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施予颂对着窗外的薰衣草直犯困。
坐副驾驶座的夏离看着后视镜笑,“小颂,困了就先睡会儿。”
施予颂摇头,干脆趴在窗边,淡淡的清香扑鼻。
施潭江笑说,“别吹感冒了。”
施岩安静坐在一旁,视线也落在窗外,薰衣草穗状的花茎上挤着烟紫含的花苞,外露着暖紫的花瓣,是柔软的、出尘的美丽。
今天是庆祝施予颂初三毕业之旅的日子。
施予颂趴了会儿,竟真的睡着了。
清香淡淡地从后视镜上施潭江的眉眼间流失,深黯的眼底蓄满凌厉,“把弟弟揽进来,货车经过很危险。”
施岩无动于衷。
后视镜上那双凌厉添上寒意,“想造反了是吗?”
夏离皱眉劝阻,“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虎目移了移,“你看他那态度,有一点哥的样子吗?几年前就突然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我当他青春期闭锁心理。可现在大学都毕业了,礼义廉耻没做到半分,烂德行倒是染了一身!”
巨型客车呼啸而过,施予颂条件反射缩回身子,惺忪睡眼并没有察觉到车内的低气压,又继续歪着脑袋打盹儿,几秒后整个身子倒到施岩的膝上,蹭了蹭睡着了。
后视镜上阴鸷的眼又继续回望,数落愈演愈烈:“你那短期支教项目,我一分钱都不会投,公司上下也不会有谁会给出支持。”
施岩脸色变了又变,眼睑下垂落在施予颂身上,好找回焦点。
见他盯着施予颂,那双眼露出凶光,“别想利用小颂,他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难道不是同一个妈生的?”施岩抬眸轻笑,眉眼间是完全不用于施潭江的温淳。
“施岩!怎么跟爸爸说话的?!”夏离终究是听不下去了,“既然答应了来小颂的毕业旅行,就好好践行,别说些凭空捏造的话。”
施岩止了话头,因为食指被施予颂捏在手心。
施潭江的眼神趋于平静,出口的话却仍旧决绝,“我给你买了套房,旅行结束后你就搬过去,免得小颂天天想方设法和你和好,高中成绩受影响。”
“我不搬!”施岩话语铿锵。
那双眼燃起黑火,“你说什么!”
每个字都是压迫。
“再给我说一遍!!!”
夏离忙握住施潭江气得发颤的手,往后吼施岩,“他怎么做都不合你心意,安排你们分开你又不肯,你是专门来克弟弟的吗?”
施岩不予理会,咬牙低头看膝上睡得正酣的施予颂,想对峙的心理慢慢流失。
可也是在这一瞬,车子撞上薰衣草护栏,往前打滑几米,薰衣草探进窗里,摇晃着浅浅清香。
惊惶难掩于色,夏离手忙脚乱辅助施潭江剎停车,车子稳停。
“我搬。”施岩似是妥协,“但要等小颂成年那天,到了那天我就搬。”
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满意地从后视镜移开,车子再次启动,可不过几分钟就突然变道掉头,撞上迎面疾驰而来的大货车,彭的一声惊响。
施予颂猛地睁开眼,熟悉的泛白天花板,不同的是,入眼的是施岩完好干净的脸,“哥?”
他像是不可置信地伸手。
施岩握住他的呼救倾身过去,“乖宝,是哥,没事了,再睡会儿。”
施予颂又睡了过去,现在是凌晨一点,医院里只有疼痛难挨的病人发出的呻吟声。
再次醒来时已近黄昏,整个病房只剩下左燚,他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
施予颂自己起身坐靠,虽脱了不少力,但也能感知到气力在回流,“你没事吧?”
像是随意的一问。
左燚愣了一下,才恍然他在问自己的身体状况,“多亏了霍胜,没什么事。”
施予颂慵懒地看向窗外,“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救助小能手。”
左燚不习惯没有锋芒的施予颂,“医生说你已经可以出院,奚小姐先回去了,霍胜在办出院手续。”
“嗯。”他没再问什么,看向左燚,“谢谢你还过来一趟。”
这件事很快过去,不同的只是施岩又恢复从前无论多忙都会共进三餐,项目组成员虽对无故缺席的施予颂猜疑,但疑惑很快被第一次月考冲刷。
月考来得快去的也快。
分数在星期五早上就出来了,施予颂以破竹之势首屈一指,但以两分之差败于记录保持者施岩,在承风的历史月考成绩排在年级第二,也算守住了和班主任作出的约定。
左燚是年级第二,却和施予颂相差40分。
得知名次第一瞬间左燚就转身,“你说会辅助我管理班级。”
施予颂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左燚立时尴尬在原地,虽然音量只有他们听见,但对他而言,全班都在嘲笑。
其实施予颂并非故意,他只是看到了窗外十里桃花仍旧灼灼,而施岩正穿梭在花下摄影。
放学后,施予颂就和霍胜走了。
霍胜还是老样子,帅得没心没肺,活泼性格走哪都招蜂引蝶,支教那天一反常态的人仿佛幻影。
“你让出学校住宿名额了?”霍胜转着篮球。
施予颂慵懒走在夕阳里,“又不住占用干什么?”
“可下学期就是高三了。”
承风的高三备考异常激烈,能住宿像是传统,没住宿的会被划入混混组,会是格格不入的。
霍胜转念一想,“难道你是要让给谁?”
承风的宿舍预约制度受权钱限制,有钱就能使鬼推磨,像施予颂这种家世的,拿一两个住宿名额不在话下,但高三阶段还是得小心再小心,为了备考的公平性,被掠夺名额的当事人急了跳墙的概率极大,闹到教育局对谁都没好处。
所以高三前动小心思的数不胜数。
施予颂掀起眼皮看他。
“好吧,没可能。”霍胜把篮球扔过去,篮球场到了,其他朋友已经候着。
大汗淋漓一场后,霍胜掀起衣摆擦汗,精瘦的腰和结实的腹肌显露。
“嫂子今天在家吧?我要去蹭饭。上个星期六左燚在饭盒里尝到了嫂子的拿手甜品。”
施予颂仰头喝水,想了想又把剩下的水朝霍胜的脑袋倒下去。
被凉得一个激灵,霍胜放下衣摆。
“施予颂你是不是有病!”
一把夺过水瓶,发现已经倒空了,再加上视野被滴落的水珠阻挡,暂处下风。
施予颂在余晖里回头,语气调侃,“注意点素质吧高中生,大庭广众下撩衣摆,还想再体会下不来床的……爽感?”
霍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现在很想回到过去把那件事也说给施予颂听的自己砸晕。
“下不来床的从来都是别人。”霍胜眼睛一斜,“上次,上上次不知道是谁躺床上哭爹喊娘。”
施予颂面色阴沉,转身就走。
霍胜:还治不了你。
“还有,说不赢就冷战可不体面,”
施予颂停步回头,霍胜吓得把调侃的话咽了回去,不过那人说的却是,“谁特么冷战了,嫂子二十分钟前就叫回家吃饭了!”
一阵风刮过侧脸,霍胜已经冲向共享单车棚,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更何况是奚筱梦做的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