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汾早早来到了餐厅,安静地坐着等郁向文。
七点五十分,郁向文出现在餐厅门口,到了餐桌旁看到他有些惊讶,又看了眼手表,确定自己没来晚:“怎么来这么早?”
郁向文穿着一身休闲装,半长的的头发披在肩头,看起来自由又随性,他似乎心情不错,见到闻汾的时候是笑着的。
“事情办完了?”
闻汾将郁向文每个细节都刻进眼底,点了点头:“没事了。”
服务员拿来了菜单,郁向文一口气点了好几盘肉,喝了口闻汾给他倒的饮料:“哎,饿死我了。”
闻汾视线落在郁向文喝水时滚动的喉结,很快移开了眼神,“中午没吃饱?”
郁向文想了想:“没吃,早上吃太饱了,中午睡了一觉,睡到下午六点。”
“嗯。”闻汾垂下头看着杯子中自己的倒影,“饭后去看看橘猫吗?”
郁向文想了想,答应下来:“好,反正我已经交了辞呈,属于无业游民,闲着也是闲着。”
“呦,好久不见啊向文。”
餐桌旁忽而落下一道阴影,郁向文抬起头,一个alpha居高临下看着他,搂着一个娇媚可爱的omega。
郁向文看见那人时目光就冷下去,唇边笑意不变:“好久不见,吴总——这是你的新男友?”
alpha身边的男孩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吴计程哂然一笑,“当然,你看不上的位置,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往上挤。”他目光扫过郁向文对面坐着的闻汾时顿了顿,“还相亲呢向文,三年前你在相亲,三年后怎么还在相亲,是没人要你吗?”
郁向文嗤笑一声。吴计程是他二十六岁那年他爹给他物色的相亲对象,是个玩得很花的富二代,当年的郁向文正处于一种“不服就干”的狂暴状态,对于吴计程这种酷爱开黄腔并以此为傲的alpha,他能扇多远扇多远,偏偏吴计程的家长还很满意郁向文,千方百计把他们凑一对,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下了梁子,每次见面都要嘲讽几句。
“吴总倒是不相亲了,怎么还没结婚呢?”郁向文故作惊讶状:“哎呀,你瞧我这脑子,前几天才听说吴总出入风月场合被你未婚妻和爸妈当场抓包,婚约都黄了,被吴董和吴夫人打得下不来床,不愧是alpha,愈合的就是快。”
“那这位是——”郁向文扫向omega,“想来这位就是吴总找的新欢吧。”
吴计程的脸色沉下去,目光扫过闻汾后,硬生生挤出一个笑,不拿自己当外人一般,拉开椅子,坐在郁向文身边,omega见吴计程落座,狠狠瞪了郁向文一眼,桌边只剩一个位置了,他只好坐在闻汾旁边。
郁向文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你干什么?”
吴计程无所谓道:“向文啊,你挑alpha的眼光向来差,我这是替你把把关。”
郁向文冷嘲热讽:“我的眼光把吴总略过去了,可见不算差。”
吴计程脸都黑了,沉着脸又点了几个菜。
“郁向文。”闻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高兴,“走不走。”
郁向文刚要起身,就被吴计程拉住了:“哎?别走啊,alpha最了解alpha,好歹我们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可不忍心你受骗,他究竟如何,我得替你好好看看。”
“我想和你单独待着。”闻汾说。
“吴总还是把自己的家务事搞明白吧。”郁向文说。
闻汾沉着脸,冷冷看着吴计程拉着闻汾的手,不知是哪门子胜负欲激起来,竟然看着吴计程,说了声“好”。
过了片刻,服务员察觉到餐桌上充斥着火药味的氛围,吓得大气不敢喘,上完菜立马走了,连那句最经典的“祝您用餐愉快”都没有说。
吴计程托着下巴细细审视着闻汾,闻汾一动也不动,任他打量。
郁向文饿得胃里难受,见烤肉好了,自顾自吃起来,三个人心思各异,都没动筷子,看着郁向文吃。
吴计程语气里满是居高临下的轻蔑:“你是做什么的?”
郁向文替闻汾回答:“跟你一样,也是总裁。”
“哦?”吴计程眯了眯眼,“敢问令尊令堂姓甚名谁,家中从事什么产业啊,没准我们两家还有来往。”
闻汾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父母很早就不在了。”
郁向文愣了愣,他之前从不知道这事,相亲时媒婆给的有关闻汾的材料很有限,他也从没了解过闻汾的家庭状况,只知道父亲说这人是个总裁,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
吴计程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alpha跟自己一样是个无所事事的拼爹富二代呢。
“那……闻先生毕业于哪所高校啊?”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在他们圈子里,要么是家中就有资产的富几代,要么是学历逼格很高、有人际关系的海归高校生,很少有自己白手起家,不倚靠任何外力的人。
闻汾抿了抿唇,捏紧了手中的筷子,郁向文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堪称窘迫的情绪,他轻声道:“我高中毕业,没上大学。”
郁向文很惊讶地看着他,闻汾人品怎样尚且不说,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班级中的优等生,老师眼里最喜欢的那类学生,郁向文完全没想到闻汾高中毕业就进入社会工作了。
吴计程难得在闻汾身上找到了优越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侧头看向郁向文:“向文,我理解你年纪大了,找不到男人,心里空虚,可也不能这么凑合啊,你图他什么啊?”
郁向文皱起眉,重重放下杯子:“你一个当年连高中都差点没考上,被你爸揍了一顿到国外读了个水硕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阴阳怪气。”
吴计程气笑了,“你就这么喜欢他?他有什么比我强的地方?”
郁向文喝了口饮料,“跟你不一样,你的公司是从亲爹亲妈手里接过来的,他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是有点差距的。”
“走了,闻汾。”郁向文站起身,冷冷睨着吴计程:“麻烦让让,挡路了。”
闻汾跟在郁向文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顺着灯火阑珊的街道慢慢走,夏日的晚风拂过脸庞,将郁向文头顶的发丝吹得有点乱。
“郁向文。”
“干嘛?”郁向文脚步没停,继续慢慢往前走。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闻汾上前两步,跟郁向文拉齐。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问。”郁向文看了他一眼,“他跟个精神病一样见谁骂谁,你也不知道骂回去几句。”
闻汾好像不怎么在乎:“不相关的人,没必要在意。”
郁向文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那他说要替我把把关的时候,你气什么?”
闻汾霎时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否认道:“我没气。”
“没气非要坐在那儿任他打量。”郁向文笑了下,往旁边看了一圈,随便找了家路边烧烤,“再吃点吧,刚看那傻逼都没食欲。”
“那是因为你。”闻汾说,“我不想他那么说你。”
闻汾乖乖地跟郁向文坐下,一双长腿缩在偏矮的塑料板凳上,看着有些委屈。
郁向文看着菜单点了好些菜,闻汾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嗡嗡作响,他扫了一眼,就又落回菜单上,“怎么不看消息?”
闻汾摇了摇头,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无非是那些亲戚发觉闻汾真的不愿意帮这个忙,到底慌了神,怕彻底失去他这么个人形可吐金币的ATM机。
“是我舅舅舅妈的消息。”闻汾说。
“那怎么不看?什么事?”郁向文一身休闲装,头发半散落在肩头,漂亮得和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闻汾说:“没什么事,无非是我大舅家弟弟妹妹学区房;我二舅酒驾肇事,给他儿子付婚房首付……最近就这些事。”
郁向文整个人呆滞了一瞬,“你舅舅舅妈……对你很好?你这么照顾他们。”
闻汾只是笑了笑,轻垂着头。
郁向文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他扯了个话头,笑着问:“你是不是小时候学习不好,也不认真学习?”
闻汾想了想:“我中考的时候是全校前十。”
郁向文更惊讶了:“那到高中怎么……?”
“……其实刚才我说谎了,我没有高中毕业。”闻汾说:“我高二那年就辍学打工了。”
郁向文面色凝重起来,“为什么?”
闻汾停顿了下,老板娘走过来端着个烧烤盘子放在桌子上:“帅哥让一让,慢用哈。”
“因为交不起学费。”闻汾拿起一串肉,擦了擦铁签的尖头,放进郁向文的盘子里:“重点高中的学费很贵,还经常要买书本练习册,我承担不起。我试着在晚上打工,白天学习……但是时间太紧了,睡眠不足,一来二去成绩就下降了很多。”
“那也不至于退学吧,你之前成绩那么好,就算下降也能考个好学校吧。”郁向文问。
闻汾想了想说:“可能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没什么意思吧,早起贪黑为了生存,努力学习成绩还是下降,高一还好……高二学习任务太紧了,退学打工,日子还能舒服一点。”
郁向文看着盘子里那串肉,怎么都吃不下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那些亲戚呢?不帮你?”
闻汾摇了摇头,“我当时没有钱,父母之前还欠了别人一些钱,他们不太和我来往。”
郁向文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你还对他们那么好?你困难的时候,他们连个学费钱都舍不得替你出,你发达了,他们要这个要那个,把你当取款机,你在想什么?”
闻汾很久都没有说话,当郁向文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看着郁向文,眼神很专注,但郁向文望进那双眼睛,就觉得悲伤。
闻汾轻声说:“郁向文,从我七岁开始,我很久都没有家了。”
明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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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