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771章 缘歌

“山开烂漫红遍野，乡里的好姑娘今天就要嫁人喽——若要问她嫁的谁，是山里的锣呦树上的鼓，神女指尖的一根芽——”

还在村里的时候，杨琦参加过许多场的婚礼。

自然，薇宁村贫瘠，嫁娶之间的回礼不若他处丰盛，但论起仪式的用心与甜蜜程度，村人还是可以拍着胸脯好好自豪一番的。

“嫂子，我的好嫂子，这次就全靠你了。”就说大姑姑的好闺蜜柔姨姨，谁家有婚礼时她都是最忙的。

毕竟除却求了薇宁神女的祝福、新人求了名字，婚礼上最重要的仪式便是男方与女方对唱结缘歌。

而这结缘歌么，自然都希望唱出自己独特的感情来，当然也就离不开柔姨姨这种擅长写歌的一把好手啦。

“来了？怎么又带东西。”这时，柔姨姨就会拎着东西来到大姑姑家。

“害，这不是要给人写词，女儿家提前拎来了东西，我又吃不完，可别放坏了，浪费。”而两人的寒暄也几乎成了固定式。

大姑姑心里明白，这是柔姨姨怕自己的东西不够吃，变着花来帮自己呢，也就不免嗔怪。

柔姨姨呢，总笑着说自己在家里静不下来心，不是被那个烦就是被这个扰，还是在姐姐你这最清净了。况且啊，在这儿还有姐姐给洗水果、做饭吃，真是人间的一个小仙境了。

“你啊你，歌写多了最是花花，我可不跟你争。”大姑姑说不过她，就笑着接过东西，再收拾出自己的房间跟她一起住。

柔姨姨点着脑袋想歌，大姑姑就在一旁忙，忙完了就在她身边坐着。

两人聊新人，聊山花，聊杨琦最近的情况，也只有在这时，大姑姑能忍住不再抱怨杨琦的父母，说说笑笑中柔姨姨双手一拍，可算把词是顺了出来。

“若是我家姑娘有你这样聪明便好了！”词写完了，自然是主家验收。

女儿家的亲戚紧着脸色听柔姨姨说了词，再去和男方家对一对，最后便是眉头一展将词定了下来，笑着邀请柔姨姨上门坐坐，改日再把剩下的东西送上门来。

“好啊，正好我也沾沾喜气。”柔姨姨自是不会推脱的。

其实上门坐坐只是托词，重要的还是教会新娘子和女方家里唱词。

村里的人大多不认字，就这样靠着口口传唱来教相授与。

柔姨姨脾气好又有耐心，不管是新娘擅长或是不擅长，一次记或是多次重复，都能笑吟吟地坐在床边，往往一天下来嗓子哑了还轻轻打着拍子，直到新娘子头一歪一歪也熄了蜡烛，惊醒后再默默背下。

“你这也怪是辛苦。”柔姨姨自己不在意，大姑姑却是心疼了。

她给柔姨姨弄上热汤热菜，言语里总免不了怪新娘子笨拙。

“你莫怪她。”柔姨姨疲惫中摇摇头，说是女儿家的人生大事，那妮子平日里又内敛不吭声，自然是紧张的：“况且她那姨娘也是，脾气太活，总是吓她，可真是会添乱。”

“下回我说她去。”两人聊着聊着，总不免回忆起其他的嫁娶。

黄家的丫头厉害，打小唱歌就是一把好手，词也总是改来改去很是好听。结缘歌虽也按习惯送了柔姨姨东西，但几乎没叫她做什么，小丫头自己就包揽了全部。

还有村头那谁，别看平时不吭声，心里真是和明镜一样。什么词到嘴里一遍就会，默默听着也学了七八，就是小时候不知是被谁嘲笑，总觉得自己唱的不好，怎么也不肯开口，最后还是柔姨姨劝慰跟了好半天，才发现这也是一个靓嗓子呢。

“人母亲不还专门送了你一个荷包么。”这事在村里也是个美谈了。

大姑姑专程来打趣柔姨姨。

后者辛苦这么几日，满足却是比辛苦充实多了。

她说起杨琦母亲其实也是写歌的一把好手，只是过有文采总是孤独，写出的词儿好听归好听——但村里人听不懂。

柔姨姨也听不懂，不过歌声又不光是词儿，每次听见孤独，便总和杨琦的母亲对唱，编什么是什么。

杨琦的母亲呢，也很喜欢她，歌声往往如同山顶一跃而下跟到山野花丛那般一转孤寂，与柔姨姨追逐交织，一唱能传遍半个村子呢！

“总归还是你们厉害。”大姑姑这时难免有些羡慕。

“害，厉害什么，都是好小伙，好姑娘。”结合他们的特点，总归是能写出词来的。

况且唱腔又不太难，无非姑娘夸夸小伙，小伙夸夸姑娘，自己若唱不来还有亲戚帮忙，热热闹闹直到礼成——总不会奔着难为人去的。

偶尔有几家婚前别扭的，词里两个人拧着较劲，直到谁家先低了头或是解开误会，听的实在有趣的很，真可惜没什么纸笔能把它们记录下来。

“谁说没记下来，这不，都在你的脑袋里呢。”大姑姑听出柔姨姨话里的惋惜，又拿她打趣。

“好啊，不光我记下来，我还要把它传唱下去呢~”柔姨姨跟着玩笑：“到时先教教琦琦，一句一句来，不会唱可不放他走。”

“好好好，总比在哪里蹲着强。”冷不丁蹿出来还怪吓人的。

虽然说这话时杨琦就在窗外草堆蹲着，但这不重要。他抬头望向天空，那天的天气其实并不算好，有些阴沉，分明四周很是沉闷，但风一刮过还是鲜明的冷，像极了多年后另一场面见神女的“仪式”。

（“明月皎皎，神女昭昭，今有客兮，披月沐光……”肃穆的祝祷词在庙里响起，杨琦将脑袋埋的更低，总觉得跪久了膝盖都有些酸痛。

他和杨明、杨陆三人在野外迷失了方向，山穷水尽之时忽地瞧见了这个叫“鱼妙村”的地方，便进村以求留宿——至少先弄些吃食。

“你们是迷路的旅人吗？”村口的空地上，一群人正处理着百十斤的大鱼。

休息的老汉直直盯着他们，背后的村汉举着斧头，一下一下砍劈着大鱼的“脖”处。

“正是。”天空阴沉沉的，氛围并不很让人舒服。

杨明不动声色上前一步，说自己等人上山采药，不知怎的走到了这儿来，还请村人收留。

“去喊庙从来。”老汉点点头，也不邀请他们坐下，吩咐了一旁的半大小子后就自顾自坐在旁边摇着蒲扇，一下，一下，也不知道能掀起多大风来。

或许是盯久了，又或是饿过了。不知怎的，杨琦的头也昏沉起来了，他听着劈斩的“咚、咚”声，只觉得鲜艳的鱼鳃都仿佛晃到自己面前了。他扶着额头闭上眼睛，好似陷入小憩般的混沌，摇摇欲坠之时就听谁在他的耳旁轻轻一吹：“呼——”）

从此以后杨明见天缠着杨陆女装

并蛊惑他一回生二回熟，我包饭

杨陆：？

还有点想答应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1章 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