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
周逐冕恍惚回神,捂住眼擦去不知何时又流下的眼泪,他单膝跪在了沙发边上,在她的面前,伸出的手悬停在她的头发上,“你终于回家了。”
他咬着唇,眼泪成窜的流着,止都止不住。
艾眠在他突如其来的反应里睡意全无,
继而放下应援棒的手碰住了他的脸,满脸都是担忧和心疼:“怎么了,阿冕?”
“没事。”
周逐冕用手腕一遍又一边擦着眼泪,一只手摸了摸脖颈,漂亮的葡萄眼红了,鼻尖也红了,嘴角还耷拉着,好生动的一只悲伤兔子啊。
“就是,好想你。”
艾眠愣了愣,笑出了声:“你吓坏我了,我还以为谁欺负你了,再怎么说,你都是行业里的大前辈了,怎么有人还能让你那么难受,到头来,原来是我的锅。”
她揉了揉他的头发,捧着他的脸,弥补性在他的眉心亲了下:“我也想你啊,阿冕。”
“你骗人。”
周逐冕摸着脖子,眼皮快垂到了地上,他不去看她的眼睛,只盯着地毯上说不上形状的花纹,一声声的否决她对他的思念。
“哪有骗人?”艾眠笑着。
“你好久没回家了,也不接我的电话。”周逐冕一一陈述着她的罪责。
“我出去旅游了啊。”
艾眠解释道:“去很多城市看了看,它们都是你之前去过的,工作也好,和成员去休假也好,你每次都喜欢到处跑。
我做了很多笔记还写了超级详细的攻略,和方芜把它们一一逛了个遍候才发现,你说的确实不错,景色还是用眼睛看最漂亮了,那些我通过你的照片和视频看见的风景远没有我亲眼看见的实际九分之一好看。”
“对不起,我该带你去的。”
“不要说对不起,方芜带我去也一样啊,你忙,身份也不允许,其实只要我们看过一样的风景,走过一样的路,时间线不同也没关系,我们还是在一起啊。”
她一如既往的平和,体贴,周逐冕却又陷入了患得患失的境地:
“你不离开了,对吗?”
“你想见我的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没撒谎吗?”
“我不会骗你。”
“……”
周逐冕再次捂住了眼,艾眠倾身将他抱住,侧耳贴着她的心口,周逐冕就靠在她怀里,在几秒的怔愣中,再度抽噎起来。
“阿冕,我才发现诶,原来你一直这么爱哭吗?”
“才不是,只是,控制不住。”
“阿冕,是我让你感到委屈和难受了,对吗?”
“没有。”
“别骗我啦,我看出来了,你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摸着脖子,以前可没那么能哭,但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上个经纪人离职时参演了你的vlog,你那时候就低着头摸着脖子,镜头没有拍到你的脸,但我知道你在哭,你觉得他会离开你,就是放弃你了,对吗?”
“只有你知道。”
周逐冕抱着她的腰,手手相扣,生怕她再逃跑了。
“在这里,我不会抛弃你的,阿冕,你放心吧。”
艾眠抵着他的头,承诺道:“我会乖乖等你回家,在你进门的那一刻给你拥抱,然后喊着你的名字,跟你说,辛苦了,我们的阿冕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已经超级厉害了。
还有还有,你不会孤单一人的,你还有那么多爱你的粉丝啊,爱你的人有很多啊,不差我一个。”
“可你跟她们不一样。”周逐冕伸手扶着她的脖颈,仰面亲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的触碰,温度却是滚烫。
而他的眼睛里漾出的全是深情:“我对你最是真心。”
“嗯。”艾眠弯着眼尾,别的什么也说不出口。
家里点的熏香起了作用,周逐冕在艾眠的安抚下情绪越来越稳定,就连睡着都不记得是时间,在他醒过来后,艾眠就坐在沙发边上,看着Goldencentury最新一期的团综。
他把她拉到了沙发上躺着,陪他一起睡觉,在几个亲昵的动作里,艾眠咯咯笑个没停。
“怎么了?”
周逐冕手松了些力道,艾眠在他的怀里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脖子上有蚊子包,你亲的时候老是蹭到,好痒。”
“蚊子包?”
周逐冕起身,开了屋里的大灯,这才看到了艾眠说的脖子上的三个疙瘩:“还是宝塔型的,很痒吗?”
“嗯,超级。”
“那快去换身衣服,我们去医院看看。”
“嗯?”
艾眠苦笑不得:“不至于吧,阿冕,三个蚊子包而已,怎么就要去医院了?”
“你的健康最重要。”
“小题大做,古板又固执的大兔子。”
艾眠撇撇嘴:“还挺可爱的。”
“那走吧。”
“不去。”
艾眠道:“你不能跟我同屏出现在外面,会被发现的。”
“没关系的,你最重要了。”
“是吗?”
艾眠的笑眼弯成了月牙。
周逐冕想立刻点头承诺,艾眠忽然凑近,主动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欲盖弥彰的,刻意的在维护他最真实的想法。
“好啦,先吃蛋糕吧,然后,我们再去医院吧。”
“蛋糕?”周逐冕想不起来最近还有什么特殊的节日。
艾眠走进厨房抱着一个方形的盒子又走了回来:“我们错过的结婚八周年纪念日啊,补过一下吧。”
周逐冕一阵脸热:“抱歉,我又忘了。”
“没关系啦。”
她将盒子拆开,按着底座拉出一块简约的奶油蛋糕:“我上次亲手做的蛋糕早就坏了,那个蛋糕师傅特别有名,约他做蛋糕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后来没排上,所以只能在蛋糕店凑合买了一个,还行吗?”
“特别可以。”
“你最近在营业期,蛋糕就别吃了,不然又要去健身房跑步,膝盖会受不了的,我们就吹蜡烛一起许个愿吧。”
“好。”
周逐冕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熟稔的拿出数字为8的蜡烛,点上了烛火,在微弱烛光下,他虔诚的祝愿道:
“祝周逐冕和艾眠结婚8周年快乐。”
“还有吗?”
“祝周逐冕和艾眠结婚9周年快乐,十周年快乐,十一周年快乐。”
艾眠被他逗笑,不论台前幕后,周逐冕一直都有团内幽默担当的标签,他真的有好好的践行自己的人设,即便有时候很抓马,成员都受不了,但在艾眠这百试百灵。
“你个傻兔子,我们还没过第九年,更没到第十年呢。”
“我只是无比热切的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们能一直相爱。”
艾眠反复斟酌,认可般的点点头:“这话我爱听,还有吗?”
“我们会一直相爱下去的。”
“你是爱我的,对吗,周逐冕?”
“嗯,我爱你啊,艾眠。”
周逐冕无比认真道。
墙上的挂钟指针即将指到十二点,艾眠看了眼挂钟下方被弹簧推出来的粉色小兔子,若有所思几秒后,她才看向周逐冕。
“还有吗?”
“等你身体彻底恢复好,我们再试一下吧,试着去做爸爸妈妈,不管如何,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和宝宝,不会再让你们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的工作再次受到伤害。”
“嗯,还有吗?”
“等我到三十五岁,我就公开我们的关系,之后,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一起走在阳光下了。”
“好。”
“四十岁时,我就暂停个人活动,之后陪你周游世界,再往后所有的时间,天天都只粘着你,天天都只跟你说我爱你,只有你能见到我,见过完整的我,只有你是我最不想放弃的那个人。”
他想的越来越长远,艾眠听着格外遥远的畅想,叫停了他:“那现在呢,你有什么希望我做的吗?”
周逐冕还在切着蛋糕,闻言顿在了原地,空气里原本散开的奶油味莫名的冲淡了很多。
“阿冕?”艾眠轻轻的喊着他的名字。
“你是要走了吗?”周逐冕放下手里的一切,转眸看向艾眠:“是吗?”
他的眠眠从不会多此一举的问出这样的话,她一直都在为他的事考虑,小到他一皱眉,她就知道他又是在为了什么事而烦恼,她不会不知道的,不会问出来,只是因为她不了解他,她……不是她。
“不是哦。”艾眠摇着头:“只是,你比我更清楚吧。”
“我还没带你去医院呢?”
“你知道的,那没意义,可你这样哄着我,我还是很开心。”
“一定要这样吗?”
“我们只能这样。”
“原来还是没有变,我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周逐冕垂下头,无奈的,近乎崩溃的又掉起了眼泪,“我明白了,给我一个拥抱吧,喊着我的名字,说你爱我,眠眠。”
艾眠照做了,揉着他的头发,两人抱在了一起:“阿冕,我爱你,是真的。”
“我知道了。”周逐冕将人紧紧的圈在怀里,想分分钟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一直以来,你才是那个最理智的人啊。”
艾眠闭上了眼,周身泛着淡淡的光:“快走吧,阿冕,在你推门走进来却不敢触碰我的头发,看着我的眼睛里没有你的影子,在我怀里却听不见为你悦动的心跳时,你就明白过来了,不是嘛?这是一场梦啊,阿冕,你呀,该醒了。”
“我不想只把你留在这……”
“可你不会为了我只留在这。”
“……”
“所以,乖啦,就走吧,嗯?”
周逐冕沉痛的闭上了眼,流下的滚烫眼泪穿过了怀里人的身体,最后掉在了地上:“……”
那一刹那,怀里空空如也,温度也不曾停留片刻,虚空的手臂停在半空,他抱住了头,蜷缩在了地摊上不停的在抽泣,颤抖。
眼前化为一片空白,落地灯,星空顶,艾眠和建筑一起消失了。
视线模糊茫然一片时,朦胧中,周逐冕只看见遥远的墙上挂着一枚兔子弹簧的老式钟表,而耳边是医生冰冷的叮咛。
“周先生,你的第三次催眠治疗结束了,请稍作休息一下,你在诊疗过程里停不下来的落泪像是溺水时的无法自救,窒息着,快要死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