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被“流星”铺天盖地地砸了一通,接着是被帮派黑浪无情冲刷,毯毯层转瞬之间变了大模样。
不过整体而言,这也说不上什么坏事,毕竟经过这度彻底的淘洗之后,大小独立的泡沫全都被摇了个均匀,隐藏的脉络终于浮出了水面,再也没有留给各处四散算计的空间了。
“我那个不是,你呢?”宽敞的虫庙侧房,各属师兄师姐固定会面的合流居,黄蜂属大师姐罗示蕊漫不经心地表达了遗憾。
在这次刚刚被他们定名为“流星”的入侵事件里,罗示蕊得了消息,说兰娇娇身上的虫茧破了,里面没有“种子”的信息。
而且瞧她实在位置危险,监视的弟子也没有救她,这就代表黄蜂本属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仔细培养排除的好苗子了,可以看其他帮属表演了。
对于这事,她有些遗憾又不太意外,遂把目光落在对面终于出院的纪元原身上,等他讲讲自己属那个风头出尽的小蜘蛛。
“淮也不是。”不过很可惜,纪元原这次也没有开到宝贝。
在出房门后不久,他掌心的虫茧经历了一波很奇妙的变化——它的身体虽然裂茧而出,内里透出的心性却彻底灰暗,约莫终究是被网上见到的东西所打倒了。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突然之间发现大师兄大师姐的隐退都是故意的,对新人的宽和也都是算计好的,为的是引诱新人像个蒙眼的骡子那般追着吊起的胡萝卜,慷慨激昂时将自身印在虫茧上,继而淘出其中的种子,是个人都会感到愤怒和绝望吧。
更何况淮本身心气又高,当他发现所有的师兄弟听从他的命令都是因为纪元原的一句命令,甚至表面上恭从于他,背地里还去找纪元原告状的时候,他的骄傲尽数崩溃了。
“所有事情,都在发生的第一时间上了蛛网,我却不知道。”中和了毒素的药治好了淮的伤,却也让他更有精力来面对痛苦的冲击了:“那我算什么,算个笑话吗?”
见他实在拗不过自身,不能为自己所用,纪元原也只能可惜地将孵化的蜘蛛还给淮,命令他带着一支小队去追查“流星”的下落。
他们都很清楚,那支小队会非常听话,同时,淮也再不可能回到蜘蛛属了。
“无情啊。”对此,罗示蕊很是摇了半天的头。她不知其中详细,只道是纪元原坏得很,气淮驳了他的面子,转头就让他领着队伍送死去了。
纪元原也不多解释,转而询问罗示蕊是否知道“团雀”的下落。
“呵,你在小院里落得清闲,真当我的活计是好做的?”罗示蕊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就要说到他们虫虫帮的另一桩旧事了。
还记得那场种子陨落在三更的事件吗?当时虫属将其中团雀堵进“荒凉原”,逼他跳了河。等再辛辛苦苦捞上来时,那小猎物已是亡故,叫长老带去用特殊方式锁了魂,多年来精心喂饲才醒了个尾巴,落在其他人眼里也就是个精心饲养的小师弟了。
“你和那小东西的消息传的满天飞,不去问他,倒来问我?”罗示蕊继续揶揄到。她还能不知道背地里发生了什么么,那小团雀被取了精魄,作为一颗真珍珠放在了他们早早制作的假花托上。
为了防止这时的师弟表现得过于痴傻,正好也给新师弟妹们一个表演的机会,纪元原干脆一起称病,闭门不出,任由外面传的花花绿绿,自己安心弹琴。
这唯一的意外么,便是假花托碰上了真意外,真珍珠栓着绳儿还丢了!
“原来你也不知道。”纪元原顿了一下,嘴角又勾起了笑容:“珍珠如今在五指帮手里。”
他抛下这句话,也不解释,令罗示蕊骤然失了语,有些生气地说她先回去了,有事再招呼,反正五指帮的元老传消息给过自家的元老了,说是再出镇五指帮会来帮忙的。
毕竟蝎子属的大师兄丁不笑日常缺席,这儿也没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其他的帮属可还没资格跟她说话。
她这一走,唯二还在的蜈蚣属和蝉属也赶紧站了起来。他们简单说了说属内的情况,无非也就是新弟子都不是种子,谣言他们会让弟子们尽早闭嘴的,大师兄好好养伤,大师兄尽早出门啊!
望着他们逃似的背影,纪元原有些无趣,又招呼纪不是坐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再说会话。
“师兄,我有罪。”但纪不是一开口也没什么趣味。他愧疚地说自己一度质疑师兄的决定,未曾想过那只蝎子的身份另有乾坤,为他受委屈也是师兄绝妙的手段,在钓取猎物的同时还讨好了元老。
不过他话里虽然责怪自己,语气却又逐渐高兴起来。不知怎的,他觉得纪元原几日前对自己的冷落全都消失了,自己还是那个他最亲密的副手。
为此,就算纪元原责罚他,他也是快乐的、欢愉的。
他全程说的兴奋好似恢复如初,却没留意到纪元原又不冷不淡地端起了茶杯,神色上也露出些许走神的兴致来:其实不谈其他的话,那小蝎子的确有趣的很,他很新鲜。
“不会吧——”最后么,补全这一脉络的自然是红女了。
她的位置本来就跑不掉,原因么……不好解释,应该也不用解释。
虫虫帮和五指帮的元老合力发了请帖给缦川楼,说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大家可不能再如以前随意了,必须联合起来出手。而既然要合作嘛,那红女作为一代新秀又怎么能不出马呢?
“太悲剧了,这个真的是主线啊!”在请帖被塞进手里,红女真的欲哭无泪。
虽然去往年扒拉一下,花斛姣女从来没干过这样的出门活,但丝毫不妨碍副楼主的命令冰冷无情,好像这就是什么长久以来的惯例一样。
“我的衣服才刚到啊。”她想抓小跟,又觉得不太顺手,转去抓着窗帘好一阵哀嚎——那可是三更董一的手艺啊,专程量身定做的啊,即便是她,也是托了好几手,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你说说你说说。”红女念念叨叨:“我逛了这么多天街才认识了一个妹妹,还是通过这个妹妹得知她有渠道得到董一的衣服,完事今天才刚拿到,接着就要出门,是不是太残忍了。”
要知道,这个董一的衣服可是久负盛名,平日里只接受定做,出期也随着心情,在缦川楼里向来是光芒万丈——她当时就是因为登上花斛之位太晚太突然,又急着来堇莱,这才一件都没穿上。
这番没有经过楼里,她突然穿这么一件新衣服出来,是不是就很阔气,很出风头,嗯?
但就这么一件锦衣,怎么就生不逢时,现在才到啊——
“你想去?”但是现在,感慨生不逢时的人不只是红女一个,杜蒙蒙在内室门前低着头,紧张地等待着梅姑娘的发话。
虽然也算跟随多时,但他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一门之隔的内室里如今都摆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又该与他会产生怎样奇妙的融合。
不过还好,梅姑娘一直是有求必应。
“请帖稍后会给你的。”她自然有得到这东西的手段,也就一句话打发了这个另起心思的年轻人。
随后,梅枝可怜楚楚地倚在梅姑娘的手上,罕见地撒起了娇。被折腾了这么半天,它全身的花瓣都有些许枯萎,一举一动间又很是坠下了几瓣梅白。
梅姑娘也不是不懂怜惜的人儿,也就爱抚着它的枝干,引导它将先前内里吃下的东西运化至全身。
在抚摸到某个还有精神挣扎的紫色存在时,她不禁莞尔一笑,只道是这家伙原本也该在堇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奈何自己不长眼,在河边招惹上了梅枝。
不过没关系,三更一处一处碎裂惯了,他的缺席也早有其他的存在补充,只是中间漏下个自由的家伙,也不知又能搅起怎样的风浪来。
在她的安慰下,梅枝逐渐放松,断处也渐渐修补,舒服的哗啦哗啦仿佛也和起了新刮的风声,让黑暗中慢慢睁起了一双碧绿的眼眸。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