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就如同左淮休说的那样,凭借创造了校史上第一个以“1”开头的成绩,凌佑果然又火了一把。
周五大课间高二在操场开表彰会,凌佑跟左淮休走在一起,周围人都偷看两人,小声议论。
一个年级正数第一,一个年级倒数第一。
一个三好学生,一个打架刺头。
很难让人相信能肩并肩走在一起。
突然,小声议论中跳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左淮休,你怎么跟这种人走在一起?”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男生走到两人前面,向凌佑投去轻蔑的目光。
凌佑一听这话,眉毛就蹙起来了,扬着下巴冷冷地说:“你什么意思?”
“嗯?”他说着就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揣在兜里,没去揪对方的衣领,而是凭借身高优势俯视他。
眼镜男没想到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火,立马怂了。
他推了下眼镜,往后退了一步:“我没别的意思,我是在说左淮休......”
凌佑:“他跟谁走一块儿关你屁事儿,闲得蛋疼。”
他声音放得有点大,本来就受关注,这会儿操场入口更多人盯着他看了。
眼镜男直接被吓得不敢说话了,咽了咽口水低下了头,后悔自己干嘛要说那句话。
左淮休朝四周望了望,见没老师过来也不阻止凌佑,想让他好好释放一下这几天被鄙视的怒气。
僵持时,刘浩几个男生从旁边卫生间出来了,很快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都走了过来。
刘浩一瞧凌佑对面的人,呵了一声:“这不小三儿吗。”
这个称呼一叫出来,凌佑就发现眼镜男脸黑了。
“死耗子!”眼镜男大吼一声,凭借身高优势从身后栏杆下钻过去,逃跑了。
“这谁啊,二货一个。”凌佑指着眼镜男的背影问道。
“这小三儿跟我和左哥住一小区,小时候一起玩儿。”刘浩说。
“小三儿?”
“对!”刘浩大笑两声,“初中的时候他给一个高三的学姐送情书,结果最后被人家正牌男友找到校门口了。哈哈哈,后来我们都叫他小三儿。”
凌佑嗤了一声,又朝左淮休说:“你身边怎么总是这种奇葩?”
左淮休轻笑:“包括佑仔吗?”
“不包括。”凌佑秒否,“我才认识你多久。”
左淮休:“一见钟情不见得比日久生情淡薄。”
“滚。”
-
星期一下完雨后,天空就完全敞亮了。
临近五月,气温逐渐上升,操场上是清一色的白衬衫,只有左淮休还穿着外套。
左淮休去了演讲台旁边,凌佑站在5班队尾,旁边班的人都瞥了他一眼。
这几天走在校园里,很多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他,惹得他生了一肚子怨气。
左淮休给他说“化积怨为力量”,他却想逮个人揍一顿,杀鸡儆猴。
“喂,喂。”演讲台上的话筒响了下,高二年级主任刘勤拍了拍话筒,“都别说话了。”
一排学校领导陆续到演讲台上就座,下面的人也都识相地闭嘴了。
校长开始讲话后,罗金香抱着胳膊从队列旁走过,站到了凌佑旁边。
她抬着头看凌佑:“体委说你不想参加运动会?”
凌佑转头看向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又转向前方,点了下头。
罗金香嗔叹一声,问:“为什么不参加?”
怕易感期来了坑人。
真实原因自然不能说,凌佑佯言道:“我要学习。”
罗金香两眼一睁,被他这话惊到了。
一个老师绝对不可能劝学生不要学习,凌佑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找得真棒。
然而罗金香推了下眼镜,恢复了严厉的表情:“那你这次就别想跑了。”
“跑什么?我要学习。”凌佑挺直腰杆,仰视红旗。
罗金香:“所以就一定要参加。这次运动会的奖品全是跟学习有关的,不仅有四十年资历老教师亲笔写的考试百宝书复制版,甚至还有老校友捐的珍稀古籍复制版,全都是知识,买不到的知识。”
凌佑:“......”复制版有个毛线的含金量。
“目前来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获得这些奖品,你是最缺知识的一个。”罗金香总结道。
凌佑:“......”骂人笨都这么高级了吗?
“我......”
罗金香没给他话语权,抢断道:“而且,考之前就说了垫底的要端茶送水补缺项,下午放了学找体委填表去。”
罗金香见他还有话想说,又堵了一句:“听到了吗?”
凌佑无奈,只好点了下头。
“行,好好干,好好学,好好听人演讲,也多跟你同桌好好学学,多少人想跟左淮休一桌呢,真想学习就天天追着左淮休问。”罗金香教训了一番,走到前面去了。
凌佑气得牙痒痒,看向演讲台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暴戾。
已经开始颁奖环节了,其他人都是批发地站队领奖,唯有左淮休是个例,单独站了出来,走向话筒旁边,开始演讲。
“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二5班的左淮休。当大家听到我的演讲时,我还坐在本次数学考试的考场中,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写下这篇获奖感言。”
开场即炸裂。下面的人一时没理清这句话的逻辑,左淮休也很贴心地等他们小声议论完,发出一声“草”后才继续演讲。
“很荣幸在清城县第二中学第十五次蝉联第一名的位次。括号,算上市统考、省内七校联考、全国一卷六省三十八校联考,是第十八次。”
说完开场白,他停下了,视线从演讲稿上脱离,抬眼看向下面的同窗们。
其他人都一副生草的表情,但还是在自班班主任的瞪视下鼓起了掌,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左淮休露出笑容:“谢谢大家热情奔放的掌声,我会继续努力蝉联第一的,以及,写出更多文采飞扬的优秀作文供大家赏读背诵。”
草。
“接下来,我要演讲的题目是,你的1不是永远的1,但有了最初的1,你就为此后的0创造了意义。”
凌佑的拳头,硬了。
但不得不说,除了开场白欠了点,题目骚了点,正文部分还是干货满满,对很多人都有帮助。
最终,左淮休收获了一片真诚的掌声。
他扛着标记“5,000”的牌匾走下演讲台,穿过班队走到队尾。
“佑仔,我的演讲怎么样,有什么评价吗。”
凌佑瞟了他一眼,撇开头。
“已阅。”
-
下午放学后,金灿立马跑到了讲台上。
“大家请留步!”
她喊了一声,其他拎起书包就要回家的人都顿住了。
金灿:“下周四周五就是运动会,时间很紧迫,咱班现在还有一些人员没定下来,所以趁现在赶紧定了,这周末还能找时间练练接力什么的。”
其他人都坐了回去,王帅坤也走上了讲台,拿着报名表说:“现在男女生都是剩下三千米和跳高没报,有谁想报?”
三千米太长太累,高一的时候就是不到最后根本没人报的项目,而跳高则是太难,没点专业技能或者过硬的身体天赋,真挺难跳。
“我,跳高。”一女生举起手。
王帅坤记了下来,又问:“还有吗?三千米有没有?”
教室里突然就沉默了,挨着门的一男生调侃道:“体委你穿裙子当女生跑呗。”
“哈哈哈。”
“我都报满别的了,快点别闹了。”
教室里又沉默了,一个女生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声音细如蚊:“我,我来吧。”
大家都看向她,刘澜身体瘦小,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谁都想不到她居然会举手。
金灿感到诧异,和王帅坤对视了一眼,王帅坤没有过多犹豫,向王澜笑了下:“好。”
王澜偷瞧了他一眼,脸红地低下了头。
记上后,王帅坤又问:“男生,有没有?”
他问着,但始终没人吱声。
凌佑向四周望了望,在王帅坤又要开口时举起了手。
“三千米跟跳高我包了。”他语气慵懒。
听到这话,左淮休立刻好奇地转向他,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王帅坤又跟金灿对视了一眼,这次轮到金灿点了下头,郑重地说:“好。”
靠门口的男生立马背着书包跳了起来:“欧耶,搞完回家喽!”
然而金灿拿黑板擦敲了下讲台:“没完呢!还有班队举牌的!这个需要投票!”
“班长就你呗,长得好看又聪明。”靠门口的男生打了个响舌。
金灿却朝他投了一根粉笔:“高一就是我,还要穿那条破裙子,丑死了。”
她拧眉噘嘴,想起当时自己穿着一条土气的大红色裙子,还被刘媛十连拍,最终放到了校园网的宣传稿里,留了黑历史都要烦死了。
其他女生也都想起了当时的窘况,李晶晶立马提议:“哎!挑个男生吧!”
“好哎!”所有女生都乐起来了,带着调戏的意味去看身边的男生。
男生则立刻紧张起来了,虽然是出风头的事,但没点姿色就是上去丢人了。
刘浩笔直举手:“我推荐我们左哥,他才是我们男生的众望所归!”
“此处应有掌声!”
呱唧呱唧,一群男生开始闹起来了。
金灿又向刘浩投了一根粉笔,白了他一眼:“你傻呀,左淮休是国旗手。”
“啊我草!”男生们发出一声惊呼。
“都忘了我们左哥是国旗班的了。”
刚上高中军训的时候选出来的国旗班,左淮休身形板正,面容俊俏,学习也是最强,自然在里面当班长。
这时,余乐乐突然站了起来:“我推荐我们佑哥!绝对秒杀其他班的威风!”
此话一出,教室突然静默了。
凌佑托着腮向四周看了看,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纠结的神色。
不用问他也猜得到,肯定是觉得年级倒数第一,分数还那么惨烈的人当举牌的会被其他班嘲笑。
凌佑放下手,吸了口气,想要直接走出教室。
然而左淮休却先他一步,在众人的沉默中站起了身。
凌佑和其他人都将视线投在他身上。
只见,左淮休走到后黑板那,拿起了放在地上的“5,000”牌匾,转身举了起来,面向全班笑着说:“用这个当牌子,还不够威风吗?”
全班都沉默,面面相觑,几秒后,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和掌声。
左淮休得意地看向左前方,凌佑接收到他的视线,心里软了下,不自觉地撇开了脸。
莫名其妙的。
窗外的夕阳,在槐树上开的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