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顾依琳便时常会往陆之衍的画室跑。
画室不大,不过一个寻常小店铺的规格,除了画架,板凳,以及一些乱七八糟有关艺术的玩意儿,就再没有其它。
顾依琳往这里搬了一个摇摇椅,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待在陆之衍的边上,他作画,她就捧着自己带过去的书本阅读,看书看累了,就歪头观察他如何画画。
陆之衍画画习惯将袖口的纽扣扣紧,往臂弯处上推,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腕和肌肉线条清晰的小臂,操作画笔的时候,那好看的手腕也随之摆动,又牵带着手臂,动作随性而优雅。
空气中漂浮着小小细尘,窗户大开着,得以让暖风肆意闯入,在房间中撩拨画卷与纸片,为时光撰写诗意。
曾经的压抑随着顾依琳的到来而慢慢褪去,整个画室焕然一新。
她在的时候,陆之衍就会将窗帘拉开,让外面的阳光照进这一片小小空间,满天星在光霞中绽放,温柔夺目。
此时午后,顾依琳整个人都窝在摇椅里,膝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毛毯,书本被她随意放置到一旁。
她单手撑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男友的动作。
陆之衍正在为天空铺色,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捻着画笔,从调色盘上沾了点橘红色的颜料,柔软的毛笔尖在画纸面印上漂亮的痕迹。
画室内放着抒情乐曲,男人低垂着眸,刘海从额前自然垂落。
大概是顾依琳的目光太过灼热,他的动作越来越缓,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对落日的渲染,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僵硬。
风吹进窗户,拨动发丝,顾依琳放下手,惊奇地发现这人藏在碎发后的整个耳廓都已经红透了。
她勾起唇角,坐直了身体。
余光中发现看见少女不紧不慢地从摇椅上站起身,陆之衍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停留在画纸上,却不自觉地捏紧了指尖。
他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随着她的动作而愈发强烈,仿佛要冲破桎梏,跃出胸膛,与爱人紧紧相贴,一刻也不分离。
“害羞啦?”顾依琳轻笑的声音传入耳畔,陆之衍的睫毛毫无征兆地颤了一下。
带着温度的气息拂至脸侧,陆之衍不自在地偏过头看来,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竟不知何时变得如此相近。
少女的眉眼近在咫尺,暧昧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升腾。
他忍不住往后仰了仰,顾依琳却得寸进尺地凑得更近了一些。
太近了,近得能清晰看见对方细腻皮肤上的每一寸毛孔,近得仿佛要被少女眼中散开的笑意烫着,燃烧。
他张了张口,吐字艰难,“你......”
“我什么?”顾依琳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柔软的皮肤接触掌心,她没忍住拢起五指捏了一下。
陆之衍不说话了,颇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这么容易害羞可怎么行,”顾依琳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调侃道:“亲都亲了,抱也抱了,你难道不打算做点更进一步的事情吗?”
闻言,陆之衍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眸色蓦然暗了下去,无法抑制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明镜般的瞳孔里,少女似乎也因为自己充满暗示的话语而感到羞涩,白皙的脸上晕染开一抹粉色。
他的手不知何时搭上了她的腰肢,一言不发地将她按进了怀里。
柔软的发丝拂挠着脖颈,抵不过内心的痒。
他的精神在咆哮,在嘶吼,参杂着一点对未知的恐惧,想远离,又渴望着接近。
陆之衍终于丢盔弃甲,彻底放弃抵抗,阖上眼眸,低下头,在画室动人的乐章中吻住了爱人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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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衍很适合这样细水长流,自然而然的情感攻略,每天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静静的陪伴着他,在一起两个月,任务进度已经九十多了。
顾依琳很高兴,见谁脸上都带着笑。
最近这个身份的表弟要过来住一段时间,他妈妈特地发了信息想让她们姐妹帮忙照顾一下。
姐姐要治疗病人,这个重担便落在了妹妹身上。
顾依琳带他找了个环境条件各方面都不错的地方居住,还在市中心逛了逛,买了些生活必需品,中途走累了就随便进了一家咖啡店。
表弟陈斌刚考上大学,是个万人嫌的理科大直男,走进店门的第一句就是,“这小咖啡馆怎么还整得跟酒吧一样,灯光明明暗暗的,贼拉伤眼睛。”
顾依琳:“......”
她默了一下,视线落在菜单第一页“情侣咖啡馆”那几个粉色小字上。
陈斌显然也看到了,眉头一皱,撇着嘴角缩了缩脖子,“咦,这不太好吧。”
“要不换一家?”顾依琳也觉得怪怪的,犹豫道,“但是附近咖啡馆就这一家,奶茶店倒是有很多,你喝奶茶吗?”
“那算了,这里也不是不行。”不喜甜的表弟立刻妥协,并且迅速适应了这个环境。
他抬手,招来服务员,毫不在意地贯彻着自己贫穷大学生的人设,“服务员姐姐,请问你们家招牌的情侣套餐可以打折吗?有优惠的话给咱来一份呗。”
大概是他俩之间实在没有小情侣那种甜甜蜜蜜的感觉,接待的工作人员朝他们礼貌微笑,“两位是情侣吗?”
表弟脱口而出,“谢邀,青梅竹马,在一起十几年了。”
顾依琳心里莫名嫌弃,不忍直视地别过脑袋。
如愿获得一份打折的情侣套餐后,陈斌三两下吃掉一份抹茶慕斯,凑到顾依琳的身边,眼中充满了八卦,“姐,听说你谈恋爱了?”
顾依琳笑着瞥他一眼,“听谁说的?”
“听你姐说的。”陈斌嘿嘿一笑,“有照片吗?给弟弟我瞅一眼呗。”
照片有哇,可多了。
这段时间,她有事没事就喜欢拿着手机,对着自家男友疯狂拍照,记录绝美容颜。
顾依琳掏出手机,翻到前不久才拍的陆之衍画画的照片,递到表弟眼前。
“卧槽,帅哥!”
表弟只瞄了一眼,立刻就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十分之钦佩,“还有吗还有吗,再给我看看别的照片呗。”
顾依琳手机里没什么秘密,干脆直接点开了相册,递给他慢慢欣赏。
晚上,安顿完陈斌后,她去到事先约好的一家店铺拿了自己的东西,接着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自家亲亲男朋友的画室,拿出之前配的钥匙开门。
一个白天没来,房间里出乎意料地乱。
陆之衍正埋头拿着铅笔在纸上快速涂着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全然没有听见开门声。
顾依琳走近一看,被他那狂放的线条吓了一跳。
铅笔被削得很尖,力道很重地在画纸上摩擦,一条条线扭曲交错,隐约可以窥见几分石膏像的轮廓。
顾依琳还没见过他这种激进的画风,顿时有些新奇,“今天画的是素描?”
铅笔骤然停住。
陆之衍眨了一下眼睛,抬头望向她。
“要不先把手上的画笔先放一放?”顾依琳关上门,转身笑盈盈地跟他对视,神秘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给你带了个小惊喜哦,猜猜看?”
话音落下,突然一声猫叫,在这安静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之衍愣住了。
他很快将目光转向少女手里被布裹着的那个大袋子,抿了抿唇,心中逐渐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这个猜想令他清冽的嗓音都哑了几分。
“那里面是......”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没想到精心准备的惊喜还没到两分钟就不幸败露,顾依琳也是无奈了,只好先将手里的袋子小心放到地面上。
柔软的布料被掀起,一只白色的小奶猫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它左右抖了抖脑袋,不安分的爪子搭在袋子边用力推了几下,整个袋子便不堪受力被推倒,小猫也随之摇晃着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每前进一步爪子都抬得很高,像是刚学会走路,它仰起头,又喵喵叫唤了几声,短短的尾巴高高竖起,最终索性趴在顾依琳的鞋尖不动了。
陆之衍坐在椅子上看着,神色不可避免地柔和了许多。
“是这样的,上次看到你画的那幅画,觉得你可能会比较喜欢猫咪这种生物,所以我就......”顾依琳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轻声道,“我就买了一只小猫,想和你一起养。”
呼吸一滞。
陆之衍微不可察地睁大了眼睛,那双平淡的乌眸里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湖面,溅起一圈涟漪。
他喜欢的人,说想要和他一起,养育生命。
手中的铅笔被搁置在画架的笔槽里,他站起身,几乎是无法抑制地朝她走近了一步。
那一瞬间,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就好像一颗心脏高高悬在了云上,被棉花包裹,又被羽毛挠了挠,然后猛地一下落回实处。
他看到顾依琳弯腰,双手捞起地上那只小奶猫,举至脸前,一人一猫眨着圆溜溜的眼睛,表情同步地望着他。
他听到她笑着朝自己开口:
“孩子她爸,给我们的宝贝取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