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545章 蛛行

雀鸟不忍振翅，蝉虫亦是屏声。衣着华贵的男子闭目抚琴，让别致的小院里只回荡着清雅的琴声。

一曲奏罢，他压住还在震颤的尾韵，起身露出温和的笑意，邀请不远处的姜西雀开口评价。

后者仍沉浸在思考里，许久才道是某处琴音失了水准，导致后续几音歪去找补，为这整首曲子平添了些许遗憾。

“还是师弟要求高。”听到意料之外的评价，纪元原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稍作回忆，很快想起那段音律时自己确实分了心，也就自怪道师兄俗人一个，确实不比师弟玲珑心窍。

“不会。”但姜西雀异常认真地摇了摇头，说纪元原是自己见过最聪明透彻的师兄，不但能容下师弟直言，还接着改正，着实令人钦佩。

“那我可是受宠若惊了。”纪元原很是惊讶。他是知道姜西雀性子的。毫不夸张地说，这句话但凡换个人来讲，他都会漫不经心地将它踢进恭维的假话，唯独姜西雀……

“不过即是师弟开口，那我便坦然接受吧。”他也就笑着接受了。

赶上他心情好，草叶里的蜘蛛也就高抬贵手放过了网里的鸣虫，让它从惊恐里回过神来，扑棱一跳藏进了矮丛。

“前方情况若何？”难得现在是个大家心情都还不错的时候，淮坐在盘丝的高座上询问跑来的纪露。

“八条路径已经排除了四条，其中……”纪露垂头谄媚，一一道来。

与先前在迷雾地带时候的情况不同，各帮人马整顿完成后再出镇，是瞬间被大片的黑暗吞没，一下子没了方向。

他们闷头的苍蝇四处乱撞，还没看清就接连传来几度惨叫，吓得剩下的弟子转头就要回去，直接跟出镇的人群撞个满怀，惊慌失措间还以为遭了敌袭，你一拳我一脚地伤了不少自己人。

“莫要慌乱！”其中蜘蛛帮是最先稳定下来的。淮当时就在队伍的前端，也最快地了解了情况。

见状，他当机立断将人撤出，另令纪幺安排得力者单独探路——虽然那几个人再也没能回来，但姑且也没让无谓的损失进一步扩大。

“让一让，让一让，淮师弟，我把元老的卷轴给你带来了。”正值一筹莫展之际，纪不茶挤过人群将元老的手令和卷轴一起塞给了淮。

这等妙物见面如见人，本该被三鼓开道，被众弟子们千恩万谢。但既然送来的纪不茶选择低调，淮也就私下道了感谢。

他稍加摸索便知道了卷轴的用法，遂从怀中掏出入帮时分发的虫茧，轻贴卷轴捻字掐诀又轻轻一呼，金字自然随着小风儿飘去了镇外。

“随我来吧。”淮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哇。”再出镇时果然四处大不一样。

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是被调高了亮度，不知怎的就都能看清了。

淮走在最前也看的最早，遂发现镇口通向的不再是相对比较平坦的分散沙丘，而是某个深不见底的幽深洞口。

他心念一动，贴着洞壁散开感知，很快察觉那洞壁乃是结块的泥土堆就，内里还盘踞着什么东西，着实是一片崭新的风景。

“你们蜘蛛属的还走不走了？”不过到底是霸着镇口，淮还沉浸在新的感受里意犹未尽，后面却是已经闹起来了。

就好比说黄蜂属，他们本是与蜘蛛属并列出镇，哪成想遇见这遭事情，慌乱中找了半天掌事弟子，消息转了半天才传到兰娇娇耳中。

后者本以为出个门而已，还需要自己在场压阵？仓促间落到后面被淮夺了风头，站在那儿眼瞧着蜘蛛属独占了镇口还不走，顿时来了脾气，差人去催蜘蛛快爬，别耽误了他们的好事。

“哦？兰师妹原来这样心焦吗？”这可让淮起了坏心。他卡着洞口慢悠悠将队伍分成三列，想了想不合适，又拆成了五列，再想了想太分散了，还是合并回了三列，硬生生磨了许久，愣是把车队受得气找补了不少回来。

“黄蜂还真是心急，探了两个死路出来。”回到纪露的汇报上来，淮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可怜遇见这么个洞穴设计，谁能探出路来都不好说。

黄蜂属满心想甩开蜘蛛属，但又被蜘蛛属占着岔路口，一个个只能假意和蜘蛛合作，到了内里莽着头使劲往里钻。

蜘蛛属不比黄蜂属冲劲，由着他们越过自己直直往前闯，结果就是陷阱被黄蜂踩了大半，蜘蛛慢悠悠地全退回来了——

反正他们蜘蛛嘛，结网等猎物才是强项，莽头乱撞什么的不着急，真的不着急。

“是这样了，他们要探，师兄也就随着他们探。”纪露嘴里的师兄当然是纪幺：“其实师兄都看着呢，好路是不可能让给他们的。”

他夸张地捡了几个例子说给淮听，就比如某个洞里通的是池子，一支黄蜂都掉进去爬都爬不上来啦，另个洞的深处有好几个坑洞，一下子掉下去好几个黄蜂弟子啦，说到尽兴自己先哈哈大笑，带的周围弟子也快活了起来。

“嗯，不错。”淮心情同样不错。他要纪露转达纪幺看住兰娇娇，许诺这次有了收获会分一大块给纪幺，诸位只需要按着他的心意去办便是了。

“得令！”纪露干劲十足，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背后，瞧着他顺从的反应，淮把玩着晶莹的虫茧，轻轻蛊声道：“他们都说这么多年来，我是唯一一个与你一般拿到晶莹虫茧的……”

“如今你缔结的完美帝网被我轻易侵占，真的到现在还没什么反应吗？”

“还是说……那个药真的就这般管用吗？”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如纪元原给他掌事之权又给他卷轴那天。

“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