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443章 牢内

“乌老四！”转过角，二当家远远就瞧着石门一开，乌老四高高的身影正往里进。

他这么一嗓子过去，后者脊背一挺险些撞了脑袋，转过身来定定地等着他。

“没什么动静吧？”很快，二当家也来到了石门前。他询问乌老四其中情况，丝毫没留意到后者的表情略显僵硬。

“嗯。”随即，乌老四含混地答了一声。他避过二当家的视线让开门，姿势紧得都有些发瘸。

“怎么了？”二当家顿时有些奇怪，随口问到：“脖子上还不行？”

“啊，还好，还好。”乌老四捂住脖子，笑得愈发尴尬。

见状，二当家只当是乌老四还介意被打晕的事情，安慰几声后下了楼梯，看得乌老四愈发提心吊胆。

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可就这一会……呃一下午的功夫啊！

跟在二当家身后，这几步楼梯下得乌老四是心惊胆战。

眼见石壁就要挡不住二当家的视线，他只恨自己怎么偏偏就生了那么高的个子，还得再下一阶弯腰才能看清其中情况，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咦。”偏偏就在这时，二当家脚步一顿，发出了些许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这让乌老四眼前差点一黑，赶紧侧着绕过二当家伸脑袋往牢顶层一看——

还好，那唯一一个挂着大铁锁的囚牢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身影，应该大概也许可能……是没出什么岔子！

“哒。哒。哒。”临近日落，牢里的光亮已是模模糊糊看不分明，近乎寂静的氛围里只能听见二当家稳重的脚步声。

乌老四发现牢里没出什么大问题，动作瞬间恢复了寻常。他娴熟地点亮桌上的烛火，又提着烛台分别点燃牢门左右的固定烛台，终于让牢里的囚犯在摇曳的火光里现了真身——

那是一个少年，或者说以乌老四的岁数而言，那只是个孩子。

他的个头还没完全蹿起，至少比余枕流是要矮上一头左右，脸上还残存着少许婴儿肥，一眼过去也就十四五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倚靠墙壁背缚双手坐在床上，折起的右腿上用白布固定着一根树枝，还稚嫩的脸上表情蔫蔫，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煞是可怜。

“小子。”烛台敲打牢门扣出清脆的声音，乌老四凶神恶煞道。

他冲毫无动静的少年介绍身后之人乃是他们二当家，心里却是不自觉惊了一下。

方才在路上他就听苟晗儿说过，这少年逃跑时招招狠绝不留余地，只求拦路之人避让而不讲后果，有好几招恐怕都是余力自吃，伤的不轻。

尤其是在他被大当家从天上拽下来后，那一踏大当家明显用了力气，惊得不少人都下意识一激灵，哪成想少年却紧紧咬牙憋回了出口的半声惨叫，趴在地上硬挺着什么都没有说。

在大当家走后，二当家瞧他小小年纪倒是有些骨气，特意吩咐了人为他包扎后再投入牢中。

苟晗儿当时好奇，专程跟着去打听了一下——少年的小腿骨倒是没有断，但骨裂的程度定然是跑不了，剪开裤腿后创面已然肿起一大片，没意外的话近期是不能再走路了。

只看外表还真看不出这孩子能这么狠啊。一股的莫名不适感蹿上乌老四的心头。

他让开位置给二当家，同时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牢内的情况，就看见中午替班时王登端来的饭菜还完完整整摆在门后，水倒是喝了不少。

他正打算再看几眼，没成想却听见少年冷不丁开了口。

“你们不能绑着我。”与外表相符的稚嫩声线，说出了意外理直气壮的话语。

“为什么？”乌老四下意识接话道。

“唔，因为你们绑着我，我会有怨气。”少年的语气十分认真：“下次可能就收不住手了，真的会出人命的。”

紧跟着，他还抬头看向乌老四，黑亮亮的眼神仿佛在说，如果真的有下次，恐怕头一个死的人便是你了。

“……？”一股闷气憋在胸口，乌老四深感冒犯。

他瞪着少年正说不出话，哪成想又听得对方放软语气商量道。

“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但那孩气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囚犯该有的小心翼翼：“你们不要绑着我，我也不跑了。”

“哦？你说交易。”二当家冷笑了一声。他逼上前去，浓眉厚胡连鬓生的脸叫烛火映衬得一明一灭，甚是可怕：“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处理方式，就是我现在就拿刀剖开你的肚子，割破你的喉咙，让你这辈子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可少年却没有被吓到。他垂下眼睛，表情也恢复了闷闷，甚至出言赞同到：“但是杀了我也是一种办法，你动手吧。”

随后，他丧丧地抵在膝上，顶着威胁还极其小声地补了一句：“反正你们不能这么绑着我。”

“呦，什么事儿说的这么可怕啊，又开膛又破肚的。”银铃般的笑声自上而下，鹅黄的身影蝴蝶般降在牢中，顿时冲淡了隐隐笼罩在黑暗里的杀意。

听得这声音，乌老四很是一喜，回头高兴地喊到：“三当家！”

“二哥，什么事情这么生气啊。”三当家冲两人明媚一笑，珠圆玉润的脸上自是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和。

“三妹，你来的正好。”招呼她上前，二当家又是一声冷笑。他简短地向三当家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面上的杀意是止不住地翻涌，反倒让女人愈发好奇了。

“什么嘛，这孩子长得还蛮可爱的嘛。”她隔着牢笼往里面一瞧：“小朋友，你刚刚想说什么交易？”

“不要绑我，我不跑了。”少年从女人到来时便抬起了头，神色很是乖巧安静，奈何一开口仍是倔强、半步不退。不仅如此，他还想起了先前话语里的疏漏，飞快地又补了个时间：“半个月内。”

你还想谈时效？补充的条件让二当家眼神更是一冷。他将手压在腰间，俨然想一刀劈毙少年了事。

“害，不就那么个小交易嘛，他不跑你还省心，答应他便是了呗。”还好三当家拦得够快。

听完少年的话，她面上浮现出愈发浓厚的兴致，挡在牢门前对自家二哥好一阵安抚，终于让后者沉着脸色拂袖而去，顺带丢下了一句：“随你便。”

“哈，这不就结了吗？”看着他的背影，三当家眉眼弯弯：“四哥，开牢门吧。”

“诶，可是？”不过乌老四显然还有所顾虑。他盯向歪头瞧着自己两人、情绪依然异常平稳、宛如置身于事外的少年，皱皱眉头尽量委婉地提醒道：“三当家，你现在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嗯，有吗？”三当家笑着回到。

“还挺明显的。”乌老四磨磨唧唧不想动手。

可能三当家本人并不觉得，但原本性格直爽大条的她自从生了孩子，那脾气是真的一天更比一天温柔了。

“好了好了，是这个钥匙吗？”实在嫌他动作太慢，三当家一把夺过钥匙串打开了牢门。

她乐呵呵地进去要给少年松绑，不想后者却突然身体一僵，整个人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亦或者更像只听见了什么动静的兔子，拖着伤腿、挣扎着直往墙上缩。

“啊、别！”眼见三当家愈发靠近，他眼神躲闪，呼吸急促，面色苍白，仿若惨叫般惊恐地大叫到：“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