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蔓先生的“眷属”身披灰红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搭建着一个巨大的祭坛。
为了让“蔓神”真正苏醒,为首的祭领凿着四周的沟槽,虔诚无比。
只是这姿态落在阴影里的“鬼先生”眼里难免可笑,只道越是这样弱小的家伙就越是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把自己说的话当做神谕般听从,还当是在做什么伟大的工程。
“呜~这祭坛造的还蛮大的嘛。”不过又他这样不屑的,就有刘一这样捧场的,只听背后忽地传来一声“惊呼”,刘一蹦到鬼先生身边,兴致勃勃地环着眼睛去瞧祭坛的细节。
“刘堂主。”鬼先生自然是认识他的。
与蛛网最底层的灰红不同,他两人都是三更的“外来者”,栗彦涉的座上宾。
“哎呀,好久不见了。”而对他,刘一也是亲热的很。哦不对,他分明对谁都这个样子。
“郝家主。”没错,此人的身份便是身为无蔓势力的郝本加的郝加主郝群桐。
唔,不过来了三更以后应该改称为“郝家主”,毕竟整个无蔓前几日都接洽来了三更,在认知里又变成了三更早就在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在狱骨池呢~”刘一轻快地说到。他可是好奇紧了段斜飞的情况,就是奈何没个合适的身份,也不能去,还真是折磨人的很呢~
“刘堂主又何必急于一时?”看他着实心急,郝群桐也是好笑。
打前儿无蔓并入三更,刘一就好奇的紧,直想知道这次的无蔓和堇莱出了什么新鲜事,怎的无蔓都飘过来了,以前可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你看看,谁让你半途就跑没影了,不是堇莱的仪式也邀请你了吗?
郝群桐不在意,嘛,嘴上不在意,就说是我等只需要根据会长的需要做事即可,何必要问这样多呢?
“郝家主还真看得开啊~”被老狐狸敷衍,刘一也不介意,转而又跑去找狂刀老人,还去不惑先生那边转了一大圈。
那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还真让人担心他别一时高兴说漏了什么东西,再把不惑先生惹急了。
毕竟现况跟说好的可不一样,段斜飞叫栗会长种了“旧种”成了培育藤蔓的器皿,是断断不可能放他回璃山的。诶,不过他本来在乎的好像就只是段杜吧?
管他呢,反正两人也都是从“蔓先生”的时代过来的,是知道栗彦涉是有多偏执他,甚至不惜借用“鬼王”那股禁忌的力量杀灭魔王,让整个三更由魔转鬼,变成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
不过说起来,你不便是因为鬼王的力量才无家可归的么?同时,郝群桐也知道不少旧情,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刘一。
想他当年身为“百目树”的化身,在外界游历这儿来把火那儿骗个人好不潇洒,哪里会像是现在这般困守三更,都不怎么出去。
不过在三更当客卿的人大部分都有自己的隐情,郝群桐能嘲笑刘一不复当年无家可归,刘一也能嘲笑郝群桐被杨家撵成一只败犬。
故而于情于理大家不如和睦相处,有什么小心思都好好放在肚子里,免得撕破脸皮过于难看,万一打起来不小心丧了命,再被踹一个进轮回里。
“会长也真是不容易呢~”更何况刘一向来什么都不在乎,还有心思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感叹会长试了这样多的器皿,终于找到了那个最合适的。
而一谈及这些年种旧种的失败者,两人又难免提及紫银小爷。
和那些从挖骨埋种便痛苦万分的家伙不同,他是被栗会长用了慢手段精心滋养的,如今成都快成了,哪知遇上了段斜飞插队,不声不响没了资格。
不过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紫银小爷在三更那么多年,又是如此清澈的可爱,刘一可是喜欢他喜欢的很,现下能瞧他执掌权力也是笑眼庆贺。
郝群桐一一应是,暗道这世上还有刘一不喜欢的东西不成?
别说是紫银小爷,他还说过喜欢游滕公子,喜欢不惑先生,甚至还说过自己很有趣,当时没少让他起了鸡皮疙瘩。
现下他身为“鬼先生”,还要监督了这群灰红修建好祭坛,虽仗着蛛网也不用亲自出现白费口舌,但也忙得很,要时时跟着。
于是也就话语里不动声色提及缦川,就说游滕公子现状便难过了,倘若蔓先生真的回来,他的基业不就让人夺了去,他倒是肯?
对此,刘一倒是嘻嘻哈哈,就说是游滕公子何等精明一个人物,当然知道和栗会长做对的下场,他不会那么愚蠢的啦。
于是灰红闪动,气泡里的人忙忙碌碌;灰影捧灯,蛛网上的人也忙忙碌碌。蛛网延伸至堇莱的阴影,消息震颤断续,客卿心怀鬼胎,盯着网上前所未有的变动打着自己的算盘。
而暗流涌动的核心,已暗变了姿态的夜更堂堂主段斜飞,此刻还在狱骨池欣赏表演。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密信划过蛛网荡开涟漪,记录更新出密密麻麻的字样又骤然抹白,仇豆儿动作一顿,不自觉闭了眼睛。
别说他不会说些什么,就是真的想说些什么,直言告诉段斜飞他谋划的东西不过是蛛网上随时可以更改的记录也太过残忍,倒不如就这样随波逐流。
反正他也错过了入场的最佳时机。
“哦!姣女献舞!”一见台上艳红的打扮,许深森先兴奋了起来。
托他的福,段斜飞这才知道此女的花斛是怎样一番波折,多年来又是如何长开不败的。
真是个不错的八卦,他若有所思,转头又发现狂刀老人也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直直地瞧着姣女,神色平静中埋着复杂。
不过他这一走神,紫银小爷又有些紧张,像是怕怠慢,但是还跟期待着什么似的,喊了他要他好好看着姣女,还挤眉弄眼暗示潘玮给他好好解释一番。
“咳咳,不过前一阵姣女也遇见对手啦。”后者会意,又笑着说起了红女的八卦。
这个女孩突然出现,妆容行事极其富有特色,在缦川楼一鸣惊人,直接夺下了花斛的位置,让姣女直接黯然失色,都没资格去堇莱啦。
他说的热闹,倒没想过自己一口一个堇莱,回头段斜飞问起这个陌生的地方来,他要如何解释。
谁让你说这个了!这可给紫银小爷气坏了,隔着桌子给了潘玮一脚。
潘玮又是一愣,这才想起来,坏了,紫银小爷刚刚交代的可不是这个,自己怎么串了话了!
“段堂主看姣女,细看。”尤其是装扮,衣服,这才是紫银小爷要说的东西!
段斜飞本就心思甚少放在这类事情上,刚跟游滕话完又有所考虑,如今得了提醒才认真些去看。
这一看之下,他发现舞台上不知不觉已是装饰全换簇拥着中央的姣女,红雾遮掩的台侧还伸着一枝短短的梅花。
而擦了眼睛再看姣女,他发现此女身上的长裙甚是漂亮,鲜艳的配色下藏着错落有致的珠玉,配合着精致的刺绣成花成凤,一舞之下竟如彩瓣万千!
“嘿,这衣裳不错吧。”少有段斜飞能看惊的东西,紫银小爷一下子得意起来。
不过他能记住的东西不多,吹嘘的事情还得潘玮来。
后者告诉他这衣服好啊,贼好,是出自“董先生”之手,全是为单人特意缝制的,很长时间才能做上一件,缦川楼的姑娘们都以能穿上他的衣服为荣。
而且因为上来的突然,红女都没能穿上董先生的衣服,走的时候可好生惦记。
“倘若是为了董先生的一件衣服的话。”潘玮弯起眼睛,手腕不经意间露出堂主的紫川印记:“说不定会有人去做丧命的事情哦?”
“哦?”这话一出,段斜飞果然很感兴趣。
你瞧缦川楼在三更是何等势力。能将经久不衰的姣女斩落马下,红女又是何等的风光。
而即便是这样,董先生依然固执地守着自己的原则,说是那衣裳既是为他人所做,就不能转送红女。
于是僵持之下,他又量了红女的尺寸,闭门做起了红女的衣裳,断断不能与先前的混淆!
“跟我走吧。”见终于来了时机,紫银小爷很是得意,“尾巴”都翘了起来。
“我送你一件衣服,董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