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的苏莱,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过上了猪栏生活。也可能小女人的心性在复苏,也可能天天翻跟斗,舞枪弄棒的日子太久了,有些厌烦无聊了。
总之,苏莱很难得的不再闻鸡起舞了。她每天就是拉个凉席,铺到奶奶家多年的葡萄藤架下,再枕上奶奶缝制的茶叶枕头。再毒辣的日头,也照不到茂密的葡萄藤下,那是一片阴凉的小天地。
苏莱在这片小天地里,每天就是躺累了趴着,趴累了,再躺下去。然后啃上一块冰镇西瓜。惬意地枕着双臂,眯缝着双眼,望着在日头的照射下斑驳的树叶。微微一扭头,便是奶奶那四间土坯房,据说这四间房子还是解放前盖起的。爸爸和三叔都说了多少次,要给奶奶起间新房子,可奶奶不同意,说,不要瞧不上这土坯房,这可是当年,我和你爹一夯夯夯起来的。哪一块坷垃不是俺俩用汗水换来的?
你们那房子好看不顶用,热天跟个蒸笼似的,不像这土坯房,那是相当的冬暖夏凉。可背地里,奶奶对爷爷说:谁不知道住好房子宽敞明亮呢,老大就所里那点子工资,老三是有点钱,可老三媳妇不是懂事的,犯不着为了给咱盖房子,让老三吃瘪-----凑合住吧,咱还能有几年活头?别跟孩子们添麻烦了-----
奶奶带着老花镜在屋檐下筛芝麻,她跟爷爷絮絮叨叨说着话,苏莱听得眼眶子发热,嗓子发堵,差点流下泪来。
她从小不爱读书,也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也没想着以后所谓的升官加爵、光宗耀祖,她就想着多挣钱,好好报答爸妈和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既然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就不能错过,早早有了工作,挣了钱,买一个大房子,一家子无病无灾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苏莱枕着胳膊躺在凉席上渐渐睡着了,睡醒后的苏莱满面绯红给微信里寥寥无几的好友群发了:我决定去湛市上学!
黄佳怡第一个回复:湛市?为毛是湛市?帝都不更好么?苏莱娇羞一笑,回了:因为他在湛市。
黄佳怡吃惊:谁?
苏莱:蔡智尧。
黄佳怡:你那个尧哥不是做梦来的吗?好啊,苏莱,你竟然骗我,枉我什么心事都告诉你!哼!
苏莱:咱们两个谁跟谁啊,骗你就是骗我自己,刚才睡午觉,迷迷糊糊中,就在湛市看到蔡智尧了。
黄佳怡:来哥儿,咱不看重生文咋还净做重生梦呢,说说乐乐就得了,可不兴当真的------
苏莱:这事就像真真实实发生过,我想,可能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我当真了,我一定要找到他。
黄佳怡抱着手机唉声叹气:来哥真是无药可救了,好么,活到十七岁,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竟然还是个臆想中的人物!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莱手机响了,放下碗筷,拿起手机一看,是徐少白打来的。愣了愣,本不想接听的,但看到妈妈八卦的目光,跑到自己房间里才摁了接听。
“对不起,今天我们是体能训练,刚刚回来!”声音依旧的让苏莱心旷神怡、精神为之一振。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告诉她这些。
“既然你不愿意来帝都,我想了想,湛市也有我的朋友和同学,再说帝都和湛市距离不算远,坐高铁方便的很,四个小时就到了----我的一个亲戚恰好在你报考的那所学校,现在是大二,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让他-----”
“不----不麻烦了!”苏莱这才想起来,肯定是他看到信息了。她很想说,她真的不是特意发给他的。她没当时把徐少白删除好友已经是够客气的了。
“怎么会麻烦呢,应该的,就这样说定了!来之前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怎么着咱们还算的上是青梅竹马吧,我可当了你好几年的免费人肉沙包-----你要是再客气,可真是对不起你揍掉我的那颗门牙-----”徐少白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无耻了。
苏莱果然被惊着了,青梅竹马,多么惊悚的词语!徐少白不说那颗门牙还好,苏莱都快忘记了,但他冷不丁提起来,苏莱便想起她光溜溜地跑到徐少白跟前,凶神恶煞的那一拳。
苏莱的脸皮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烫了。他怎么还有脸提这件事!
“真的不用了,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在湛市,到时候他会接我。”
“很好的朋友-----”徐少白沉吟了下,突然冲动地问了句:“你有要和的小姐妹在湛市吗?”
“朋友不一定都是女的呀-----挂了,徐少白我同学来找我呢。”
徐少白震惊地盯着手机:小赖子有了很好的朋友,而且还是个异性,不会是男朋友吧?谁?是谁?竟然不怕死的接受小赖子这样的女朋友。
徐少白笑了笑,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切,他难过的什么,小赖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这是操的什么心。
等苏莱优哉游哉回到家里的时候,货真价实地惊着了。也就小半晌的时间,院子里居然多了十几盆花,房子打扫了不说,就连多年固定不动的家具,居然也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靠墙摆了一溜。显得堂屋更敞亮了。
“妈。这么热的天,你又挺着个大肚子,你没事倒腾家具干嘛?”苏莱气急败坏地冲妈妈嚷道
公春兰一边卖力地擦着窗户,一边喜滋滋地说:“明天,不是你仰光叔结婚嘛!”
苏莱有些无语地望着妈妈:“徐奶奶他们家有喜事,您去吃喜面就得了,干嘛折腾-----”
“你就装吧,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公春兰笑得有些不怎么厚道。苏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装什么了?妈,不跟你说了,沟通太费劲!”
公春兰在盆里涤着抹布,笑得眼角的皱纹更深了:这孩子准是想给莱莱个惊喜呢。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小样,装的还挺像!
第二天天还不亮,就听得鞭炮噼里啪啦炸开了,苏莱伸手在床上摸了半天,最后也不知道摸着的啥,胡乱往耳朵里一塞,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听得大门响了下,紧接着嘎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堂屋门吱呀一声响。听得妈妈说了句什么。苏莱在床上打一个滚又打一个,一看闹钟,才5点半,苏莱麻溜地套上运动短衫短裤,上衣有些短,堪堪遮住肚皮,无所谓,反正苏莱今天也没打算出去跑步,听从黄佳怡的建议,决定每天快速跳绳5000个,让自己的小圆脸变成瓜子脸。腰太细了,短裤老是下滑,苏莱低头系着松紧绳带。
“妈,我可不可以不去徐奶奶家吃喜宴?徐奶奶家亲戚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叫人家什么,不叫人的话埋头吃,显得多没礼貌------”
苏莱说完,听听外面没动静,于是挠挠头,叹了口气:“还有,妈,您能不能劝着点奶奶和徐奶奶,这俩老太太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拿我打趣,昨天徐奶奶非要把她的玉镯子给我戴上,快吓死我了,您得吓唬吓唬她们,就说我跟徐少白压根没那回事,也没那个意思,就说从科学上来讲,我和徐少白属于近亲,近亲不能结婚,要是成了那叫乱luan lun!对,就是luan lun !”
苏莱踢开门,一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惊得差点闪了小蛮腰。手指着那人,结结巴巴:“你----你---你谁啊,怎么会在我家?”
“小-----苏莱,你竟然不认识我了?”徐少白缓缓从沙发上起身,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双眼灼灼地望着苏莱:“徐少白-----兰姨说你在家里等我。”
苏莱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来是谁了。
“我-----我有病啊,我等你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今天会来!”苏莱被她的亲妈打败了,不对,标准的后妈,哪有亲妈趁闺女睡觉的时候,把陌生男人往家里领的-----
“苏莱,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徐少白往前跨了一步。虽然耳朵红彤彤的,但眼睛的光芒让苏莱有些不适应。
顺着他的目光,后知后觉的苏莱,突然跳起来:“徐少白,你往哪看!”双手抓紧衣角往下扯。转身冲进卧室,踢上房门。
他看到了什么?隐隐约约、雪白的露出深深马甲线的小腹,修长、纤细、匀称、结实、线条优美的双腿。这如此完美身材的主人竟然是小癞子!
“徐少白,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我那三十五岁高龄老叔的大喜日子,我能不来吗?”徐少白喝了口水,把衣领上的扣子略略松了松,紧张,太紧张了,紧张得有些窒息的感觉。
“你叔叔结婚,你不去帮着招呼亲戚,来我家做什么?”苏莱刚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徐少白说了是自个老妈让来的:“我妈那是更年期,她说的话你也听?”
听得外面一声轻笑,苏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见鬼,多年没见,她还是忍不住想揍他的冲动。
“苏莱-----”徐少白盯着紧闭的房门,眼里的笑意更深。
“干嘛?”苏莱没好气地问,不过语气里有连她都意识到的色厉内荏。
“我俩不是近亲-----”
“那又怎么样?”苏莱警觉地问。
“我奶奶和苏奶奶是打小一块长大的,一个姓娘家苗一个姓张,后来嫁到前后村,然后搬到同一个镇上,你看,我爸和你爸又是光屁股长大的,你说说怎么这么凑巧-----”
“啥意思?难道你还想和我做闺蜜不成?”穿戴齐整,包裹严实的苏莱唰地拉开门,鼓着腮帮子问。
徐少白两步走到门口,手臂往上一搭,正好搭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苏莱的头顶,眼皮底下的女孩局促地往后退了退,本来有些气急败坏的他笑了:“我的意思是:我奶奶家和你们家没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关系,所以,我们两个即使结婚的话,也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