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是锲而不舍的响着,大有他不接就打到他接为止的架势。
喻流睁开眼睛,冷漠的盯着手机来电,转向身边欲言又止的丁晋昭,淡然道:“你猜,这次又是谁跟他告状了。”
丁晋昭苦笑道:“不管是谁,二爷先入为主,您今天大概没得清静了。”
许遇也满脸不满道:“这二爷也真是耳根子软,这枕边风吹的……合着小七爷是捡回来的……”
丁晋昭瞪了他一眼:“刚夸你会说话又来了,这么不经夸。”
许遇瞥了眼面无表情看着手机的喻流想到二爷对小七爷的态度,恼火道:“难道不是,小七爷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大老远的赶回来,舟车劳顿谁不知道要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人就算了,二爷轻信枕边风硬是要把小七爷叫回去,那有好果子吃,有这样当爹的?”
“不过是私生子,传宗接代而已。”喻流手指点了下手机,也没有接通电话对许遇道:“去见见他吧。”
丁晋昭忍不住道:“小七爷,您该休息一下了,公司那边……”
喻流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微微嘲讽:“我不回去一趟,今天是没得消停了,回去看看他又想整什么!晚上还得去老爷子那里,公司那边让贺晨西顶着,明天再说。”
丁晋昭叹了口气,又带着幸灾乐祸道:“没关系,老贺顶得住。”
许遇嘴角抽了抽,到底没有说出老贺昨天问了一整天小七爷的回程时间,都快要顶哭了。
喻流在车上眯了一会,也就半个小时左右车程来到了祁阳山庄,喻家二爷的住宿。
喻耀先在喻家五兄弟里是学历最高,却最没有喻家实权的一个,喻老爷子生有五子,虽然不是同一个妈生的,那个年代那样的家庭,逃过新的婚姻法规定也不是很难的事。
老大和老三是喻老爷子原配生的,老二老四老五算是私生子,喻二爷的母亲是个女大学生,是老爷子养在外面的,女大学生一般都清高,又有股悲春伤秋的文艺感,读书多了,感情也丰富,和喻老爷子这类权势之人没有共同语言,自然就达不到她的要求,以至于没多久就抑郁而终,因此老二也受其母影响,养成了他母亲一般的文艺感,书读得多,自带清高崇尚爱情至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高风亮节。
本来他若是真的那般高风亮节也无可厚非,偏偏崇尚爱情至上,又无法反抗喻老爷子的强势独裁,喻二爷的爱人原配妻子身体不好,成婚多年夫妻却没有子嗣,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怀孕了,生的却是女孩。
妻子生了女儿后又伤了身体再无法怀孕,喻二爷迫于压力不得不另外找了个女人才有了喻流,有一就有二,喻家作为传统的家族,信奉男孩才有继承权力,喻二爷因为没有儿子备受其他兄弟排挤,为了巩固权力又找了另一个女人,但这次没有那么幸运生下的又是个女儿。
喻二爷为了生儿子连续背叛了妻子两次,妻子伤心过度之下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了,他才因为愧疚就此歇了念头。
喻老爷子本人并不在乎子孙是正出还是私生子出身,但看着老二如此没出息,被一个女人拿捏着,便息了对他的期待,一直往后数年,老大老三甚至老四老五都慢慢的开始掌了权,只有二爷在喻家成了不尴不尬的存在。
不尴不尬的存在除了喻二爷,还有个更不尴不尬的孙辈,排行第七的喻流,但谁都不知道这个被喻老爷子忽视,不被喻二爷期待的喻七是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的,从一个透明般的私生子,到喻老爷子亲口承认的喻小七爷,他后来居上,竟成了喻家孙辈中,第一个被称为爷的。
传说喻七是干掉了喻五爷上位的,可是没人知道喻小七爷是怎么干掉喻五爷,但谁都清楚喻小七爷干掉喻五爷时的雷厉风行,那不近人情,六亲不认的雷霆手段,他狠戾非常又精明神断,他的能力远远的超过了所有喻家孙辈,喻五爷被打得措手不及,到现在都没有翻身的能力。
自此喻家二房重新在喻家有了地位,喻小七爷之后更如同开了挂,不但把喻五爷留下的烂摊子起死回生,还有越干越旺的趋势,这几年在喻小七爷经手之后的GDP,远远的超过了往年,甚至直逼喻家大爷和三爷的势头,喻老爷子满心欢喜,就连老奸巨猾的大爷和三爷都不得不服的承认了他喻小七爷的能力。
……
喻耀先喻二爷心浮气躁的不停打着电话,在打了不知第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时,勃然大怒,一把砸了手机咬牙切齿道:“这个逆子。”
喻二夫人在旁劝道:“你别生气,小七现在是大忙人,他从京市那么远的地方回来,舟车劳顿的,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喻耀先怒道:“再忙他连接个电话都没有时间?他忙得没时间接电话,却有时间一回来就去找老四,我看他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转眼看到迈步走进来的喻流,一时哽住,话卡住了,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喻二夫人也看到了喻流,急忙站起来柔声说道:“小七回来了,吃了饭了吗,我去看看弄点吃的,先坐一下你们父子俩说说话。”说着站起来按了按喻二爷的肩膀转身离开。
喻流径直在对面坐下,随意道:“二爷找我有什么天大的急事,打了这许多电话,这时倒是不说话了?”
喻耀先才反应过来,怒道:“你也知道我打了许多电话,一个也不接不回复,你翅膀硬了是吧,都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
喻流依然淡漠道:“你也知道我翅膀硬了,还来自讨没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混账东西,你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反了你了。”
“喻二爷,我认,你就是老子,我不认,你也只是喻家的二爷而已。”
“反了天了,你这个逆子……”
“二爷若只是要发脾气,我就不奉陪了,这刚回来还有一堆事情要忙。”
“等等。”喻耀先忍住了脾气,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去老四那里闹?”
喻流挑眉道:“他跟你说的?”
喻耀先一顿:“这个你先别管,你四叔那边先别搞他,倒是你大伯和三叔那里得紧着些,他们已经插手到越云那一块了,越云的商业街单单利润就是个可观的数字,若是让他们再插手经营,对我们可是损失。”
喻流有些意外道:“哦,什么时候二爷也关注这些了,你的心思不是都在学校上吗?”
喻二爷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和资格,如今也只是一所高校的教导主任,教书育人,是他精神上的高尚品格。
喻耀先忍耐道:“我是在替你着想。”
喻流不置可否:“二爷还是把心思放在怎样教书育人之上吧,做生意您没有那个天赋。”
喻耀先怒道:“你……”
“我也不需要您教我怎么做,毕竟做生意和教书育人是不一样的,不该您插手的别插手。”
喻耀先哑口无言,做生意他的确不懂,但数据他还是会看的,老四之前拿着越云商业街的数据给他看,跟他分析老大和老三插手商业街经营,他俩是同母同胞亲兄弟,一旦联手获取了越云这一片的经营权,那对他们二房和四房就是压到性赢利,哪还有二房和四房的一杯羹。
他听了深以为然,老大和老三就不用说了,他们是喻老夫人亲生所出已经占了嫡亲优势,再加上他们两房子嗣又多,比不得二房完全只靠喻七一个人撑着,四房好歹也有两个男孩,因此他也急了,知道喻七回来就去找老四麻烦更是心急火燎,只想把利弊跟他说说。
哪知喻流一点跟他相谈的**都没有,大房和三房插手越云商业街如果没有老爷子默许,他们怎么插得进去,这不过是老爷子平衡四房的手段而已,不想让他独大,老爷子既然给了他们好处,自然会从别的地方找补给他,为了这事去闹最后的结果就是得罪老爷子,老四怎么会不懂,只不过是想给喻二爷下套而已。
喻二夫人此时端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准备了一些小吃甜点,温柔笑道:“现在刚好是下午茶时间,就弄了些茶点,小七来随便用点,晚饭你爷爷那边发话了,让大家晚上过去吃饭。”
喻流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道:“我说了二爷有时间就把精力放在课本上,别的一概不需理会,至少您帮不上忙,也不要扯我后腿。”
喻耀先又羞又怒,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喻流站起身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喻二夫人急忙道:“小七你刚刚回来都没有好好休息,不如就在家里歇一下,晚上一起去见爷爷。”
喻耀先忍了气,道:“你母亲说的是,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喻流忍了忍:“你说。”
喻耀先看了眼妻子,才道:“你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也该成家了,我们二房之前就是吃亏在子嗣少上面,你没有兄弟帮衬,也还没有孩子……”
“谁说我没有兄弟了。”
“你指丁许李贺那些人?那能一样吗,不是亲的能和你一条心?”
“你的亲兄弟多,他们和你也是一条心?”
喻耀先再次被噎,恼怒道:“总之你母亲给你介绍的姑娘家世都不会错,人家是书香门第,又是名校高材生,知书达理,温婉贤惠,不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人家姑娘都不愿搭理你这样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你抽空去见见。”
喻流缓缓回头静默的看着他们,那深邃冰冷似冰川寒魄,又似地狱幽海,能将人吞噬毁灭。
喻耀先大吃一惊,猛然想起当年他干掉老五成为小七爷那一天的情形,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喻流冷笑一声:“喻二爷这段时间日子是不是过得太舒服了,忘了我当年是怎么说了?”
喻耀先闭嘴没有说话。
喻流轻蔑道:“还是那句话,这个女人,我认她还是你的妻子,我不认她什么都不是。”
喻二夫人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眼眶发红,眼泪盈盈欲滴。
喻耀先看见一阵心疼如刀绞,当年他迫于压力,不得不背叛了他的妻子,先后有了两个孩子,后来妻子伤心过度,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之后他就发誓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背叛妻子,他也做到了,即使父亲将他判出局也在所不惜。
直到喻七闯了出来,那时他才多大,十六七岁的年纪,在别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以少年无畏之姿闯进了喻家大门,闯进了喻老爷子的眼,往后仅仅用了几年时间,他甚至还直接干掉了老五,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少年能这么狠辣,这么不择手段,但正因为如此他更得老爷子青睐,老五入狱后,他被称呼为小七爷,那时的他刚满二十岁。
被称为小七爷那天他带着他亲生母亲的牌位入了喻家的祠堂,以喻家二房的夫人名义。
这对喻二夫人来说是羞辱,那天他无力反对,喻老爷子也没管,其他人更只会看热闹,那天喻七说了,喻家二夫人他只认他母亲,至于其他人,与他无干。
二十几年前他无力反抗,不得不背叛了妻子,八年前他再次无力反抗,让妻子受到了羞辱,事不过三,今天他绝对不会再让妻子受辱。
喻耀先怒火冲天,疾步上前举手怒道:“逆子敢辱母,我要好好教训……”
喻流冷笑,手一抬抓住他抽过来的手同时顺手一甩,将他摔在了沙发上,然后抬脚一脚踩在他两腿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漠然道:“我母亲死的那天,我就发誓,一定要让欺辱了她的人付出代价,我不介意翻几倍的代价,你呢,喻二爷?”
他目光狠厉,戾气十足,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魔,浑身散发着煞气。
喻耀先脸色一白,只觉得胆战心惊,心跳加速,在这样的煞气之下他刚刚涌起的勇气早已消失无踪,他一辈子活在理想下何曾见过这样的狠戾之人。
喻流字字狠戾,句句锥心:“喻二爷,是不是忘了我当年是怎么进入地狱,又是怎么从地狱爬出来的!我给爷爷面子没有赶尽杀绝,你该知足了,别挑战我的底线,我的母亲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姓宁名钰洁,希望喻二爷别再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