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洄 第110章 前尘

凝妄说罢，注视着范储然，耐心良好的等待对方回应。

谁料他仔细一看时，才惊觉，范储然目光虽然落在他身上，但却看不真切，更像是凝视着别的什么。

于是凝妄得出结论，范储然这完完全全就是在出神吧！

不过凝妄倒也没管他，自顾自道：“所以现在，没什么想说的？”

范储然睨着凝妄，疑道：“我干嘛管你。”

当然了，范储然这话也没想得到回应。只是他没想到，他话落后，却全然不是想象中的反应。

凝妄原本正望着虚空中的某一处，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可反观现在，范储然此话落后，凝妄的动作在空中僵滞了一瞬，随即缓缓抬起头。

便向着范储然露出一个近乎于扭曲的微笑。

那是一个极其怪异的，看了就会心生不适的笑容。

不，又或者说，问题并不出在这张笑脸上。虽然它看上去也诡异至极。

但若真要比较起来，范储然更好奇于，他莫名狂热而不自知的眼神。

凝妄抬起左手置于唇上，悠悠然道：“不对，你当然要管。”

“你不仅要管，还要负责到底。”

眼看着他步步逼近，范储然嫌弃道：“你吃什么药了，我对你可没兴趣。”

觉得还不够似的，范储然末了摆了摆手，又补充：

“不要自欺欺人，我是绝对不会对你负责的。”

凝妄逐渐逼近的步伐猛地一顿，翻了个白眼。只是不待他先开口，对面的范储然使倏忽间移到了他面前。

范储然一挑眉，对凝妄扬起一个颇具魅惑性的笑，迎着对方复杂的神色，一把拉住了凝妄还未曾动过的右手。

瞬息之间，局势变化。

或许是自身处于恶阵营的缘故，范储然着衣也是以暗色调为主。当然，其中不乏点缀。

他的着装基本是一天变一个样，但全身上下不经常变的，大概就只有手套了。

皮质手套本身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所以范储然再怎么换，也仅限于黑白二色之间而已。

而刚刚，他用于触碰凝妄的右手上，黑色皮质手套正一点点化为灰烬。

范储然端详着黑色余烬之下的右手，依然完好无损。随风而去的只有那只可怜的手套。

凝妄毫无预兆地笑起来，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原来你就是在试探这个！”

他恍然，最初范储然根本不是在走神，那分明是早就看出了端倪罢了。

“我真应该早扒了你那手套，这样现在消失的可就不只是手套了哦~”

凝妄故意抬起右手晃了晃。

范储然这时也一改不正经的模样，微蹙起眉，并未发言。

不消片刻，范储然一点下巴示意道：“这个还不错。”

见他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自己的右手，凝妄佯装好心道：“想要啊？”

在此之前，范储然都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善恶两方阵营，本就是尔塞德从中一分为二而生成的。虽然两方向来不合，互相都看不上。但却不可否认，在黑白两位真神分裂以前，尔塞德的的确确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万万年前，众神林立。

一般来说，各个神明分别所掌管不同事物。

有黑便有白，有明便有暗。善恶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几乎每一次的光明与希望背后，都会穿插着黑暗，两者之间相互制衡，也算得上佳话。

尔塞德相当于一个载体，承载着零零散散各路神明。同时，这里所生活的人们也坚定不移的供奉着他们。

不过那个时候两方关系还不算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好的。

转折点便出现在尔塞德这个载体上。

这个星球发展到某个阶段，便不再一味地相信虚无缥缈的神。倒不是因为神明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正是因为人们所需要的部分，大大超越己身所能贡献的部分。

原因很简单，人们满足不了神，所以神抛弃了他们。

此外，还要说明一点。

这群神所说的当然不是抛弃。他们啧啧摇头，惋惜着。

表面说着不再干预人间事，但实际上呢，确是因为懒得再付出什么，就干脆躲到幕后去了。

简单来讲，就等同于：虽然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管你的事，我确实不会再管什么，但却依然能享受你所能带给我的好处。

这一做法还是有众神之首提出的。

众神之首，一位无属性神明。

顾名思义，就是游走于黑与白中间，但又不单单属于灰色。

需要暗色时，祂就是黑，需要明色时，祂就是白。

而当两者都不缺少时呢？

那祂则无色。

如果忽略掉偶尔出现的问题，那众神也能算得上是个有组织性的群体。可偏偏，出现了问题。

只有黑白二色均衡的，万物才得以维持现状，也才谈得上秩序。可若二者不再平衡，那么：

明暗交错之时，将是尘世崩坏之日。

谁都知道是歧途，那为什么这世上还有无数人前仆后继，“误入歧途”呢？

那是普遍认知中，只有不守规矩，才能无所顾忌。倘若，是事事讲究个是事道义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打破，一直以来遵守的规定？

人从来都是不懂知足的。

所以即使知道那是歧路，知道这不是正道，也从不肯回头看看那是所谓的正道。

后来尔塞德一日比一日**，灾荒、暴乱、贫、苦、迷……

所有的所有加在一起，人们也一日不如一日，麻木、痛苦、无助。

于是众神之首干脆撂担子不干了，直言不讳：我倒要看看，他们打算怎么活。

日积月累的阴霾下，世界不再需要神明。

众神将衰。

诸日天神开始陨落，象征神圣的罗盘每暗淡一分，便又是一位天神之陨。

在帷幕将落的时代，杀出了一位前所未有强大的神。

他一人之力，基本抵得上早早陨落的各天神之和。

此神便是靠着从未有过的腐朽之力，以一敌万万。

诸神已落，腐朽再起。

腐朽之神所到之处，万物皆不可活，无一幸免。凡是此神所碰触的东西，甚至是他经过地方，都将是一场浩劫。

最终面临这一切的是谁呢？

则是从前那位无属性神明。

再准确一点来说，是祂的再生神明——真正意义上的无色之神。

……

范储然眯了眯眼，将思绪拉回。

“现在只有一只手套了，看着真不顺眼。”他垂眸看着仅剩一只的皮质手套，叹息道。

凝妄灿然一笑：“那还不如两只都没的好。”

“是啊。”范储然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蓦地一顿，范储然不甚在意：“但那可不符合我的美学。”

凝妄似是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范储然勾了勾嘴角，将还剩一只手套的左手从身后伸出，抬至半空打了个响指。

山雨携风，呼啸满楼。

无休无止的风暴席卷而来，墨色天下，不知谁者可与争锋。

风暴退去，嚣张肆虐的风倏地然变地乖巧，以范储然为中心，收尽于他手中。

随暴动一同而来，现在又正握在范储然右手中的，是截口尚且鲜红，却并没有血淋淋滴淌的，一截断臂。

如果仔细看的话，那你便可以发现：那似乎是一截右手。

范储然端详着这只右手，似是嘲道：

“那我可自己拿走了。”

不过范储然又顾忌着，这么一截断臂拿出去，未免太引人注目，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也太血.腥.了。

虽然这事是他自己干的，但范储然居然还真心觉得，如此这般，太过于暴力了。

毕竟，这可不符合他的美学。

思来想去，范储然最终下定决心：还是先藏起来好了。

临行，他最后看了一眼和最初并无太大差别的殿堂。很好，除了少了一个人以外，再无其他区别。

至于恶阵营如今群狼无首，以后要该如何发展的问题，那是恶阵营需要考虑的事，他范储然可懒得管。

他又不是恶阵营的近神者，不需要管生活在这里的民众，也不用顾忌这里会不会又乱的不成样子。

更何况现在近神者已不再，恐怕黑方要乱上一阵了。

但那又怎样呢？此后种种，他没兴趣干预，不过恶阵营将永远成为他的备选地。

可能在某一次范储然的计划中，它将为此打下基础。

所以，他想回到这里时，那他就还是那个冥渊。并且，范储然想，恶阵营会随时恭迎他的。

范储然收回思绪，现在，当然该说再见了，虽然谈不上留恋就是了。

再者说，他现在也管不着。

毕竟啊，这里现在可没有什么隶属于黑方的“冥渊”，有的只是一个他自己所捏造的，有名有姓的，范储然。

仅此而已。

思及此处，范储然没来由地，心里生出些愉快来。

最后的最后，他希望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是后续发展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

既然是插曲，那就没有被记住的必要了。

有些事，就该湮灭在茫茫尘埃中，永远埋葬，被人所遗忘。

直至等到它有机会破土再生的那一天，亦或者，永不见天日。

这几天超开心，但好充实也好忙。不过整体还是很不错啦！大家最近怎么样？太抱歉了啊，好几周没更新！！另外提一嘴，戒断反应真磨人。。还是对前几周看完的电影念念不忘……释怀不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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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