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570章 龙战

翻天的巨浪，直白的冲击，巨大的身形，短暂的对峙，暗龙看清了破水而来的魔龙。

他傲立在黑暗的海水之上，双足站立，背后扬着一对暗黑的翅膀，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海尾。

仔细看去，他就连额头上的角都是长而尖的，耳后更是生着一对腮般的绽放小翅，与四足的暗龙在外形上全然不同——

但这丝毫不影响在世人看来，他们便是同一物种。

“吼！”随后，还未生出意识的魔龙大吼一声，遵循本能将目标锁定在了身边最具有威胁的暗龙身上，翅膀一扇狠狠地扑咬了过去。

后者顺势调整姿态避其锋芒，也没时间庆幸自己及时封印了吸引它来的银铜二晶，长尾一甩对着魔龙展露出的破绽猛击了过去。

于是，一个是原本世界被侵蚀设定的暗龙，一个是魔王堡下重新凝聚成型的魔龙，两个命运因由系统、从未见面又紧紧纠缠的两条黑龙站在了同一片天空之下。

在对往事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他们展开了最原始的互相撕咬和暴力吞噬，碰撞中让整个骸海都动荡不安，水和水之间都仿佛切出了歪斜又不可思议的小块。

“还真糟糕啊。”而更糟糕的是，那种空间切条般的上下摩擦还是真实发生的。

在小跟的眼里，骸海已然裂作了数块不同的空间。

它们分裂、晃动、此起彼伏，让相邻的水域仿佛被什么透明的阻碍分隔，像是一块块需要外力被重新拼正的巧板亦或者拼图。

但同时，那些水域和空间又是活动的、彼此相连的。

剧烈的震动里，黑水还在卷着浪花，系统还在自下而上的迫近，复苏的旧魔眷属还在水里成群翻闹，唯有红网还在空间的扭曲揉搓中艰难地保持着连接，随时有可能在下一秒骤然断裂——

“虽然红网不是唯一受到冲击的，但它是现在最需要保持完整的。”对此，小跟展现出了些许无可奈何。毕竟让魔龙复苏的话，首当其冲倒霉的可不会是什么劳子的三更会长，而是他们这些挡在魔龙面前的各方势力。

他打了个响指，随后身旁浮现出了无数明晰的红线。

那些红线分支于主网又裹着主网，时厚时薄，杂乱无章，还有些彻底溜了号，让主网依然直直地暴露在黑色的冲击下。

没办法，在彻底混乱的当下，小跟也真顾不上什么所谓的留后手，亦或者慢条斯理地梳理分支护住主网。现在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调动出红网的全部力量支撑，而后祈祷黑水不要那么快发现红网的破绽。

之后的所有，就交给天来决定吧。他开启了水泡的全速，顺着红网继续向上滑去。

“轰！”不去理会卷进战斗余波的各路存在，暗龙与魔龙仍在全力厮杀。

仗着战斗技巧优势，暗龙虚晃一枪引得魔龙直接应对，下倾身子重重一尾甩在他的背上。

后者应声大震，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坠落海中掀起巨浪，又在下一秒破水而出再度袭向暗龙。

暗龙一背将他顶开，在稳住上风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暗自错愕。

他是最能感受的出来的，与战斗的最初相比，魔龙虽然还是没什么意识的迹象，风格也遵照本能地横冲直撞，但内里的招式衔接、应对的调整姿势是越来越纯熟。

而且随着骸海的开裂，其中逸散而出的魔王力量也正汇聚在魔龙身上，让本来就不知疲倦的他愈发亢奋，随时可能击破自己的防御咬在身上。

已经尽可能不调动同源的力量了，还是不行吗？再这样下去的话……暗龙飞速思考，这是他目前比起魔龙来的唯一优势，试图在现有的局面中寻找一个改变的机会。

“吼！”但魔龙依然不肯放过他丝毫，再一转眼又袭到了暗龙的面前，一口冲着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突然的回神，灰衣少年拂去了飘到鼻尖的海叶。

他四下张望，这才想起自己是被花笼水母带来了彩盖之森的深处。

在这片最靠近贝壳宝座的彩丛里，地上铺满了一踩便会闭合的不知名绿藻，岩上还伸着大大小小绽放的活花，处处昂扬着愈发浓厚的生机。

“是岩石……不，是活花构成的伪岩石吗……还是你们的未来就是这一片片的活岩石？”在从未体验过的异度空间下，灰衣少年难免沉迷了进去。

在那个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幼儿跟在父亲身后捡起落叶，对着阳光去描绘它的纹路，幻想着它所经历的一生的时候——没有冰冷的现实，没有漆黑的深渊，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好奇与追寻，像是一场错过了就再也寻找不回的童梦。

所以，灰衣少年沦陷了，沦陷在这场空荡但华丽的美梦里。

在全身心观察面前的触须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小鱼正逐渐变得狰狞，身侧的葵藻亦睁开一只只不起眼的条纹眼睛，顶上的王座更是凝结出一个模糊又巨大的黑色身影，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还没给自己打过招呼的小客人。

“轰！”再度扬起坠入深海的冲击，只是，这次被打下去的是暗龙。

就像是曾经面对雪崩灾难的时候，他预见到了随后可能发现的一切，却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在战斗中任凭魔龙迅速觉醒，攀爬到一个全方位碾压到自己的程度。

“咳咳……”怪不得即使是那两个老东西，一开始选择的也是伪装故友的阴招。

它恢复得实在是太快了。

一开口，咸腥的黑水压下了溢出的热流，侵入伤口的沙痛让暗龙更清晰地明白，如果自己拦截不住魔龙将会发生什么。

万般无奈之下，他孤注一掷向更深处游去，背后逸散而出的纯正黑暗像是一个钩子，让他不愁魔龙不会跟来。

只是，这次的选择被证明是个彻底失败的选择。

在被海里被第五次掀翻到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暗龙才想起论起海洋，对面这家伙才是出生于此、熟稔于此的。

还真难啊。他顺势向下坠去，轰击起万千浮碎，借着隐藏将“银狼庙”最后的力量凝结成一柄利刃重重地戳向魔龙。

“吼！”下一秒，魔龙展现出了真正的深骸主人姿态。

他仰天长啸，背后舒展起那对恐怖的翅膀，荡开的冲击自然凝住了银狼的利刃，继而是彻底的毁灭。

已经……没办法了吗？被冲击带着上浮的时候，暗龙在剧痛中睁开了双眼。

他仰着面，背后是滚滚的乱流，面前却不知怎的浮现了一个透明的泡泡。

在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光源下，那颗泡泡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浮现在错杂的红线上仿佛一颗被红线穿过的精致吊坠，挂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

“看什么啊~”少女羞红了面庞。她先是攥紧吊坠不给他看，随后又噗嗤一笑，拎着它大大方方地给少年看：“这可是我的宝贝哦？还可以用来找人呢！”

“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要是你去外面出了岔子，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熙。”

“……”仿佛经历了长久的沉默，投射到现实世界里却只是一瞬，魔龙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他顶着剧痛调整姿势，借着身下的冲击从海面上一跃而出，继而将封印好的晶片狠狠掷出。

在封印破碎的瞬间，他看见天空上已经凝结出魔龙人形的本体，甚至于面庞都已然清晰。

下一瞬，魔龙破水而出咬向晶片，舒展的姿势给了暗龙最后的破绽。

他用最后的力气飚起速度，在海面上划起长长的浪痕，一口咬向了魔龙的肩侧。

在牙齿透过咸腥咯吱咬破鳞片的瞬间，暗龙将最后的力量注入了魔龙的体内，借着复杂力量的乱流沿着他的脉络找到了那颗真正的、马上就要成型的“魔龙设定书”。

“咔嚓。”之后，在魔龙彻底复苏前的最后一秒，那颗“设定书”身上浮现了一抹裂纹——接着便在刺眼的光芒里轰然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