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予颂下午下班回来就进浴室,听到廊道行李轮滚动的声音,边擦头发边皱着眉打开房门,愣了几秒。
“打扰到你了吧?”奚筱梦穿着连衣裙,上面有缀着浅浅的紫花,很有春天的味道。
施予颂摇了摇头,有些无措。
奚筱梦被他那样子逗乐,“忘了跟你说,我的第一个研究生项目明天开始,从今天起去住学校一个月,期间没时间回来。”
施岩和左燚听到响动,也从书房出来。
看到施岩同样错愕的神情,施予颂气不打一处来,“那姐,一起吃晚饭吧?”
可晚饭还没人做。
奚筱梦会友回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外出频数持续上升——不再宅在画室或房间看书。
左燚和施岩每天放学后径直入书房,施予颂则会先和和霍胜去篮球场打上几场,回家洗个澡窗外一般已经凉如水。
综合以上,这几天的晚饭都吃得晚。
“不吃了。”奚筱梦像是无视施岩和左燚般看着施予颂:“小颂会照顾好自己的吧?”
施予颂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又走到施岩和左燚面前,眼里的光闪了一下,不知道是熄灭还是重新燃起,“麻烦你照顾好他。”
没有特定指向,不知道是让谁照顾谁,这话在不同的听客耳中可以品出不同的味来。
“我送你去。”施岩拿过奚筱梦的行李,熟练中透着愧疚,像是在祈求原谅什么。
二楼廊道只剩下左燚和施予颂,左燚开口,“你嫂子好像有点不喜欢这个家了。”
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故意的。
施予颂并没有像之前稍一被挑衅就跳脚,反倒沉稳了许多,这还是他去实习后的转变。
他上前,双手踹兜倾身过去,盛气凌人,“就算不喜欢,也轮不到你什么事。嘴皮子功夫这么好,床上功夫也差不到哪去吧?”
左燚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右腮可以看出他咬着后牙槽的样子,下一秒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话语却歹毒,“床单每天滚一遍,就算差也能磨合好的吧?”
施予颂极其认真地问,“还是雏儿?”
这样的结论让左燚进退维谷,他以为施予颂就是神经大条,稍微言语刺激就能像之前几次一样取胜,可现在看来,他开始学着拿捏人了。
左燚笑:“如果我说不是呢?”
啪,巴掌声清脆。
施予颂甩了一巴掌后退半步,松懒神情并没有什么波澜:“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你和施岩敢越界,我一定饶不了你。”
那巴掌力道实在是重,左燚觉得耳侧都在嗡鸣,可也正如施予颂说的,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
所以反嘴就是一句:“这就是典型的管不了自己哥哥,只好把枪口对准别人?你还真是只可怜虫啊,颂少爷。”
施予颂慵懒靠墙,沐浴后发梢的水还在滴落,整个人禁欲又危险,“你攀上我哥,却不知道他一无所有,你就不可怜?城市不比你那穷乡僻壤,没点金钱活不了多久的。”
左燚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这戳中了左燚的软肋,但他总会藏好被人察觉到脆弱的可能,“既然如此,你那身无分文的哥怎么就体面地活到了现在?”
轮到施予颂怔忪。
左燚继续说,“你知道一无所有的人能疯狂到什么地步吗?就像这样……”
没等施予颂反应,唇上已经贴上柔软。
他错愕地眨了眨眼,左燚稚秀昳丽的脸在眼前放大,唇上又被挑衅地舔了一下。施予颂一把推开他,稍显狼狈地擦了又擦,那温热却像幽灵一般怎么都驱不散。
施予颂冷淡神色溃散,换为狠厉地怒视。
左燚稳住身体,狡黠道,“不仅守身如玉,也没接过吻?不愧是三好学生。”
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施予颂揪住衣领把人砸到墙上,扬起的拳头就要落下,眼眶红得不像平常,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
左燚有恃无恐,“施予颂,暴力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么快就习惯暴力了吗?能看到熟悉的你,真是倍感亲切。像你这种公子哥,最爱做的就是装模作样吧,其实如果有人不满你们而歇斯底里反击,你们只会是败北的那一方,自大又无脑。”
施予颂猛地攥着他朝墙上砸了一下,后脑勺发出轻微的哐声,左燚疼得滑落跌坐。
施予颂居高临下,“左燚,我不管你怎么仇富,但施岩是我的忍受阈值,你敢踏过那条线,就做好准备接受惩罚吧。”
左燚只是笑,笑里全是讽刺。
施岩回来时施予颂已经出门,也说了晚上不回家,施岩只是皱了皱眉。
施予颂没去哪,而是和霍胜在游戏城对狙。
玩的却是糖豆人。
霍胜悠哉游哉打字,“你网购什么了?什么信息都没有,物流却显示我接收。”
施予颂的游戏小人已经加入拖拽混战,却不忘回一句,“废话太多。”
霍胜送他个白眼自行体会,然后拖着一个攥住他脚踝的另一个小人艰难通关去了,那小人一直抱着他的腿,怎么都甩不掉,像极了狗皮膏药。
施予颂:“帮我查件事。”
霍胜疯狂甩那小人,“什么?”
“帮我查一下我哥。”
“什么?!”霍胜被那小人抱住脑袋非礼亲亲,火气上来间还能顾及施予颂,“理由。”
“想知道他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霍胜的小人被其他玩家的小人围观嘲笑,被这等羞辱,霍胜直接开麦喷,“你特么!ID江家获胜!你是不是有病!缠着我干什么!有本事就一对一!”
那边嚣张文字回复:“你又赢不了我,我为何多此一举,毕竟甩我都甩十分钟了,还原?地?踏?步。”
哗啦啦——
两个小人突然被推下糖果垫,始作俑者施予颂。
霍胜看着糖果垫上的自己,脸都气绿了。
那个“江家获胜”的小人还在压着他各种亲,特效爱心围着两人华丽丽。通关者们自发停下来欢呼,文字统一不堪,“Do 一个!Do 一个!”
霍胜狂怒,“你特么有病,姓江的你有病!”
对方:“再怎么,也还是江家获胜。”
施予颂也有些傻眼,但他的事还没得到霍胜的答复,于是让自己的小人弃权,也跟着跃下去,一脚踹开压着霍胜小人的“江家获胜”,那人的游戏小人紧接着被毒打到一命呼乎退出比赛。
被强行亲亲还让施予颂救,霍胜无地自容想冲个冠军挽回颜面,施予颂却摁着他,“查不查?”
毫无反击余地的霍胜可怜兮兮,“查……”
两人又重新比赛。
隔天大课间,仍旧是可恶的自习,不同的是,舆论场莫名其妙以左燚为中心肆无忌惮地扩散。
“我之前以为他是公子哥,没想到是个穷小子,还是只想变天鹅的癞蛤蟆。”
“不就是受某人的资助才有机会妄想嘛?”
“不仅资助,还在短期内让他进了支教项目组。按理说这种公益性的组织负责人助手应该是研究生水平,可左燚却坐上了那个位置,这可真特么公平。”
“这就有些勉强了吧,也不只左燚一个非研究生啊,文科班的欣潼不也在……再这么歪屁股可就变成谣言了。”
“据说他家以前很有钱,但因为父母沉迷赌博导致家道中落。”
“嘴上积点德吧,他爸妈早去世了。”
“他那种穷苦人家,没了父母反而一身轻。”
……
“安静!”趴在桌上的施予颂坐直,冰冷的声调威慑住众人,“提前知会一声,从今天起,我是这个班的纪律委员。”
说完看了一眼左燚仍旧挺直的背。
他在喧嚷中学习,施予颂慵懒地看向窗外,桃花不败,粉楚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