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把沙漏回拨稍早一些,去寻驼车的官员可发了愁。
先说骆驼,这骆驼寿命可长的很,少说也有二十多年,能活到五十岁的也不是没有。
与之相对的便是骆驼的妊娠期足有十二到十四个月,分雌雄要三到六岁才能算真正长大。
而且骆驼这东西生的也少,每胎只有一只,出了稀奇事才有可能生出两只。单是母骆驼带小骆驼就要照顾到十八个月才会停……
简而言之,一年生的骆驼还是娃娃呢!而且非要一胎三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外来的使者发了话,骁王还在宫殿里等着呢,官员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寻。
“什么?一胞三胎?”
“什么?一年的骆驼去拉车?”
要说这古幽几乎人人都养骆驼,对它习性更是熟悉无比。
官员回殿里这么一说,手下都用看天书般的眼神看他,还以为他大清晨发烧说起了胡话。
“好了别这么看我!”官员也是恼怒,说这又不是我要为难你们,是那哈那来的楚姓使者也不知跟骁王说了什么,非要这一母同生的骆驼三兄弟……啊兄妹,啊,也可能是姐弟,啊管他呢,反正怪离谱的!
一时间,众人啧啧称奇,更有刻薄些的人嘲弄那楚使者怕是不懂骆驼信口胡说,发着牢骚翻卷宗的翻卷宗,街上找的街上找。
那结果自然是……
没有。完全没有。有不了一点。
“真没有吗?”官员一个头两个大,急得是一脑门子汗。
“没有啊大人。”手下两手一摊。
自打骁王掌权后,大臣齐哈得到重用。他带人重修法典,严登籍贯,对王国人家重要财产状况也进行了详细的记录。其中就包括骆驼的情况。
如今古幽王城记录在册的骆驼两千余头,撇去在娘胎里公民还没报备的,老死了还没更新的,这那那这的许多情况,里头真没有符合的任何一条记录。
“……你我关起门来一说,有没有可能,登漏了?”官员很是无奈。
这可是逼着他自己承认工作有疏漏了。
“哎呦我的大人,齐哈大人有多严苛你也不是不知道,因此起了多少冲突,又是怎么铁血平息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手下可真是门一关真敢牢骚:“这谁敢瞒着不报,罚多少税多少,谁也不是傻子不是?”
“而且骆驼一胎三胞这么稀奇的事,别说骆驼了,就是人一胎生了三个,咱们就这么大点地方,打听打听能不知道么?”
是了,这可真是了。
与登记并行的法令里,不登记骆驼的罚款可比登记后的税海了去了。
齐哈的制度也就是这一点好,执行起来都有法典盯着,条条框框都在那呢。
尤其是在举报的高额奖励下,还真没几个人闲的没事藏个骆驼在家里不报,这不是纯给自己找事么?
官员又吩咐手下再去打听,角角落落都得查了,自己缕缕头发,整整衣服,磨磨蹭蹭,千不愿万不愿还是回去禀报了。
骁王虽行事严厉,倒也不是不知官员的种种难处,转而又询问使者。
这才有了后者“三合之源,曲通之地”的指引。
三合之源,曲通之地……啥意思啊?
好消息,有了点方向。
坏消息……方向,搁哪呢?
负责的官员一头雾水,瞪着两只大眼睛茫然地回到了他的办公区。
“兄弟们,坏了,我成三天哥了。”
骁王给了官员和他下属三天的时间。后者招来众人一合计,大家也都四顾茫然。
“干脆凑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小骆驼算了。”先前抱怨的手下直撇嘴:“他还能看出骆驼是哪个妈生的不成?”
官员一听,连连摇头,说这可做不得假,安排众人再去寻后,一个人急得围着屋子团团转,到了晚上回家还愁眉不展。
“今天可有什么稀奇事么?”回家,妻子看他食不知味,也就笑着问到。
“可别提了。”官员沮丧道。
他把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谈起骆驼岁数,叹气,说起一胞三个,那更是抱着石头跳滑沙的心思都有了。
情绪上来了,他更是抱怨,不如真去找几个差不多的骆驼算了。
“使不得。”妻子拦下了他。
她道那使者听着像极了哈那画本里的“高人”,虽话语说的荒诞,但未必没有解法。
两人在蜡烛下说了好一会子话,在唉声叹气里终是沉沉睡去——到底在外面跑了一大天。
待到第二天醒来时,官员一睁眼就看见妻子兴奋的表情,还没反过劲来就被塞手里了一团东西。
“这是……?”官员展开一看,发现那是一张旧地图,是多年前王国新测了地图后从墙上撤下来的。
妻子兴高采烈地点了一条路,沿着它直到尽头。
仔细看去,官员发现那是一条通向国外的道路。在地图的尽头,它和另外两条路交汇在一片绿洲。
“三合之源!”官员失声喊出。
“我昨儿瞧着墙上的新地图……哎,我还没说完呢!路上当心!”
还没等妻子说完,官员已经抱着地图夺门而出,点了人手就杀了出去。
只是沙漠之路瞬息万变,他手上又是几十年前的老地图,行路没多久便艰难了起来。
即便是找了最有经验的老向导,几人也难免陷入了茫茫黄沙之中。
“这儿,这儿……”躲着灼热的太阳,老向导叼着烟壶狠狠抽了一口。
几个人对着地图使劲琢磨,随后便听着向导一声哎呦。
“认得了认得了!”他惊喜道。
想当年这儿可不像如今这般黄沙遍地,还是有些绿洲和水源的。
“这儿,我记得。”老向导眯起眼睛:“是片这么大的水,清凉,边上还有小伏花,飞着这么大的斑斓蛾子。”他夸张地比了个比脸还大的姿势。
确定了方位,他又拿着地图比量,很快自信地再度带着大家出发。
“真有这么大片水?”
“可不是。”
“可惜现在枯竭了。”
“是啊,现在通向霖林的路可不好走。”
“谁说不是呢。”
一行人有了目标,一下子有了力量,也有了聊天的兴致,一路上热热闹闹走走停停好不快活。
“我的个老饽饽,你这路带的对不对啊?”只是眼瞧着地图上的老路到了尽头,几人的面前却还是茫茫荒漠,胆小的几个人心里难免又打起了鼓。
“不急,不急,我看看啊。”精瘦的老向导也像极了沙漠里光秃秃的老树,烈日下黝黑的皮肤上是年岁的褶皱,真让人怀疑蹭上去都会割破了贵族少女细嫩的小手。随着老向导皱起的眉头,那树皮般的褶皱也在不断变换,最后换的了一句:“这的确就是地图上的位置了。”
“可源在哪儿呢?”
“合在哪儿呢?”
“骆驼又在哪儿呢?”
几人一下子丧了气。
官员安抚大家不要过分担忧,既然到了,便散开去搜索周围。
在安排了老向导看好行李后,他自己也带上水壶出发,奔着最后一个搜索方位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