,她急忙拿出粉扑补一下妆。
“那小子跟上了没有?”
“来了,您亲自下的套,那小子哪那么容易脱套,愣头青还嫩着呢。”
“哼,别大意了,认真点好好盯着,爷已经放话了,必要断他一臂,去吧。”
正补着妆的行云从镜子里看着两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自她身后经过离开,再忍不住悄悄回了头,看见两人不动声色的分开了,一个混进了人群里,另一个走到一张候车室的椅子坐下,凌厉的目光瞥了眼斜对面的座位上的人,又若无其事的转移视线,便再没有动静。
那个毛毛细雨的晚上,在便利店,两个男人提起店主凶神恶煞的野蛮行为。
果然是他。
补妆的时候偶然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熟悉,无意间听到他说话的内容更加悚然,联想到那天晚上他们的行为断定他们是不法分子,可是无凭无据好像报警也没多大的用处,还有可能惹祸上身。
秉着现代人式的冷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云还是推着行李下意识的远离那个“不法分子。”
看看时间列车快要到站准备检票了吧,因为那个“不法分子”,行云一直心有不安,虽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那个男人凶狠的说着要断人一臂的话,终究生活在和平的法治社会,骤然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这么惊悚的事,很难不上心,忍不住偷偷又看一眼。
“不法分子”还在装模作样的候车,要不是她刻意留意,都发觉不了他一直在监视坐在他斜对面的人,所以那个人就是他要断其臂的对象?
行云把视线转到对面的人身上,要怎么告知他被人盯梢……
卧槽,怎么是他!
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配马丁靴,冷白的皮肤,如同冰川般孤傲清冷。
他换下了卫衣运动鞋,但坐姿一如初见时那般随意却端方挺直,正一手插在衣兜里,一手拿着手机在刷看着什么,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对面跟着个不法分子。
那小子,愣头青,鲜嫩的!
行云蓦然想起那天晚上在便利店,这小子当时也在店里的,所以他们那时候盯上他的?还是那时候之前就盯上了?所以刚刚他们口中还嫩着的小子指的就是他?
行云还在惊疑不定,广播里已经传来她所乘坐的列车已经到站开始检票,请所乘列车的旅客进站,她一时心乱如麻,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惹祸上身,她还没确定那小子指的到底是不是他,但如果真的是他,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吗!
排队进站的队伍越来越短,行云心慌意乱,纠结难安,想到那天她被羞辱最无助难堪的时候,别人避之不及,只有他向她伸了手。
瞬间的决定,顾不得大晚上的还是在候车室,她从包里拿出大墨镜一戴,便推着行李向他飞快走去。
一路逆着准备进站的人流而行,她的行为倒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她也顾不得引起那不法分子的注意,在靠近他的时候,他周围坐着的人有的侧目盯着她,有的站了起来,他也后知后觉的从手机里慢慢的抬头。
随意的目光扫到戴着墨镜走过来的行云时,似乎没认出她停顿了下,然后侧目眼风略过她扫了一眼她周围的人。
他果然没认出她,行云有些着急,也没注意到因为他的一眼扫过立刻停止动作的周围的人,她匆匆走到他面前侧身掀了掀墨镜,凑近他轻声又急切道:“小……是我,你还记得我吧,先别问为什么,十万火急,立刻跟我走,待会我会跟你解释。”说着她立刻伸手想要拽起他。
喻流一眼锋芒止住她的手,看着她瞬间挫败的抿起嘴唇,淡然道:“为什么?”
“……”不是说了十万火急先别问为什么吗?对她就这么警惕防备,怎么就不知道警惕防备其他人。
感觉得到身后那个“不法分子”警惕打量的目光,行云急得简直想背起他就跑,他一副不说清楚绝不走的样子。
想直接告诉他“不法分子”的存在,又怕暴露他直接激烈矛盾,只得掏出手机急匆匆的打出一行字:你右斜对面的人是不法分子,要断你手臂快逃。
喻流看到她手机上的字挑了挑眉,有几分荒唐的意味,随即玩味的看着她紧张得浑身紧绷,突的轻嗤了一声,顺手抓起旁边的背包起身站了起来。
行云顿时松了口气,经过几次的接触,她大概看出来他不喜欢别人触碰他,虽然紧张她还是没有再莽撞的想要拽他,只是在旁边催促道:“我们先上车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