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戚晚星疲惫地窝到床上,拿出手机摆弄。
他很早就从宿舍搬出来了,因为夜里要去辛辣上班,住宿舍不方便,这件事他妈李晓莲不知道。
校论坛一如既往地热闹,戚晚星翻了翻,有很多帖子提到了舒柏沉,他点进去看了看,里面有很多照片,基本都是偷拍的,还有人罗列了舒柏沉获得过的奖项,戚晚星一眼看去,一个都不认识。
他读新闻系,目标就业方向是社会记者,对计算机系的事一窍不通。
微信突然弹出消息,昨晚卖酒的提成到了,有300多块。
戚晚星收了钱,凑够1000块,转给了他妈李晓莲。
李晓莲的微信静悄悄的,没有接收,也没有回复。
戚晚星扔下手机,拉过被子盖过脑袋,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晚上,自然午饭也没吃,下午的课也没去。
他起床的时候还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拿起手机,看到之前转给李晓莲的1000块被退了回来。
戚晚星毫不意外,又重新转了一次。
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匆匆赶去辛辣。
辛辣是一间酒吧兼KTV,有舞池、卡座也有包厢,戚晚星在那里做酒品促销,卖的都是高档酒,每瓶提成在5%-8%之间,提成每天一结,收入很可观,能让戚晚星攒下学费、生活费,还能分担李晓莲的医药费等。
晚上7点多,戚晚星已经站到了酒促的台子后,抬手整理头上戴着的兔耳发箍。
辛辣每隔段时间就会换几种酒的品牌合作,酒促要求的主题也不一样,今天戚晚星被要求穿上执事类的服装,头上还顶着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
这身执事套装是辛辣自备的,戚晚星今天来得晚,没挑到合身的,只找到这一套,还是女式的,穿在他身上有些紧。
白衬衫还好些,配套的短款黑色小马甲套在外面,将戚晚星细瘦的腰线勒了出来,过紧的西装裤只到小腿,没有弹性的布料紧紧覆盖着戚晚星的臀线,让戚晚星很不自在。
从侧面看去,戚晚星瘦削的肩背线条笔直,到腰线恰到好处地凹进去一些,蔓延到臀线又蓦地划出一道圆润饱满的弧度,分外惹眼。
戚晚星偏瘦,浑身的肉都长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他挂起职业性假笑,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辛辣靠近大学城,来这里消费的大学生不少,都是来花钱娱乐的,只要不是贵的太夸张,大多数都愿意掏钱买瓶新推出的酒尝尝。
戚晚星的酒促台子在舞池边靠近卡座的位置,在这里两边的客人他都能顾及。
他刚准备好,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卡座边缘,坐着一个人,一个白天他刚见过的人,舒柏沉。
舒柏沉应该是跟计算机系的学长学姐一起来的,他坐在边上,戴着白手套的手拿着酒杯,正凑到唇边饮下一口。
似是察觉到戚晚星的视线,舒柏沉突然抬眸直直看过来。
舞池凌乱,路过的人来来往往,挡在了戚晚星面前,等人走过,戚晚星再看去,发现舒柏沉已经转过了头。
此时音乐安静,戚晚星隐约听到舒柏沉对递给他烟的学长淡淡说:
“我不抽烟。”
戚晚星收回视线,端起试喝的小杯子,开始认真工作。
他长得好看,笑容甜又会说话,很快卖出好几瓶,他算了算今天的提成,笑容真实了几分,暗道今天还挺顺利的。
只是这顺利没有持续太久,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走到酒促台前,一连喝空好几杯试饮,又催促戚晚星再倒。
酒促每天能用的试饮很少,用光了再开新瓶是要自掏腰包补上的,这酒400一瓶,戚晚星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今天的试饮没有了。”他冲眼前的男人笑了笑,他本就秀气好看,眼睛又明亮,此时头顶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整个人显得绵软乖巧。
男人眼珠乱转,目光从戚晚星的脸看到戚晚星臀部绷紧的西装布料,从口袋里翻出一沓钱,数了四百出来,递给戚晚星。
“给我拿一瓶!”
酒促台前有各种平台收款的二维码,很少会有人用现金,但用现金也不会拒绝。
戚晚星见多了这种喝点酒就仗着酒胆犯浑的人,他深知跟这种人争吵没有意义,还讨不到好处,只是挂着笑容伸手去接男人递过来的钱。
那人拿钱的手一转,躲开戚晚星,眼珠子一直在戚晚星身上徘徊,说道:
“你先给我把酒打开!”
领班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正站在角落频频往这边看。
在这里工作,无论是不是被客人刁难了,出了事只会责罚工作人员,而不是客人。
戚晚星压下火气,满面笑容地打开瓶盖,将酒递了过去。
“给您。”
男人不接,手里抖着那400块钱,将薄薄的四张纸币甩得哗啦作响。
“你喝,喝光了我再给你钱!要是我心情好,就多买几瓶!”
这酒度数不低,这男人显然在打戚晚星的主意。
戚晚星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一双星子般的双眸在斑斓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
他没再多说什么,仰起头将这瓶酒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戚晚星的嘴角滑落,他伸手抹掉,再抬头还是那副假笑模样,半点没有醉酒的迹象。
这男人皱着眉盯着戚晚星,有些贼心不死,但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只能不服气地给钱。
给钱的时候他抬手,满脸鄙夷地将几张纸币塞进戚晚星胸前的口袋里。
戚晚星面带微笑将空酒瓶递过去:
“您还要吗?”
男人暗骂几声,转身走进舞池。
戚晚星收回手,眯了眯眼睛,强迫大脑控制住已经有些发软的身体。
酒喝过多会出现一种奇异的状态,戚晚星知道自己喝醉了,知道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但大脑又格外清明。
他一手撑住酒促台,抬头看到了舒柏沉。
舒柏沉坐在卡座边缘,长腿交叠,容貌气质跟周遭的人格格不入。
舒柏沉在看他。
戚晚星充满防备的站直身体,再看去时,舒柏沉已经移开目光,仿佛从未看他。
距离戚晚星下班的时间还早,但他清楚自己应该撑不到那个时间。
他趁着意识还清明的时候,转身往外走。
他每一步走得都很认真,明明脚底如踩在云端般没有真实感,别人看他又如正常人一般,丝毫看不出喝醉了。
辛辣生意火爆,停车场总是不够用,来往的客人会把车塞进各种小胡同里。
刚才打开酒的瓶盖还在他的口袋里,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走到前台,花费100块打听了一些消息后,走去辛辣的后门。
辛辣后门在一处破旧的胡同里,胡同尽头有个拐角,穿过去就能到旁边相邻的胡同。
那条胡同比较宽敞,抢不到停车位的客人会把车停在这里。
戚晚星运气好,那男人最近经常来辛辣,他打听到那个男人的车,找了过来。
这胡同没有监控,只在路口有个路灯,还坏了一半,灯光昏暗。
夜已经深了,这里没人,戚晚星终于敢稍微放松,走路也显出了醉态,有些踉跄。
他走过一辆辆车子,找到了那个男人的车。
戚晚星凑近一些,撇撇嘴,不是什么好车,修起来也不会太贵。
但……也不算亏。
戚晚星从口袋里翻出那枚瓶盖,将瓶盖锋利的边缘紧贴车身。
这里很安静,远处马路的车流声若隐若现。
戚晚星指尖用了最大的力气,在车子上划了起来。
他一边划一边绕着车子走,一共走了三四圈也划了三四圈。
光线不亮,但这黑色汽车上三四圈深刻的划痕分外显眼。
戚晚星扔了瓶盖,面上笑容再没半点虚假,嘴角翘着,眉眼染着醉意,顶着一对毛绒长耳,真像一只做了坏事的小兔子。
他转身,唇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在他醉酒后光怪陆离的视野里,一个男人靠在一辆车旁,裹着白手套的指尖把玩着一支烟,细碎黑发搭在眉眼处,正没有情绪地看过来。
戚晚星瞬间戒备,他试图强迫已经混沌的大脑恢复清醒,僵硬的唇角又翘了起来,露出他惯常的假笑。
舒柏沉都看到了什么?看没看到他划烂别人的车?
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他会很麻烦。
戚晚星心下慌乱,见舒柏沉拿着烟不点燃,走了上去。
他又开始强迫自己走得笔直,看不出喝醉的样子。
在这里工作,他的口袋里都会备着打火机。
站到舒柏沉面前,戚晚星慢吞吞地问:
“要火吗?”
他喝多了,吐字不清晰,声音也小,他自己没发觉。
舒柏沉微侧头,似乎没听清戚晚星说什么。
他将烟叼在唇间,站直身体,瞬间比戚晚星高出大半个头。
戚晚星抬头看他,被酒精侵蚀的大脑已经难以思考。
但他还记得这个人看到了他做坏事。
戚晚星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微微靠近。
火机亮起一簇火苗,映在戚晚星有些朦胧的眼眸里,雀跃跳动。
酒精已经发挥作用,戚晚星忘记之前在辛辣听到的,舒柏沉不抽烟。
他手里的烟应该是学长给的。
舒柏沉低头,唇间的烟靠近火苗。
烟草味很快流窜在两人中间,戚晚星抬着头,看到舒柏沉垂下的眼帘,一排睫毛细密纤长。
恍惚的大脑里突然蹦出一句话:
睫毛长的男人花心。
舒柏沉很快退开,那支烟被他重新夹在指尖。
戚晚星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只是他此时醉酒,平日里的能言善道半句想不起来,只说:
“我没划车。”
舒柏沉没说话,幽深双眸在黑夜里看不真切。
戚晚星捏了捏手里的打火机,伸直手臂,递了过去。
“你没看见吧。”
舒柏沉没接:
“封口费?”
戚晚星努力用昏沉的大脑思考,过了几秒才点头:
“……是封口费。”
舒柏沉向后靠回车子上,烟味飘散,离戚晚星远了些。
他说:
“不够。”
戚晚星极缓慢的眨眼,视线里的舒柏沉变得模糊又遥远。
他歪头思考,抬手扯下那对兔耳朵,和打火机一起捧在手心,又递过去:
“这样,够吗?”
舒柏沉:我花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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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封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