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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
凌佑蹙起了眉。
虽然明显感到不对劲,但他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态,最后还是通过了好友申请。
对方反应很快,立马给他发来一个戴着墨镜咧嘴笑的表情,凌佑则发过去一个问号。
对方:“你男朋友在我们手上,害怕吗?”
凌佑觉得好笑,这世上谁能抓得住左淮休?
他突然想到来这之前左淮休嘱咐的话,难道真是在大街上被gay盯上了,刻意发这种话来试探他?
琢磨了会儿,他回:“我没男朋友”。
过了两分钟,对方都没回。
凌佑没耐心跟他耗,直接说:“到底有正经事吗,搞恶作剧就删了”。
他正要点删除,对方突然回了信息。
是一张图。
腹肌照。
凌佑:“......”
“删了”
“别!”
对方迅速连发第二条:“认不出你男朋友的腹肌吗!”
凌佑懒懒地点开图又瞧了眼,八块腹肌,白炽灯照在上面泛着亮光。
左淮休的腹肌大概确实长这样,但这个部位没什么辨识度。
他直截了当说:“拍脸”。
“脸是付费内容”
“删了”
“别!”
对方立马发来一条语音,凌佑点开后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佑仔,你就信他吧,我被关小黑屋里了,这里好黑,好可怕。”
跟平时装委屈的腔调一模一样,凌佑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于是也发了条语音:“我信个鬼,刚发的照片上的光是瞎的啊,别装了休狗。”
对方静了会儿,然后突然打来了视频通话,凌佑按下接通后就看到了左淮休的脸。
“佑仔学聪明了。”左淮休笑道。
“你装得太明显。”凌佑吐槽道,随即问,“你用的谁手机?”
左淮休:“自己的,拿奖学金买的。”
“怎么不早给我说,我靠,你不会就等着捉弄我吧。”凌佑走到书桌边坐下,把试卷放到了桌上。
“怎么能叫捉弄,这是惊喜。”
凌佑敷衍地冷笑一声,动笔做题了。
左淮休朝他房间里打量了一遍,问:“姥姥姥爷人怎么样?”
凌佑转着笔说:“挺好的。”
“挺好的,怎么还不太开心的样子?”
“没不开心。”
凌佑急忙否认,又解释说:“来这边没认识的人,没意思。”
左淮休笑了笑:“想我了吗?”
“刚一天,想什么想。”
“我想你了。”左淮休说完就离开了镜头。
凌佑停下笔看屏幕,等了会儿后听到一阵很沉重的呼吸声,像是临死的人在拼命吸取空气以求多几秒的存活。
“你干什么呢?”凌佑拿起手机疑惑地问。
呼吸声停下了,左淮休也重新坐回了屏幕前,只是手里多了件黑白色的校服。凌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校服蒙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发出粗重的喘息。
“卧槽!”凌佑急了,一掌拍响书桌,“你他吗神经啊!放手!别糟蹋我衣服!”
左淮休的呼吸声瞬间消失了,他把校服从脸上拽下来,一脸无辜地说:“怎么糟蹋了,又没用来打飞机。”
凌佑:“......”
没继续搭理他,凌佑低头做题了。
左淮休打了个哈欠,说:“想睡觉了,佑仔给我个晚安吻吧。”
“滚。”
左淮休:“那还要我陪你做作业吗,叫一声老公讲一道题。”
凌佑直接关了视频,退回到聊天界面,左淮休很快给他发了条“晚安”,后面还跟了个红嘴唇。
紧接着,朋友圈就多了个红点,他点进去看,发现左淮休发了第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弯月亮,文案写的“夜不能寐”。
凌佑这才意识到他现在跟左淮休有时差,清城那边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
想到对方熬大夜就为了捉弄他一下,凌佑不禁唇角上扬,身处异国的空虚感缓解了些。
他直接在评论区回“不能寐就起床写作业”。
-
第二天一早,白思云带凌佑去体检了,到中午检查了一半,到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饭。
下午的时候,白思云又去了医院,让凌佑在走廊里等她。
凌佑不清楚医院的布局,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乱动,医院里都是些老外,经过他时都不经意地瞥他一眼,让他很不自在。
有点想回去了。
他闭着眼睛装作休息的样子,没想到还真睡着了,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被白思云的声音喊醒。
“凌佑。”白思云的声音很激动,她晃了晃凌佑的胳膊,“别在这里睡,容易感冒。”
凌佑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双眼都亮晶晶的。
他有些疑惑,不过白思云很快就说了下一句话解释清楚。
“你要当哥哥了。”她说。
凌佑怔了,眼神呆呆的。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哥......哥......”凌佑觉得嘴唇突然变得干涩了。
白思云脸上的笑意根本褪不下去,她将手按在腹部说:“我跟泽阳有孩子了,你当然就是哥哥。”
“啊......”凌佑张了张嘴唇,盯着她的肚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发愣的时候,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一个金发医生,笑着跟白思云拥抱,然后非常热情地交谈起来。
凭着有限的词汇量,凌佑大概能听出是在祝贺白思云有了孩子。
确实,这时候祝福就好了,有什么不知道说的呢?
凌佑垂下眼眸,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或许是小动作被注意到了,那医生忽然转向他伸出手,用简单的英语说:“你好,我是云的朋友。”
凌佑还在走思,愣了下才对上她的视线,露出一抹干笑,跟对方握了下手。
金发医生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随口说了声“你的大孩子很可爱”就跟白思云告别了。
白思云欢愉地吐出口气,声音轻飘地朝凌佑说:“我们回家吧。”
凌佑默默点了下头,跟她出了医院,到家的一路上都兴致缺缺。
晚上的时候,他在二楼上听到一阵礼花爆开的响声,出门后就看到白思云和冯泽阳拥抱着。
他猜测应该是给冯泽阳搞了个惊喜。
姥姥姥爷也都欢笑着,四个人之间的氛围非常幸福美满。
他自己却更失落了,更想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凌佑做完检查就会陪白思云去教堂,以及去拜访一些当地的亲戚。
不过都是十多年的第一次见面,而且因为沾着凌益诚的关系,对他也没那么热情。
姥姥姥爷性格很好,但是年纪大了,没多少精力花费在一个外孙身上,后面几天也只是简单地交谈而已。
婚礼前一天很忙,凌佑从教堂回来后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很疲倦,但他躺到床上后久久都睡不着。
点开手机来看,他发现左淮休最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图片上是左淮休站在路灯下映在雪上的影子,他伸着左手,配文:思念如雪难止休,光影在侧祈护佑。
凌佑一眼就看明白他在写什么了。下面评论区则引来一群熟人来团建,众说纷纭。
乐:左哥这是在干嘛?刚买手机就网恋?
5班最高√:楼上傻帽,这不是网恋,是异地恋!
乐:网恋不就是异地恋?你才傻帽
你姐是我呀:天哪天哪!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落后就要挨艹:啊啊啊啊啊!我也发现了!这是官宣吗!
芹菜不拖更:365篇同人里唯一成了的
全是屏蔽词:999999999
金色阳光:祝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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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班最高√:各位姐姐,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不给我的朋友圈点赞
5班最高√:算了,当我没说,对了,左哥,我语文习字不交了哈~
勤:好诗。5班最高的是谁?开学把作业交我办公室
香飘四海:回主任,是刘浩
看到最后一条,凌佑已经能想象到刘浩抱着左淮休大腿说“你为什么连老师都要加啊”。
凌佑笑着摇了摇头,深呼吸口气后走到窗边,拿手机对着天空中的下弦月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外国的月亮一点也不圆。
-
白思云和冯泽阳结婚当天,凌佑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修身的服饰更显出他腰细腿长,因为觉得室内闷热,他把领结取了下来,露出精致的锁骨。
17岁的他身上少年气还很足,眼神却散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淡淡冷漠感,让人想入非非。
确实也有男男女女过来搭讪,但他英语不好,只是礼貌地点头,没过多久就去做准备了。
他系好领结,拿着装钻戒的盒子踏上鲜艳的红地毯,一步步朝尽头走去,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站在白思云和冯泽阳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深情地注视着,好像世界里只有彼此。
不知道当初和凌益诚结婚的时候是怎样一番景象?
他的视线落在白思云的腹部,想着,那时跟现在一样吧,都是奉子成婚。
只不过,那时是意外的累赘,现在是爱情的结晶。
送完戒指后,他都忘了是怎么下来的,又是怎么被安排坐在了餐桌旁。
旁边就是秦程芳,他就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虽然根本听不懂几句。
桌上的菜也没对胃口的,只好叉着蔬菜沙拉慢悠悠地吃。
桌上对他感兴趣的人倒是不少,一个劲儿地问他各种问题,他听不太懂,秦程芳就翻译给他听,搞得他挺不好意思的。
直到白思云跟冯泽阳敬酒时,他才得以逃脱。
只不过,他盯着高脚杯里的葡萄酒,犹豫到底要不要喝。
自己亲妈结婚的场合,不喝不行吧?他想着。
当所有人举杯时,他也跟着举起了杯子,仰头喝了一口。
口腔立马被刺激到了,下意识地就想吐出来,但他朝白思云望了眼,还是硬着头皮咽下去了。
胃里顿时火辣辣的,眼里也渗出一点生理性泪水。
重新回到座位上,它不仅听不懂周围人在说什么,甚至都听不清楚了。
脑子里嗡嗡的。
他立马在下面悄悄拿手机搜索“在餐桌上想去卫生间用英语怎么说礼貌”,网页搜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最终他只轻声说了句:“Excuse me。”
-
冬天的伦敦天黑得很早,下午五点钟就已经漆黑一片了。
凌佑走到楼上,天台的冷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但远处迷离的灯光,又让他头晕目眩。
清醒和迷乱交织,头脑昏昏沉沉的。
天台上有长椅,他也没坐,而是背靠着围栏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上,耳边还能听到从下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他抿了下嘴唇,拿出手机给左淮休打过去语音电话。
等了半分钟,对方接听了。
凌佑一看到他的脸就撇嘴说:“你怎么接那么慢。”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一点责备的意味都没有。
左淮休听笑了,说:“佑仔,我这边可是凌晨一点,怎么也得让我清醒、睁眼、摸手机、开手机、看是谁、开灯露面吧。”
凌佑蹙眉想了想,撸了把头发:“我忘有时差了,靠。”
左淮休注意到他有点不对劲,问:“怎么了?今天是阿姨结婚的日子吧。”
凌佑刚才一直低着头,看不太清,这会儿抬起头来后被远处的光照着,左淮休明显发现他的脸颊红红的,眼睛也有些朦胧。
“喝酒了?”他猜道。
凌佑嗯了声,伸出一根手指。
“一瓶?”
“一口。”
左淮休笑了,但很快想起他上次喝啤酒吐了的情形,又关心道:“不难受吗?”
“没事。”凌佑回道。
两人沉默了片刻,左淮休又问:“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凌佑注视着屏幕里他的眼睛,说:“我想你了。”
很难得听到凌佑主动说情话,左淮休惊讶了下,随即咧嘴笑着:“我也想你。”
冷风徐徐,凌佑稍微缓过劲来了,回味着刚才说出口的话,自己忍不住低头笑了。
“草。”他抓着头发笑骂一声,单手捂住了眼。
左淮休心里一下子软了,后悔刚才没录像。
见凌佑脸皮薄,他转开话题问:“怎么从婚宴上出来了?”
凌佑:“没认识的人,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菜还难吃。”
“是吗,真是委屈我们佑仔了。”左淮休说。
听到他这话,凌佑眼里又不自觉地渗出点泪水,被光照得很亮。
左淮休问:“佑仔眼里有光啊,什么那么亮?”
凌佑站起了身,打了个喷嚏,说:“我这正好能看到伦敦眼。”
他调成了后置的摄像头:“能看到吗?”
“看到了,真漂亮。”左淮休说,“去玩过了吗?”
“没,做检查准备婚礼做作业,哪有时间玩。”
左淮休轻笑了一声,突然说:“要不现在去一趟。”
“啊?”凌佑把摄像头调回来,蹙眉道,“就光看着近,真过去有段距离呢,而且我不认路。”
“出租车不就行了。”
“喝了酒,我怕万一晕车吐人车里。”
“那就找人问问路呗。”
“英语不好。”
“没事,男朋友帮你问。”左淮休勾唇道。
凌佑盯着他,还是没自信去。
左淮休又说:“相信我,能做到。”
凌佑又琢磨了会儿,往伦敦眼瞧了瞧,最终跑了下去。
街上响起来了不知名的英文歌曲,跟他的步伐合上了节拍。
晃在路上,他打量着每一个人,直到看见一位面容慈善的中年妇女,才下决心小跑了过去。
他直接将屏幕冲向她,把对方吓了一跳。
左淮休很快用英文说:“您好女士,我是您面前男生的男朋友,他英语不太熟练,所以我想替他问一下,从他这个位置想去伦敦眼要怎么走呢?”
问路方式很新奇大胆,女士先是惊讶,打量了几眼才反应过来。她笑了笑,然后一边比划一边说路线。
等到左淮休说了声“thank you”,凌佑知道是问完了,也跟着说了声谢谢。
女士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没多说什么就迈着步子离开了。
凌佑取了一辆单车,按左淮休的指示骑行。
一路上能看到很多风景,其他人看到穿了一身白色西装的男生,一边跟手机里的人打听路线,都发出惊呼,觉得有趣。
虽然相隔万里,但好像手牵着手一样。
从泰晤士河上行驶过去,凌佑看到摩天轮离得很近了,他又加快骑行的速度,头发被吹得很飘逸。
左淮休提醒他说:“天冷别被吹感冒了。”
凌佑说:“有你在,怕什么。”
左淮休笑了。
当抵达了终点,凌佑放自行车时顿住了。
左淮休也注意到他惊讶的神色,说:“佑仔会骑自行车了。”
“我......”
“刚才怕突然提醒你反而会出事,不过现在看,应该不用担心了。”
凌佑跟屏幕里的左淮休对视了眼,抿唇微微一笑。
到了摩天轮下,左淮休又帮着他买票,还被售票员调侃“两个人观景买一张票,真会玩”。
凌佑笑了笑,准备了会儿很快就登上摩天轮了。
整个城市的风光都尽收眼底,虽是夜晚,但是灯光璀璨的样子也足够迷人。
凌佑这一路过来也很累了,他安静地坐着,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玻璃窗。
当摩天轮升到半空时,左淮休说:“佑仔,摄像头转回来吧,我想看你。”
凌佑又把摄像头调了回来,两人面对面注视着彼此。
“佑仔。”左淮休压着声音说。
“嗯?”
“我喜欢你。”
最简单的也是最动听的情话,无论听上多少遍都不觉得腻。
凌佑也回道:“我也喜欢你。”
外面,飘落起了雪花。
被璀璨的灯光包裹住,散发着冬日的温暖。
舒缓又清亮的欢悦歌声,陪着他一路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