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80后 第17章 关于好奇心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葫芦兄弟》，这部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制作的动画片是中国动画史上的经典之作，讲述了七个葫芦娃各有本事，历经千难万险最终成功制服妖精的故事。剧情并不复杂，却是一代人成长的记忆。

此刻正演到七娃被两个妖精哄骗，和自己的兄弟自相残杀的片段，气得我也是抓耳挠腮，恨不得冲进电视机里去帮忙。

“都看过多少遍了，你怎么还这么激动？”季惟对我的表现有些无法理解。

他们这群凡夫俗子，根本就不懂姐的价值观。

坦克对动画内容几乎达到倒背如流的地步，他开始分心和季惟交流，“你猜这么晚了，李国庆会去哪儿呢？”

我一听，急忙插了一嘴，“他还带了保温桶和水果，好像是去看什么人了。”

听到我们三个人小声的交流，原本在一旁看报纸的季爷爷和正在织毛衣的季奶奶两个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忙碌，她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暗中交流着什么。

我看得清清楚楚，体内的八卦之气无法抑制，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了季爷爷的膝前，仰着头一脸渴望地望着他。

季爷爷从报纸下面瞄到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个鬼机灵。”他卷起报纸，在我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

“季爷爷，你知道李国庆去看谁了吗？”我立刻大着胆子问道。

“不知道。”季爷爷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肯定知道。”我缠上他的胳膊，开始撒娇耍赖，“你就告诉我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坦克和季惟也凑了过来。

季爷爷被我缠得没了办法，只好恐吓着说，“这些事儿不是你们小孩子应该知道的……赶紧去看动画片。”

他越这么说，我越是好奇，死活赖在他的身上不肯离开。

“这孩子……”季爷爷一脸无奈，最终放弃抵抗，“告诉你也行……”他拉了个长声，等我们三个都竖起耳朵倾听的时候，他却突然话锋一转，“我告诉你们之后，立刻就去找李国庆……”

“那我不想知道了。”坦克转身就跑。

季惟看了看季爷爷，又看了看我，耸了耸肩膀离开了。

我害怕李国庆，但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季爷爷悠哉游地打量着我。

一想到李国庆那张凶神恶煞般的脸，我的八卦真气立刻消散无踪，乖乖回到电视机前看起了动画片。

季爷爷满意地呵呵直笑。

我却不怎么开心，撑着下巴出神。

这颗蠢蠢欲动的求知之心怎么会轻易懂得放弃？我思来想去，决定回家向我爸妈咨询，他们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于是我寻了个借口，从季爷爷家一路飞奔回家。

家里没有开灯，老爸和老妈正在看《红楼梦》。

87版的《红楼梦》是无数人心中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王扶林导演用匠人之心打造了一出红楼女儿梦。此剧对我影响之深，致使后来我读《红楼梦》原著时，脑海里也总是以剧版人物相对应，难以分辨。

但在五岁时，我还无法理解红楼所传达的精神，所以对此剧并不感冒。

曹老先生请见谅。

老妈看到我回来颇感意外，“今天怎么出息了？野猴子居然知道自己跑回家了，是不是和坦克他们生气了？”虽然她平时总是各种嫌弃看不上我，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的肉，她偶尔也会和颜悦色对我表达一下关心。

我急忙扑到她的身边，把遇到李国庆和李妈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妈，你知道李国庆是去看谁了吗？”

老妈不自觉地抬起头，和老爸眼神交流了一番。那神情那状态简直完美复刻了季爷爷与季奶奶。

这让我坚信他们俩肯定知道一些内幕。

香夏路248号居然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这对我简直是一大侮辱。

我立刻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安静地等待着答案。

但很快，两人就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视上，压根没正眼看我。

我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妈？”

老妈低下头，就看到一张求知若渴的小脸，她又气又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P孩牙子一个，你天天关心的事情可不少，我哪知道他们去看谁了，我是他们家保姆啊？我每天伺候你们爷俩还忙不过来，哪有闲心操别人家的心？你要是真好奇，就亲自去问李国庆，到时候别哭着跑回来说被李国庆收拾了就行。”

听到李国庆三个字，我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那就算了吧。”我悻悻而归，觉得十分无趣。到底是什么秘密，所有人都要瞒着我？

我情绪瞬间有些低落，至于李国庆到底去看了谁，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了。

我正准备重回季惟家看电视，却被老妈一把按住，“这都几点了，你还往出跑？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小心人贩子把你卖到山沟里去。”

我不住扭动着身子反抗，“我不要，我要去季爷爷家……”

“他家就那么好啊？那你去了就不要回来了。”老妈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就是不放松。

“不行！我的饼干还没吃完呢……”

关键时刻，我心心念念的果然还是食物。

真是一个合格的吃货。

关于李国庆的事儿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我依旧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时光终于进入四月，哈尔滨迎来了春天，风中寒意渐消，积雪开始融化，248号这条胡同瞬间变得泥泞不堪，家家户户门口都铺了厚厚的一层煤灰渣，走上去吱嘎吱嘎的，似乎随时都有塌陷下去的危险。

每次路过的时候，我都飞快地经过，唯恐一脚落空，我直接掉到地球的另一端。

也是这时候，陪伴我五年的乳牙开始脱换，两颗洁白的门牙正式下岗，说话都有点儿漏风。

我虽然年纪小，但很爱面子，没了门牙做门面，我就不怎么敢在人前笑了。为此老妈还特别表扬了我，“终于是大姑娘了，知道什么叫笑不露齿了。”

小姨特意用小花布给我做了个口罩，同时她也带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她造人成功，正式怀孕了。

老妈听后又惊又喜，紧接着又变得紧张和不安起来，情绪十分复杂，担忧地交代着，“怀孕初期可要特别注意，好好养着，不行就跟单位请产假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回头我给你托人问问，我们厂车间主任的老婆好像是医大一院妇产科的医生，这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得特别小心才行，找个可靠的医生咱们心里也有底。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

大概是要做母亲了，小姨的身上少了几分俏皮活泼，多了几分安静稳重，她恹恹地回答道，“什么都不想吃，最近就只是恶心，吃什么吐什么，晚上也睡不踏实。姐姐，这才刚怀孕，后面还有好几个月呢，我可怎么办呀。”

小姨向老妈撒着娇。

“都是这么过来的。”老妈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开导她，“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后面更难受。肚子大了之后翻不了身，弯不下腰，腿经常抽筋，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现在还有人问我要不要生二胎，我想都不想地拒绝了，我可不想再遭一次罪了。”

老爸在一旁插嘴，“你说的那是别人吧？你怀小绯的时候晚上睡得比我都香，那呼噜声简直……”

老妈一个眼刀飞了过去，“眯着你的，你们这些老爷们哪懂生产的苦？我难受得撕心裂肺的时候你干吗呢？你看别人下象棋呢……”

老爸撇撇嘴，懒得争辩，和小姨夫悄悄说起话来。

大概是嫌他们碍事，老妈特意把小姨拉进了里屋小声交代，事事关心，巨细无遗。等小姨和小姨夫离开后，老妈一个人坐在客厅发了好久的呆。老爸不解地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路月怀孕是好事儿啊，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

“就是感觉这日子……过得太快了。”老妈不无感慨地说，“在我眼里总把路月当个小孩子看，没想到一眨眼她都要做妈妈了。”

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大舅、老妈和小姨三个人相依为命。兄妹之间的感情要比旁人家来得更亲近一些。尤其是大舅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生活，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面。同时生活在哈尔滨的老妈和小姨就更亲近了。

老爸在老妈的身边坐下，柔情万分地握住她的手，“她成家立业，早就是大人了，就在你眼里还是个孩子而已，你这手握得太紧，有时候也该放开了。”

老妈笑了笑，“我这辈子啊，就是操心的命。”

两个人在客厅里说话，我在卧室里将枕巾系在脑袋上扮演古代美女，翻腾跳跃，表演得格外卖力。

结果一个不小心，直接从炕上跌落在地。

砰！

老爸和老妈闻声跑进卧室，就见我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横卧在地，吓得老妈惊叫一声，“我的枕巾啊！刚洗过的，你这个败家孩子，我的擀面杖呢……”

喂！110吗？这里有一个奇怪的女人在扮演我的妈妈……

她一定不是我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