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外,红色的“手术中”灯亮起,照亮了空旷的走廊,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柳湛然紧张地在原地踱步,他的手指不停地紧张扭动着自己的袖口,眼睛却始终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门,仿佛只要盯得够久,门就能自动打开,告诉他朱星澜已经没事了。
然而,门依旧紧闭,那个“手术中”的字样,像一道死气沉沉的障碍,让他的心情愈加沉重。
余落承站在一旁,面色阴沉,手臂交叉在胸前,眉头紧锁。他的眼神犹如冷锋般锐利,时不时扫向柳湛然,眼中满是怒火。他低声开口,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窟中传出:“你到底在做什么?朱星澜差点死了,你居然还这么冷静?”
柳湛然猛地一震,顿时感到胸口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掐住。他缓缓抬头,眼中一片茫然,语气急促:“我……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我一直都在他身边。”
余落承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冷意,“你真的有在他身边吗?你眼睁睁地看着他,难道就不觉得他在承受着什么吗?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如果你早一点发现,为什么不阻止他?”
柳湛然的脸色骤然一变,情绪失控地爆发出一声:“我也在想为什么!如果我早点发现,他不会这么做!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指责我,能给他带来什么改变吗?他现在在手术台上,你能救他吗?”
余落承的怒火迅速升腾,他走近一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有救他,柳湛然!但我至少没有忽略他!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你一直都在,他伤了自己,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还敢说自己一直都在他身边?”
柳湛然猛地转身,盯着余落承,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无奈:“我没忽略他!我只是……我只是一直觉得他在我面前会没事的!我错了,我真的是错了!可是现在,他的生命岌岌可危,我还能怎么办?”
余落承冷哼一声,步伐沉重地走开,语气低沉而刺耳:“你能做的,不是自责,而是站在他的身边,为他做点什么!如果他活下来,你打算怎么面对他?你做的都只是说‘对不起’,对不起能换来什么?”
两人的对峙,像是两股激烈的风暴在空气中碰撞,火花四溅。走廊的安静变得沉闷,只有那扇红色的“手术中”门,依然无声地阻隔着他们的对话,仿佛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
柳湛然终于低下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底充满了痛苦与无奈。每一声争吵,仿佛都在撕裂着他心中的那个结。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站在朱星澜的痛苦面前,却始终无法做出改变。
手术终于结束,医生走了出来,柳湛然和余落承几乎是同时迎上前。医生摘下口罩,脸色沉重:“朱星澜的伤口很深,伤口的形状显示出来,这不是意外。是用钝器割伤的,看上去是绝望到了极致的举动。幸好及时送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余落承的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担忧与焦急,他压低声音问:“他……他会怎么样?能不能完全恢复?”
医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沉默片刻,才说道:“从生理角度看,他的生命没有危险。我们已经处理了伤口,接下来就要看他的心理恢复情况了。朱星澜曾有过病史,轻度抑郁症和自闭症,前段时间他曾有过一次诊断,状况相对轻微,但从现在来看,他的情况变得更严重了。”
柳湛然猛地一愣,身体微微一震,脑海中迅速回想起之前的一切——朱星澜的情绪波动,言语中的不安与自责,还有他那冰冷而疏离的目光。那一切,他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仿佛有一块巨石砸进了深渊,回音久久不散。
他吞下喉咙中的苦涩,几乎是低声问道:“为什么?他明明看上去那么坚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医生叹了口气,目光复杂:“他最近可能受到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尤其是一些情感上的打击。你们是否知道他近期的情感状况?”
余落承紧张地开口:“情感打击?他和谁有问题?”
医生摇了摇头,神情无奈:“我只能告诉你们,他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更复杂。轻度抑郁和自闭症固然有治疗,但如果没有及时的干预和关怀,再加上持续的心理创伤,病情可能迅速加重。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他内心的孤独和痛苦。”
柳湛然的心一阵阵撕裂。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朱星澜伤心时的模样——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眼底的空洞与绝望。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看见?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意识到朱星澜的痛苦?他忽略了太多,错过了太多。
医生又看了看他,语气更为沉重:“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时间去恢复,但更关键的是你们的支持。你们得陪着他,帮助他走出这段黑暗的日子。”
柳湛然点点头,眼神坚定,却又带着无尽的痛悔。他低下头,声音低沉如夜:“我知道了,谢谢你。”
医生简单交代了一些后续的护理事项,便离开了。柳湛然站在原地,眼中满是痛苦与懊悔。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或许都在他自己的身上。他没有早些关心朱星澜,没有发现他内心的挣扎。如今一切都太晚了,而他将为自己的无知与迟钝,付出巨大的代价。
余落承站在透明的玻璃后,目光注视着床上沉睡的朱星澜,眉头紧紧皱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忧虑与心痛,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只剩下那一片无声的呼吸。他没有注意到柳湛然走到他身边,直到柳湛然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觉得他怎么样?”柳湛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余落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朱星澜。“你最好暂时别去见他了。”他说得缓慢而笃定,“我觉得,还是让宇文归师兄去看他才好。”
柳湛然一愣,猛地转头,目光变得愈加锋利。“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配见他吗?”他皱起眉头,情绪瞬间有些失控。
“我没有这个意思。”余落承的声音有些冷,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强硬。“但你现在去见他,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吗?你不过是让事情更加复杂罢了。你不去,或许宇文归师兄能带给他一些安慰。”他顿了顿,眼神渐渐转为冷漠,“他已经够伤心了,柳湛然,你不是他的救命稻草,反而是他痛苦的源头。”
这句话像是重锤砸在柳湛然心上,瞬间令他浑身一震,喉咙紧绷,几乎无法呼吸。“你说什么?”柳湛然咬牙,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余落承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强硬。“你自己不明白吗?他已经够痛苦了,你不去见他,让宇文归师兄去,他会更容易接受一点。你不该再去给他增加负担!”
柳湛然的双手握紧,心中的愤怒瞬间爆发,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你觉得我不明白?你以为我不痛苦吗?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什么每次你说这些话我都得忍着?你以为我不想为他做点什么?可是现在告诉我,我做的一切都错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咆哮。
“你不明白!”余落承的眼睛微微发红,怒火在心中翻涌,“你不明白你做的错误有多严重!你错过了太多,错过了关心,错过了时间,错过了朱星澜最需要你的那一刻!你有多少次站在他身后,想过他的感受?你不过是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中自得其乐,而他已经被你伤得体无完肤!”
柳湛然愣住了,气息不稳,仿佛这一番话狠狠击中了他的软肋。站在原地,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手无力地垂下,眼中充满了混乱与愧疚。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胸口如同被重重压住,痛苦到无法自拔。
余落承盯着他,语气变得冰冷:“你不配再去见他,柳湛然。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承认自己所犯的错,给他一些时间,别再给他添麻烦。”说完,余落承转身,目光冰冷如霜,“我会通知宇文归师兄去看他。”
柳湛然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像是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与无尽的自责。在余落承的怒骂声中,他的内心空洞、迷茫,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指引。
他明白,余落承说的对。自己错得离谱,甚至连最基本的关心和保护,都没能做到。可是,为什么每一次他试图弥补的时候,却感觉一切都已经晚了呢?
宇文归匆忙赶到医院,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眉头紧锁,仿佛一颗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直接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柳湛然的脸上,力道十足,瞬间让柳湛然的头偏向一边。
"你到底在做什么?!" 宇文归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愤怒。他的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将柳湛然烧成灰烬,眼中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指责。“朱星澜在你手里受了多少伤,他那么需要你,你却做了什么?!”
柳湛然被这一拳打得愣住了,他的脸微微发烫,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那一瞬间,心头的愧疚和自责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让他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然而,他并没有反击,也没有任何话语反驳,只是低垂着头,仿佛整个世界都沉默了,只剩下宇文归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吗?你知道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地步的吗?你明知道他脆弱,明知道他已经承受了多少,却还继续让他孤独!”宇文归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在柳湛然的心上狠狠地打了一刀,他忍不住喘息,身体一震,力道更强的拳头抬起,似乎想要再狠狠击打。
然而,就在这时,余落承和其他人终于赶了过来,眼见着宇文归和柳湛然站在一起,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医院的走廊里显得压抑沉重,余落承冲上前,立即拉住了宇文归的手臂,将他从柳湛然身旁拉开。“够了!”他厉声制止,“你现在打他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宇文归眼中依然燃烧着怒火,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几乎是要忍不住再次扑向柳湛然。然而,看到余落承拦住自己,他却强忍住了怒气,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焰。
“我希望你明白,柳湛然,”宇文归声音低沉,却带着冷冷的警告,“朱星澜并不是你随便可以伤害的人,他的心已经碎了,你若再继续自私下去,不仅会失去他,甚至会害了他。”
柳湛然垂着头,脸色苍白,无法反驳宇文归的愤怒与指责。他没有资格辩解,因为一切的罪责,都源于他自己对朱星澜的忽视与冷漠。
余落承将宇文归拉回几步,眼神警告地看了柳湛然一眼。“你现在只能静静地等着,他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你再次的打扰。”余落承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柳湛然默默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眼底依旧有着浓浓的懊恼和不甘,但他知道,自己并不配再去要求什么,只能站在一旁,默默承受一切。
宇文归冷冷地扫了一眼柳湛然,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朱星澜的病房。医院的走廊渐渐恢复了平静,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压抑着无言的痛。
朱星澜缓缓睁开眼睛,意识模糊,头痛得几乎让他无法思考。身边的环境陌生而冰冷,机器的嘀嗒声让他更加不安。他的眼睛快速扫过四周,视线定格在一个熟悉却令他心中一紧的身影上。
宇文归。
那一瞬间,朱星澜的心脏猛地一跳,恐惧感从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涌起,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本能地想要躲开,想要逃避,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身体像是被困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宇文归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蹙眉,声音低沉:“星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朱星澜的心跳剧烈加快,脑海一片混乱,想要说话,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对他来说,宇文归的出现不仅仅是熟悉的象征,更是无形的压力。他想要逃,想要躲开,可是身体像是被锁住一样,根本无力抵抗。
宇文归看到他的反应,皱了皱眉,伸手想要靠近,但朱星澜的眼睛立刻充满了惊慌,慌乱地瞪大,仿佛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别...别过来…"朱星澜喃喃自语,声音几乎听不见。那种害怕和不安像潮水一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宇文归停下了动作,眼神微动,他低头看着朱星澜,突然意识到他此时的反应有多么异常。那种恐惧并非针对他个人,而是向周围的一切发泄。朱星澜的眼中,连最熟悉的人都带着恐惧的影像。
"星澜,别怕,"宇文归的声音温柔而低沉,“我在这里,没事的。”
但朱星澜的心跳依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愈发剧烈。他对宇文归的恐惧略微缓和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消失。他闭上眼睛,强忍着眼泪,却依旧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又遥远。
宇文归见状,心中不禁一紧。他知道,朱星澜这次的病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眼前的这个他,已经不是那个一度依赖他的朱星澜了。
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朱星澜的头发,语气却更柔和:“我知道你很害怕,星澜,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
朱星澜的眼睛微微睁开,望着宇文归的脸,眼中的恐惧渐渐消了一些,但依旧无法完全抑制。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你...你真的不会离开吗?”
宇文归抬手轻轻抚摸着朱星澜的手背,眼中有着深深的歉意和痛惜:“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那一刻,朱星澜的心中有一丝温暖,可温暖的背后依然有深深的空洞和不安。即使是宇文归,他也不能完全让自己放松,恐惧的阴影总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蔓延,吞噬着他的一切。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低声说:“我...我好害怕。”
宇文归的心几乎被刺痛,抬手轻轻擦去朱星澜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低声回应:“我知道,星澜,我知道。你不孤单,别怕。”
但即使如此,朱星澜依然没有能够完全放下心中的恐惧。他的目光依然躲闪,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慌。
对于他来说,宇文归或许是唯一一个能稍微让他放松的人,但即便如此,恐惧依然牢牢地控制着他,像是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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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章:离我远点行吗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