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咬上瘾了 第59章 消失

59

抢不到高铁票，凌佑只能叫了辆汽车，回家拉上行李箱就离开了北城。

在路上，他一个劲儿地思考为什么左淮休要瞒着他，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七月中下旬的一周，可以说是北方最热的一段时间。

路上没有特别堵，凌佑坐了六个小时的汽车回到了清城。早饭和午饭都没吃，他拉着行李箱，直接冲到了校门口。

“大爷，帮忙开下门。”他朝保安亭喊。

大爷正在午睡，被吵醒了不悦地皱起眉，睁眼一瞧看到了他：“干嘛？”

“进学校。”

“进学校干嘛？”

凌佑心里着急，被问得很不耐烦：“我家房子被火烧了，没地方住。”

“被火烧了？”大爷带着怀疑的表情走出保安亭，定睛一看，发现凌佑的头发还乱着，身上还穿着汗透的病号服，脚下则是趿拉着拖鞋。

他忽然想起来了。

“哎，你是今年那个转学生？”大爷回忆起凌佑刚来二中那天的整齐穿着，说，“才过多久怎么成这德行了。”

凌佑惊讶这大爷居然还能认出自己，于是急忙说：“对，我外地的要住校。”

“啊——”大爷点了点头，“我得问问你们班主任。”

说着，他就要回保安亭打电话，这可把凌佑急坏了。

刚从车上下来一会儿，额头上又冒出很多汗水，门口槐树上的蝉鸣声叫得人心烦。

凌佑啧了一声，但也只能等他打完电话。

或许是他在路上的时候，白思云就给罗金香说他可能回清城了。保安打完电话后，就给他开了门。

凌佑拉着行李箱立马窜进去，路过保安亭时，他又停下回头看。

这个保安是值白天班的，谁进谁出应该都清楚。

“您有看到过左淮休进出学校吗？”他问。

大爷被太阳晒得眯了眼：“谁？”

凌佑指向附近的光荣榜：“头像最大的那个。”

大爷瞧了眼，摇了摇头说：“我哪记得清。”

凌佑撇了下嘴，继续往宿舍跑。

楼里很空荡，他的脚步声回响很清晰，打开宿舍门时，他一眼就看到左淮休空着的床铺，心里顿时一阵失落。

但随即想着，毕竟是回家了，肯定得带回去。

凌佑把行李箱推到墙边，转身想直接去左淮休家里找他，但又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病号服，于是又洗漱了一番才出门。

-

街巷里都是坐在门口或者树下乘凉的人，见到疾步飞奔的凌佑，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从小巷转弯到大街上时，凌佑差点撞到一个人。

他说了声抱歉跑开了，后面的人还在喊：“不长眼啊，瞎跑什么！”

听到这句话，凌佑急躁的心情被泼了盆冷水。他的脚步逐渐慢下来，最后成了走的。

他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树荫，思索自己这样莽撞地去他家里做什么。

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

为什么瞒着我。

可是无论瞒不瞒，左淮休都履行约定了。

我发现我喜欢你？

怎么可能。

凌佑被脑海中蹦出来的一句话逗笑了，他怎么也不可能到人家家门口去告白。

还是出柜性质的告白。

左思右想，凌佑已经走到了清林园小区的门口。

上次说他“穿貂儿”的大叔坐在树下，而且还认得他，一见面就说：“休宝的同学啊，来找他玩儿？”

凌佑停下脚步，看向他。

大叔旁边的大婶说：“那可来得不及时。”

凌佑：“嗯？”

“休宝出去旅游了。”大婶摇着扇子说。

“旅游......”凌佑愣了，蹙着眉想起了付瑾说的话。

可是走之前那天，左淮休也给他说等炎热的夏天过了再说。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凌佑没搭理他们，径直跑进了小区，一步三台阶地冲上了左淮休家门口。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想好了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才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付瑾就推开了门，发现是他后，惊讶地睁了下眼：“凌佑？”

凌佑露出个局促的笑容：“阿姨好。”

虽然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但付瑾还是请他进了屋。

凌佑坐在沙发上，付瑾端出了西瓜给他吃。

“谢谢阿姨。”他说。

付瑾坐在旁边，长吁出一口气。凌佑看向她的面容，发现她神情倦怠，梳着辫子的头发也有些潦乱。

付瑾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在午睡呢，刚起来没什么精神。”

凌佑：“不好意思，我敲门打扰您了。”

“不是。”付瑾苦笑了下，又叹了口气，等到稍微缓过神来才开口问，“你不是在北城吗，暑假没回家吗？”

“我回去了一趟，在家里觉得没意思，就又回来了。”凌佑说。

“哦。”付瑾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凌佑朝四周瞧了瞧，摆设还是上次来的那样，但总觉得没什么生气。

他等了片刻，轻声问：“左淮休在吗？”

客厅没开空调，而是将窗户开着通风，外面聒噪的蝉鸣投进来，两人说出的话都听得不那么真切。

“去旅游了。”付瑾垂着眼睑说。

“旅游......”

凌佑重复了一遍，默了会儿又问：“去哪旅游？”

屋里涌进来一股热浪，凌佑觉得付瑾的人像在晃动，像是要被这热浪吞噬掉。

她说：“他没有说。”

“哎？”

凌佑愣了。

这算是什么回答？

父母不知道孩子去哪旅游，那不相当于失踪吗？

“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付瑾摇了下头。

凌佑彻底懵了。

沉默之时，一扇房门被拉开了。

左盛强走了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凌佑后顿了下，然后问：“休的同学？”

付瑾说：“之前运动会不是见过吗，凌佑。”

凌佑站起来说：“叔叔好。”

“坐，坐。”左盛强拿了杯子，往里面放了点茶叶，然后拿暖壶装满水。

“现在就出门了？”付瑾问他。

左盛强拧好盖，顺着杯沿喝了口：“嗯，得去了。”

说完，他拎着杯子出了门。

凌佑问：“叔叔又要去外地了吗？”

“不是，盛强现在不当司机了，回来开物流公司。”付瑾回答道。

凌佑想了想，总觉得不对劲，试探性地问：“因为左淮休走了吗？”

付瑾没说话。

凌佑蹙眉，又站了起来：“左淮休他......您是他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的语气忍不住地发冲，付瑾抬头瞧着他，抿了下唇：“我也想知道。”

好像根本没对上线，凌佑一顿一顿地问：“那、不知道的话、您、得报警吧？不然......凭空消失一个人，周围邻居也会发现吧？而且，开学之后回来吗？学校里肯定会知道啊，早晚会有人发现不知道他去哪了，会报警啊。”

说着说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话很好笑，居然在教一个母亲怎么处理自己儿子的事情。

然而付瑾苦笑着回答：“休说，不用担心被认成失踪。”

“不会......什么？”凌佑觉得口干舌燥，所有的疑惑都没有被解答，无论怎么问，都是很笼统的回复，让他急得喘不上气。

尤其是付瑾这一副只露悲伤表情，却不做行动的样子，让他很恼火。

他深深地吐出口气，咬了下唇忽然意识到：“您知道左淮休的真实身份？”

付瑾的肩膀明显颤了下。

她跟凌佑对视着，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现在为您报时——”

墙上的电子表开始报时，下午三点了。

“什么真实身份？”付瑾最后说。

凌佑看到她脸上明显是惊愕的表情，而不是疑惑。

大概是，惊愕他知道左淮休的真实身份，而不是疑惑左淮休能有什么真实身份。

她知道......

那这样的话......

凌佑猛地吸了口气，咬着牙紧盯着她看，最后一喘气，甩手出了门。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飞奔，跑到脸颊通红，也根本见不到左淮休的半个身影。

去哪里旅游？把父母就这么扔在家里？

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而且看这样子，就像是永远不回来了一样。

开学了怎么办，肯定会被报警的吧？

凌佑心里焦躁难耐，可又有力使不上，想去找左淮休却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脑子里还有一大堆问号，让他很烦。

“草！”他在广场的槐树旁坐下，狠狠地握拳捶在树干上。

他又坐在边沿上，郁闷地揪头发。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白思云打来的电话。

想到早上在办公室吵架的场景，凌佑更烦了。

他接了电话，尽力让语气平静地说：“妈。”

“凌佑！”白思云匆忙地叫了他一声，“你现在在清城是吗？”

“嗯。”

“你吓死我了，凌佑。”白思云的声音像是在哭。

凌佑垂眸：“对不起。”

他以为是让白思云这半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但白思云说的是：“凌佑，我真的验证过那些资料，你一定要相信妈妈，凌益诚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她还在为早上争论的事情解释，但凌佑根本没怀疑过，他是因为对左淮休有不祥的预感才冲出来的。

不过他肯定不能说这件事，只能解释说：“我相信你，我跑出来是想到有东西忘在这里了。”

“忘东西了？”对面白思云擦了下眼泪，“什么东西那么重要，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我没事。”凌佑摸了下自己的后颈。

“现在东西拿到了吗，快回来做手术吧。”

“我......”凌佑舔了下唇，很无力地说，“拿到了我马上就回去，不用操心了。”

白思云又说：“凌佑，有事情一定要给妈妈说，妈妈都能帮你。”

凌佑苦笑着，左淮休的亲妈都没办法的事情，她肯定也不能搞定。

“嗯。”他说。

又安抚了几句白思云的情绪，凌佑挂了电话。

再抬起头，向四周瞧了瞧，他还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左淮休。

急躁的心情，被深深的无力感吞噬。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在清城打转，把这座小县城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个遍，但仍然没见到左淮休留下的痕迹。

星期五，凌佑一早起来就觉得浑身发软。因为宿舍楼里的电还没有开，所以晚上他都是开着窗户睡觉。

想到之前的经历，他怀疑自己又发烧了。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出门去买药，而是浑浑噩噩地走进了教学楼里，想去5班教室看看左淮休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刺眼的阳光让人抬不起头来，他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晒着了。

上到三楼，他看见刘媛正摆弄着相机从教室走出来。

想到周围同学都叫她“消息通”，于是他走上前去问：“你知道左淮休去哪了吗？”

“左淮休？”

他看到刘媛蹙起了眉头，心里咯噔了下。

而刘媛的下一句话，也证实了他的预感。

她歪着头说：“是谁？”

聒噪的蝉鸣，吵得他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