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617章 归“我”

“小心！”一瞬间的翻身起跳，姜西雀被冯小和护着躲过了破地而出的蝎尾。

细论起来，他的力量虽强，但多为他取，又是占了一时愤怒的锐气并不长久，如今被埋伏在地的蝎尾一破，自然是连着鸟笼都一起破碎了。

“来战斗吧查夕止！”丁不笑大笑着倚在浮现的巨蝎上，紫硬的尾巴顺势拍向查夕止。

不过比起专程的偷袭，他的动作更像是随性的狂欢，没有一击必杀的心思，也不讲究准头，就是为了缠住查夕止尽快到这战局中来——

毕竟安稳幻境无趣，能让他这般使出全力尽兴战斗的机会可是不多。

“就做到这个程度了吗？”接着加入战局的是纪元原。

他依然看不出什么具体情绪，只是如此不咸不淡地抛出一句话，便浮空而上了。

但与他轻描淡写的态度不同，查夕止敏锐地察觉到四周不知不觉已经裹上了看不见的蛛网，想必方才脱困也有纪元原银线的不少功劳，蝎子不过是顺带搭乘了一下快车。

“小子，你刚才那几句话还算顺耳。”最后是查夕止。

他飞身避过蝎尾的正面袭击，手中红线一绕，虚空中自然出现了不少红线纠缠的点，一明一灭宛若红星。踩着那飞星，他飞快地掠过姜西雀，只在交错时畅快地撇下了一句话：“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话就快逃吧，哈哈。”

什么都改变不了。快逃吧。

不，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不会逃的。

在冯小和的怀抱里稳住身形，姜西雀的瞳孔里泛出了金色的光芒。

只消仔细看去，便会讶异地发现冯小和在方才的躲避里完全不像看上去那般毫发无损，而是在背后裂开了一道贯穿的口子。

且比这个口子本身更令人讶异的是，它里面流动的并非“骨血”或是什么“红线”，反而是最初被姜西雀编织出来的“幻境”。

没错，这个“冯小和”并非是被复现的“冯小和意识”，而是整个幻境所选择的一种“呈现方式”。所以与其说“他”是突破幻境拯救姜西雀的“善果”，倒不如说“它”是姜西雀逐渐成型的“武器”。

“我想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能帮帮我吗？”

尽管按理论上来说，姜西雀，不，是姜希意，并不用这样郑重地去征求一件“武器”的“同意”，但他还是这样做了，认真且尊重。

“去做你能做的事吧。”冯小和，亦或者说是折扇门，如此回答他道。

“这世间为什么会有纷争呢？”还记得很多年前，姜希意曾经问出过这样的话题，因为某两方势力看似不死不休的械斗，分明他看着他们都很好啊。

太大的纷争殷刻熙回答不了他，但针对这件事，他还是有些自己的看法的。

“战斗有时候也是劝说的一环啊！”他甚至有些热血沸腾：“你知道吗，希意，这世上有的是跨越生死才能分出的东西！”

“哦……”总而言之，很感谢殷刻熙的激情总结，姜希意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一个字也没听懂。

但他好像隐约知道了，有些事确实是只有用一些手段才能解决，包括殷刻熙哥哥和伊归瑜姐姐对分歧的商议，也包括如今执意拦在他面前的丁不笑和纪元原。

“如果言语不能解决的话，就来战斗吧。”

力量顺着武器，顺着武器连接的四通八达涌向姜希意的身体。

除却过去本身编织的依托，那里面曾经的功法、经验、为人、处事，也在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杂糅进姜希意的身体。

现在的他背负着折扇门的愿望、继承着折扇门的功法，自然也要做一些，折扇门应该做的事情。

“嗯？”强大的气息自身下倾泻而出，没有丝毫遮掩的法力是显得如此纯正。

丁不笑眼前一亮，拍掌自道一声“来得好”，便要甩开查夕止来接“自家小师弟”的第一招。

战斗突然被介入，查夕止也不免分神瞄向姜希意，却是被银线抓了这一瞬间的破绽纠缠到了一边去。

“纪元原。”查夕止很不爽。

但后者可不会管他爽不爽。他在这蛛网的巅峰已经站了太久了，久到能让丁不笑亢奋的东西他也看过了许多，此刻心情也扬不起一丝的波澜来。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是个麻木的掌权人。从现状来看，与其说他是脱离了场景连演都不想演，倒不如说他是个宽和又识趣的上位者，懂得什么情况下该收敛锋芒，好让丁不笑来玩个痛快。

“我本不想如此的。”真应了丁不笑所说，姜希意确实把那些是非对错全都抛到脑后了。

他盯着丁不笑，像是盯紧一只被发现作恶的妖邪，神情淡然又冷漠，甚至有几分早年间诛妖时“莫无形”的模样。

“让我看看你能拿出什么本事吧。”平素都是被仰望和尊敬，还真没迎上过这样的目光。被这样看着，丁不笑也难免有些不爽，比被全门属一起忤逆都不爽。

但同样，这会也没人管他是爽还是不爽。

包罗万象的折扇逐渐从姜希意手上浮现，那是他被剥夺的“种子”的力量，也同样是“冯小和”的真正面目，伴随着他的自我逐渐融入身体，令紫蝎上的表皮碎开更多裂痕，宛如下一秒就要崩裂开来。

“一招，我只有一招。”并非刻意的炫耀或是其他，姜希意一向诚实，他所描述的一招，就是单纯地预知到了自己只能出一招。

而同样的句子落在丁不笑耳中无异于挑衅，无异于在说：“我杀你，只需要一招。”

这让他决定动些真格，就用真本事来迎接姜希意的“一招”。

他，也只用“一招”。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乱动。”银线被红蔓大半荡开——失去往常的形态后，它看上去更像是一条条红色的藤蔓了。纪元原没有针对查夕止进行接下来的攻势，而是淡淡地如此说到。

闻言，查夕止皱了皱眉，倒也真的停止了动作。

要知道，对着凝结了姜希意全部势力的一招，他也很是好奇。

虚无，从表面上看依然是虚无。

但内里，一切都凝固了。

近到纪元原和查夕止的银线红蔓，远到背后因为遥远而隐隐透出的昏黄，一切的一切，都为了接下来的“一招”凝固了。

面对这个第一次出招但力量强劲的小对手，丁不笑确实动了真格。

他将手扶在蝎子的额头上，后者随之被他吸收，在他身上绽开大量邪紫的纹路，背后也甩开了一条长长的毒尾。

他甚至都没有往外飘逸任何的紫气，就这样把自己的全部心神、全部力量都凝聚在手上化为长刺，压抑又危险的气息让一旁的查夕止甚至纪元原也在暗自衡量，倘若此刻是自己站在他的对面，又能不能接的下这一击。

但这不是姜希意要考虑的事情。

他不需要考虑接不接的下这一击，甚至也不用思考必须接下这一击。

就只是闭上眼睛，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感知着自己。

“这就是我。”欣喜、悲伤。

“这就是真正的我。”苦涩、愤怒。

他体会着自己，体会着五味杂陈，体会着全身上下贯穿的力量，而后，睁开眼睛。

眼神里没有丝毫为“人”的情绪，但从人到影处处都翻滚着他为“人”的证明。

而后，姜希意对丁不笑扬起了折扇：“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