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梦见我吗 第18章 坠落

哐当！

洛井迅速扑向一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女怪物的突然袭击。

待他挣扎着从废墟堆里爬起来，就看见那怪物的指甲深深嵌入了地面之中，一时无法脱身。洛井定了定神，将手伸进裤袋里，打算掏出武器来反击。

然而他掏了个空。

因为剪刀已经不在他身上了，甚至有可能跟他不在同一个时空。

眼看着那女怪物拔出了自己的爪子，转身向他扑来，洛井随手抄起离得最近的一把椅子，用力朝那怪物扔去。

坚硬的椅子腿狠狠砸到了那怪物的脑袋上，就像是砸到了一块铁板，发出沉闷又巨大的声响。随之翻倒而下的椅背遮住了那怪物的眼睛。

怪物被遮住了视线，怒吼着撕扯卡住自己脑袋的椅子。而洛井则趁此机会逃离了这间教室。

当然，他没有忘记关上教室门，还顺手还在门把上别了一根木棍。

跑出去数十米开外，洛井回过头，发现那怪物并没有追上来。

按理来说，那扇小门根本困不住她，如果她没有锲而不舍地追上来，至少说明攻击已暂告一段落了。

洛井边思考着，边继续向前。

从一开始他就试图去理解这个女怪物的攻击模式。她不会随意攻击见到的所有人，大多数时候她只是不停地发出那怪异的冷颤声，相比于进攻的号叫，它更像是一种警告。

也许是那间教室再一次触碰到了她的某根神经。

他想起来第一次被那怪物攻击的地方，在那间办公室他可找到了不少关于江金男一家的资料。

但刚才那间教室很显然就是一堆废墟，就算那个“堡垒”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早已被压在那一堆杂物下面了。

很快，洛井来到了楼梯口，他瞥了一眼积灰的台阶，选择朝下走。

楼梯间不像之前那样明亮，空气里尽是呛人的灰尘。没等他走多久，一堵厚重的砖墙出现在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一层的入口被封住了。

洛井试探着敲敲墙面，确认了这堵墙的厚度绝非人力可以打破。

没办法，洛井后退了两步，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几秒钟后，他再一次被迫停下脚步，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面前厚重的砖墙。

妈的，这鬼地方只能靠爬墙离开吗？洛井忍不住在心底咒骂了一句。

犹豫数秒，他还是选择了走进距离最近的一间教室。

盯着眼前的窗户，洛井神色凝重。

如果有其他办法，他真的不想再来一次。

洛井深深地叹了口气，单手抓住铁杆，略一使劲儿，翻身到了窗框上。

还没等他找到最近的一处落脚点，一声凄惨的嚎叫由远及近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整片天空都为之一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救救我！！！”

虽然这声音被风声撕扯地有些模糊，但是洛井还是感觉到了熟悉。他踩在窗户台上，探出头向两侧张望。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一闪而过，伴随着惨叫坠入到底下的深渊中。

那是…李柏？！！！洛井立马认出来了那人的身份，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李柏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堕入了底下的一片虚空里。

这个高度…洛井看着李柏消失的方向，额上流下来冷汗。

他不敢去细想落地之后李柏会变成什么样子，在他心里，李柏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望着底下数不清的楼层，洛井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不过没等他沉痛多久，熟悉的惨叫声再一次出现了，只是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声音更加凄惨。

“为什么还没停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井惊呆了，他又一次看着李柏从半空中掉了下去，对方的五官被风挤压地变了形，看起来像是一团被搅浑的糨糊。

没过多久，李柏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洛井的心里冒出个猜测，他立马冲到了最初那间教室门外，拉开墙上的玻璃窗跳了进去。

万幸，那女怪物已经离开了。

在李柏的声音第十二次响起来时，洛井总算是用地上那一堆废弃的杂物搭起来一个简易的缓冲装置。

地上的木杆被固定在了一起，以木排的形状，呈四十五度角斜向上。为了保证木杆的牢固性，他足足做了五层固定，并且撬下一大块废铁支撑在最底部。

他将木排伸出窗外，用一大堆废弃桌椅卡住了它的底部，以抵消李柏下坠的动能。

说实话，这一堆废铜烂铁并不足以接住一个从高空中坠落，并且在一次又一次循环掉落中，不断加速的人。

但是管他呢，反正这个破地方压根不是现实世界。

洛井坐在废墟山最顶上的木桌桌面，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

砰！！

——几秒钟后，一个重物以巨大的冲击力落到木排上，整个废墟山猛地颤抖，洛井几乎要从山顶滚落下去了。

还未来得及爬下去查看，过了没几秒，又是一声相同的巨大动静。这一次废墟山终于是撑不住了，乒呤哐啷散了架，他躲闪不及，从顶上摔了下去。

烟尘弥漫中，埋在废墟堆里的洛井艰难地睁开眼睛，头晕目眩。

等魂魄总算是从地府里回到了身上，他努力地扒开自己身上的一堆杂物，试图从废墟堆里爬出来。

这时，有个身影走近了，帮着他移开了压在右胳膊上的椅子，将他从废墟里拉出来。

“…左流野？”等洛井看清了来人的样子，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左流野笑盈盈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刚想要说想什么，不合时宜的呕吐声打断了他。

“呕，呕…”

洛井这才看见李柏狼狈的样子。他整个人趴在窗户台上呕吐，看起来他的胃都要给吐出来了。

等他总算是再也吐不出来的时候，他就像个史莱姆一样瘫软在窗户沿上，满脸的鼻涕眼泪。

看见洛井向他走过来，李柏无神的双眼又一次泛起闪烁的泪光，他颤巍巍地想要从地上站起身。

“洛，洛老板，终于又，又见到你了，你，你不知道，我到底，遭受了什么。”

除去劫后余生的欣喜，这话里还藏着无穷无尽的，不可言说的苦楚。

洛井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看着李柏这副凄惨模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随后，他望向左流野，问道：“所以，你是自己跳下来的？

“是，你救了我一命呢。”

洛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向对方的满脸笑容，张了几次嘴，最后也只是沉默地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管怎样，三个人一起行动总归是比单打独斗好的。

等李柏缓过劲儿来，洛井坐在一张扶起的课桌上，将自己的遭遇简述给二人，也顺带着说出了自己的部分推测。

“江玉女和江金男上的是同一所幼儿园，出事那天很可能应该由她带着江金男下楼去等家长。”

“所以她妈妈认为是她害了自己的弟弟？这说不通啊，洛老板，那小孩明明是自己摔下去的，我们都看见了不是吗，他，他…”

李柏尝试去回忆那一幕的细节，却发现记忆里的场景变得异常模糊。

洛井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

“不管是不是她害的，在她妈心里，她弟弟的死就是她的失职。”

“太不讲理了吧！”李柏义愤填膺地大喊大叫起来，“她凭什么把这事怪到一个小孩头上！这明明是老师的失职！不！这明明是她自己的失职！她怎么能把带孩子的工作交给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

“安静点。”

洛井咬着牙捂住脑袋，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肯定在刚刚被砸到了，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嗡嗡作响。深吸一口气，他继续说下去。

“她父母偏爱江金男，那小孩一天到晚打架估计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他停顿了两秒，说道：“这可能也是他们离婚的导火索。”

李柏听得有些难受，他不敢想象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是如何度过她的童年生活的。

更何况，她亲妈还痛恨着她。

这时，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左流野开了口。

“如果真的是她害的呢？她引诱那小孩爬上去，然后看着他跳下来。”

“怎么可能！她还不到六岁！”李柏立马嚷嚷着打断了左流野的话，有洛井在他旁边，他莫名有了底气。

然而对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只是看向洛井，又问了一遍。

“你说，如果真的是她干的呢？”

洛井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望着左流野直勾勾的眼睛，数秒后扭开了头。

“…不是吧，洛老板，难道你也这样想过吗？”李柏看着洛井不自然的动作，满脸的难以置信。

“想过。”

左流野突然笑了，声音变轻了几分。

“所以，不管真相如何，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凶手了。”

“她明明就是个孩子！为什么大人的过错要由她来承担呢？！”李柏坚持不懈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但是洛井已经听不进去了。

真相在此刻显得如此无足轻重，在她的母亲认定江玉女是凶手的那一刻，这个孩子就已经被打上了犯人的烙印。

她能怎么样呢？她还不到六岁，她最亲近的人，她所有的生活，全都来源于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