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都有起因,并非靠着一两句模糊不清的回答就可以全部说明的,李盛听完就想了想,然后从头问起来,
“你今天除了说这些话之外,还做了那些事情?”
“没做什么啊,我只是去她家里找了她。”
“直接去的么?”
“嗯。”
“那你有没有和她先说过?”
南枫摇了摇头,而李盛却拍了一下床沿,似乎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你看,这就是原因,人家不喜欢你搞突然袭击。”
“这算是什么突然袭击么?我之前也去过她家啊。”
“我记得,你当时把人家姑娘给吓了一跳。”
这是事实,所以被说着的人低下了头,
“既然已经有第一次的失败作为铺垫了,你应该有所准备才对。”
“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担心,”
“担心什么,她也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我只是听别人说,她可能要请假。”
“请假怎么了,请假不人也还在,又不是什么搬家了。”
话里的回答显然不行,李盛才没有被说服,但现在两人一聊后又发现,南枫做错的事情并非就这么的一个,
“她哥哥要回来探亲了。”
“所以你想去见见?和她哥哥谈谈?告诉人家哥哥,我喜欢你妹妹?”
“不是,我原本是打算趁着她哥哥来之前去找找她。”
“你找她说什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
他被问乱了,一场心思被搅得很乱,
“现在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做得打算,反正就是很想去见见她。”
“想见她我能理解,有些时候我也很想去见见周念,但见也需要理由,特别还是你现在没跟人家走到一块。”
“理由我有的。”
“你有什么理由,你就是太过于随心所欲了,刚刚你说的也并不是什么理由。”
“那怎么还算是理由?”
李盛闻言一个瞪眼,
“你问我啊?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问我?”
“我有点乱,让我先理顺一下。”
“好,反正时间很多,明天周末,我大不了一天不起来。”
“那我怎么办?我晚上睡哪儿?”
“门口不是有张桌子上,你摆一下,躺在上面好了,这儿点着炉子,晚上不会冷的。”
“嘿,”
“别嘿了,赶紧理吧。”
自己的兴趣越来越浓烈,恨不得把什么都给问出来,看来有时候男人也挺八卦的,或者是有八卦的心,
“我可能是真的太自私了吧。”
最终憋出这句回答,也算是在自我的剖析了,
“平时感觉你挺闷骚的,但有些时候又发现你很急,很迫切得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做完,这哪里会那么简单,如果事情很容易被解决,那麻烦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知道,现在是造成误解。”
“不不不,不是误解,人家姑娘的生气是应该的,你之前说的也是你的一番错误,试问一下,假如你和她的身份互换,你会真的相信什么未来的人,还有喜欢了人家几十年?”
显然是不可能,
“我明白了。”
“不过现在一看,我倒是觉得你和我没什么区别,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对待感情,对自己喜欢的人都显得十分笨拙。”
“难啊,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谈,你相信么。”
“包括了你的前世?”
“对,甚至还有今生今世。”
南枫突然觉得很悲哀,爱一次,去爱一场,却只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实在是真的太悲哀了吧,
“那你还真,真够纯情的。”
“纯情?只怕是无用吧。”
“别这么想。”
他不想说了,
“你这两天在忙什么?今晚怎么睡到书店里来了?”
“我在收拾店里的东西啊,很多书都发霉了,我找出来等融了雪,天气也好一点的时候,拿出去晒一晒。”
“是啊,这里有点阴。”
除了一扇窗能照得进阳光,其他各个角落几乎没有一点光亮,除了屋子里打开电灯的时候,所以在平时大家聚一聚,大都选择在那扇唯一的窗户边聊天,
“北京倒是还好,如果在我老家,那是又阴又潮。”
“这儿算还好啊?等雪融化的时候,你去看看外面,都是一滩一滩的水。”
“我知道。”
或许连南北两方,也只有在融雪的那一刻,才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吧,
“盛年,你最远去过哪?”
“黑龙江。”
“没南下过么?”
“没有,但我爸妈去过,在她们年轻的时候。”
“是做知青么?”
“不知道,她们没说。”
看来那段往事里,也有一些不太适合开口的内容啊,
“后来,她们就再也没去过。”
“那你爸妈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么?”
“应该不是吧,我爸妈很早就回来了。”
李盛又摇了摇头,
“不谈他们了,大人的事,我们用不着操心。”
“不是操心不操心,主要是我们随便聊,任何话题都可以。”
两人丝毫不忌讳,几乎什么都能说得起来,先是从难堪的感情,再到一场关于过去的时光,在那不关自己的点点滴滴中,南枫也认真地看了看眼前的朋友,
“盛年,在2022年,你多大了?”
“又是那么久的事,我只怕也活不到这个时候吧。”
“你才七十多呢。”
“七十多也足够老了。”
“老什么啊,刚退休。”
“啊?”
“没什么。”
南枫开了句玩笑,随即却感叹起来,
“等活到那个年代,你应该会怀念现在的。”
“怀念干嘛,而且我真要是能活到七老八十,那就等我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会的。”
“不,我觉得长寿也不是好事,人应该在适当的时候去做一些适当的事情,包括死亡。”
“你今天也受到什么刺激了,竟然这么感叹?”
“没什么。”
李盛没多想,自己笑了笑道,
“大概是因为晚上吧,我容易发出感叹。”
“或许也是住在书店里的关系。”
“对,书店的书香味,还有一种散不去的茶叶香味,我每次进来都觉得整个人被脱离这个世界了一样,好像什么都不同了。”
“心境发生变化了。”
“可能吧。”
也不仅仅是他,对于爱书的人来说,文字和书籍代表了自己的一整个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可以没有别的东西,却唯独不能少了一段情感上的共鸣,
“那你是一开始就喜欢这些东西,还是被你舅舅所影响的?”
“不知道,我已经忘了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文学的,在我意识到的那一刻,我就无比沉沦了,其实最初选择工作的时候,我是打算去文化馆的。”
“档案局也可以啊,不都是一样在接触文字么,我们每年处理的档案也是在给自己感性的一面。”
“工作上没有感性,只有烦恼。”
话里加重了最后一个词语,仿佛那才是最重要的结果,
“在你没来的时候,我和赵方哥是天天见不到面,不是他不在,就是我不在。”
“这么忙么?”
“正好赶上那什么结束了,很多事情都要查阅,然后你也没明白的,所以我挺羡慕你,来的正是时候,刚好忙完了最忙的时间。”
“那我运气还真是够好的。”
南枫呵呵得发出笑声,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
“怪不得你和赵方话不多,原来是以前太忙了,两人没时间谈。”
“也不是,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是因为年龄上的差距吧,我和他差得太大了,平时工作上是有一些话题,但到了生活中,特别是关于我喜欢的人上,就一点都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啊?我感觉赵方哥也挺能理解我们的。”
“这是后来,一开始我自己的想法不是这样的,我认为既然年龄有好多的差距在,那么他的思想也一定带着和父母一样的保守吧。”
“保守一点不好么?”
他听起来像是没懂,但李盛并不认为南枫不能理解,只是他在模糊一个概念,
“我没说不好,但我要的是理解,作为朋友那种的理解。”
“你觉得我现在是理解你?”
“至少没有反对吧,我们也都在经历同一场得不到的痛苦。”
“是么,我不觉得呢。”
人生有七种痛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的各种求不得,也是必须要去经历的一场痛苦,然而这样苦痛之下,人还能去期待一些什么呢,哪怕再好的结果,都一样会成为遥远的过去,
“我来一趟,自己的目的十分明确,我要做什么样的事情,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甚至为了这些目的我也可以付出什么,可你却显得很混乱。”
“南枫,我混乱么?之前也是你告诉我的,人要及时止损,对没必要再继续的任何事情,应当先放手。”
“是,”
李盛心情被说得格外低落,本来周念的事就已经给了他莫大的压力,现在一听南枫的话,自己的某些感觉和记忆,又开始从原本放下的心底被浮现了出来,只能让人更加难受下去。
他渴望能被理解,却又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别人的理解,人也好像大海中的行舟,每一条都有不同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