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胡以宁的母亲亲自给楚母打来了电话,说是想周末和楚桐一家人聚一聚,顺便聊聊两个人的终身大事。
楚母敲了敲楚桐的房门,喊她道:“桐桐,赶紧起床了,你婆婆要约咱们一家人吃午饭,你快点起来收拾一下。”
楚桐前一晚和好友又哭又笑又喝酒的折腾了一晚,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她这会儿趴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听着母亲的话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父母,她已经和胡以宁分手了的事情。
母亲已经敲门叫她三回了,她仰躺在床上正在想着对策。
她不知道胡以宁回家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跟他说清楚了,他父母居然还打算和自己一家面对面的坐下来吃饭。
她拿出手机先是给丽文打了个电话,丽文毕竟已经为人父母,知道这些家长里短应该怎么处理。
丽文这会儿正被孩子缠着要出去商场里面买玩具,她的手机响了几回,她才接起:“桐桐,有事吗?”她指挥着丈夫把孩子带开,听着楚桐的抱怨,走到阳台上跟她说,“傻瓜,这你还不明白吗?他这摆明了是不想和你分手,请父母出来说和说和的呀!”
她又给楚桐分析了几种状况,“你要是真想好了,就别再给他留什么念想,还有,胡以宁的妈妈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你自己心里有个数才好。”
丽文说完匆匆和她道别,“行啦,也就这些了。我可真的挂电话了。喂,孩子还没穿外套呢!”
楚桐怅然若失的听着电话里的风风火火的丽文,不用亲眼所见,她都想得到她和丈夫的恩爱。
电话的嘟嘟声响了好久,她才松开手机,仰躺在被窝里。
她打算先跟妈妈说一下分手的事情。
如果没有昨晚,她还能假装不知道的和他相处一阵,可昨晚去过了那里,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她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自己根本无法跟他继续。
她也曾听说,他以前有个交往很久的女朋友。她知道那是他的过去,她自己也有过去,本来不该计较,可就在前段时间,胡以宁和那女人还关联不断,甚至偷偷摸摸的去酒店开房。
熟人撞见了之后告诉楚桐,她心灰意冷了一阵子,反倒想的更开了。
楚母听见她的卧室里已经有了声音,干脆推开她的房门走了进去,她掀开楚桐的被子,说:“三,二,……”
“妈!”楚桐娇气的喊了一声,“我都多大了,您还老用这一招,烦不烦呐?”
“好用就行。快点,你爸爸都收拾好了,现在都十点半了,咱们不好去的太晚,你那个婆婆好歹也是个领导,去晚了脸色又该不好看了。”
楚桐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听着母亲说的这些话,心里总觉得有点憋屈。
她知道母亲并不是责怪她,而是担心她现在做的不好,以后真的和人家结婚了会被人说三道四的瞧不起。她总是要嫁人的,母亲在为她的以后考虑。
“妈!”楚桐套了件外套就走到客厅里去,她看见爸爸穿的极为正式,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很是笔挺,头发还是特意梳理过的,专门为了挡住已经露出的些许白发。
楚桐眼睛一热,“妈,我跟胡以宁都分手了,你们不用折腾了,咱们今天不去。”
楚母大惊失色,父亲也愣在那里。他们分别坐在她的两边,牢牢地盯着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呢?”
母亲刚说完,父亲问她:“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乖女儿你别怕,有事告诉我,爸爸在这儿呢!”
母亲将父亲推到一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小两口说不定是吵架了,你别乱讲。”
她挽住楚桐的手臂,耐心的问她:“乖乖,告诉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楚桐挑拣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原因告诉了爸妈,二老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父亲出声说:“不管怎么样,人家今天做足了诚意,一大早就给你妈妈打电话了,本来还说要小胡过来接我们一起去的,还是我说咱们自己开车去,他才没过来接人。桐桐,如果是真的不合适,咱们今天也要去当面说个清楚,做人不能有始无终,咱们礼节还是要做足的。”
夫妻俩互相使了个眼色,楚桐也清楚这种事情还得面对面的说个清楚。双方已经见过家长,无论发生什么,再小的事情也就不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了。
她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柜子里放着两种衣服,左边是她平时和好友出门逛街穿的,右边是她平时上课时需要的着装。她想了想拿出左边的一套衣服,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又去洗手间洗漱完毕画了个全妆。
胡以宁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一家上海菜的包间,楚桐一家三口到的时候胡以宁的父母都已经坐在那里了。
见到楚父楚母,胡以宁赶忙走上前招呼,胡父也站起来跟着问好。只有胡母,她似乎是在接打一个电话,她拿着手机欠了欠身随即又坐下了,又说了几句才将手机关掉放在桌上。
“叔叔,阿姨,您喝茶,知道您两位爱喝菊花茶,我特意让他们准备的,这是南边茶楼里面上好的胎菊。”胡以宁殷勤的将茶杯一一倒满,把茶杯放在楚父楚母的面前。
胡父本身是大学教授,为人亲和,一派学者风范,他一向认为楚家家风不错,一切都十分满意的。此时,他和楚父聊了几句,又侧头去问楚桐:“楚桐在学校还习惯吗?”
楚桐点了点头,坐直身体回答说:“挺好的,学生们都挺乖的,同事们也挺好,我挺习惯的。”
胡以宁将椅子挪了挪,挨近了楚桐,小声问她:“你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一会儿咱们去看看?”
楚桐低着头满腹心事,正不知如何问起胡以宁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胡母的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桐,“以宁,上次你张叔叔不是说文化馆那边缺人吗?有空你给桐桐问问。桐桐年纪也不小了,老是窝在小学当个美术老师能有什么发展!”
桌上一时空气凝重,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打乱了思绪。
胡父将手搭在胡母腿上,胡母甩开他的手,依旧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
楚桐抬起头看她,微笑的说道:“谢谢阿姨,不过我觉得不用了,我喜欢孩子们,孩子们也喜欢我。我现在在学校还挺开心的。”
胡以宁的手在桌底下覆在她的腿上轻轻晃了晃,楚桐微微低了下头,用余光就看见了他微微有点变化的脸色。
她知道他很少当面违逆他母亲任何的决定,以前她也很注意这个问题,即使胡母说的再不中听,她都只是笑笑,回去才和胡以宁抱怨几句,可现在她不想去担心这个问题,她实在是懒得操心。
她唯一想的就是怎么和胡以宁说清楚自己的决定。
胡母果然脸色变得难看。
今天楚桐刚包间,她就打量过她的装扮:黑色牛仔长裤,黑色短款皮衣,内里搭了一件V字领的红色针织衫,脚上还蹬着一双中长款的皮靴。长长的黑发垂直披肩,闪亮的耳饰只戴了一边,她走动时,身上还若隐若现的有股甜美的香水气息。
胡以宁看到她时,眼睛都直了几秒。
胡母抿了口茶水淡淡的笑道:“桐桐,以宁最近正是工作的敏感时期,有时候你的言行举止都要替他想想。文化馆的工作虽然清闲,但是正好适合你的专业,你去了那里还能多腾出点时间来帮帮以宁,省得你们这连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还有,以宁你也太胡闹了,周五那天,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出去找桐桐了,你们科长都打电话跟我说了。”
剩下的三老都紧盯着两个年轻人。
胡以宁赶紧解释,“妈,我那不是有事吗?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楚桐瞪了胡以宁一眼,转头正想着怎么为自己辩白,只听胡母继续说道:“老楚啊,你说桐桐和以宁年纪也都不小了,你们看,咱们是不是把他们两个的事情讲讲清楚,该定的定一下了?”
“阿姨。”楚桐突然出声。
“桐桐。”胡以宁在桌下的手迅速抓住她的手,越握越紧,他紧紧盯着楚桐的脸,用她能看出来的动作轻摇了下头,他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哀求。
服务员正好推门而入,胡以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您好,这是本店的招牌八宝鸭,碧玉牛筋,沪江排骨,鹅肝酱片,醉鸡,蟹肉大排翅,清蒸大闸蟹,这道是甜品,猪油百果松糕。”两名服务员有条不紊的将菜品一一放在桌上,又将精致的餐具给每个人整齐的放好,两个人礼貌的点了下头,返身将包间内的房门关上。
胡母拿起筷子夹了在自己近处的鹅肝酱片,她放进嘴里轻轻的咬了一下,品味了几口才放下筷子说:“这想吃什么东西就得到正宗的饭店来品尝,那种照猫画虎,东施效颦的就是学也学不太像。”
楚父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声音低沉,眼色冷峻的瞄着胡母的表情:“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母施施然的看了一圈,似笑非笑的对着楚桐说道:“桐桐,我们以宁那天去找你的时候可能有点唐突了,但是你也这个年纪了,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和他相处这么久,他一直对你也挺认真的,今天在这儿,我就替他跟你道个歉了。”
楚桐这才明白,胡母这是在拐着弯说自己装模做样,不仅如此,在她看来,自己父母经营的饭店大概也是生搬硬套的样子货。
楚桐冷笑一声,使劲的甩开胡以宁握着的手指,不高不低的说了句:“没错,我是不年轻了,以宁在您的调教下应该能找到更好更年轻更让您满意的儿媳妇,我和胡以宁几天前就分手了,他没告诉您,那我来说好了,以后还拜托您让他别再来找我了。”
胡以宁拉着楚桐的胳膊,恳求似的喊她:“楚桐,那是我妈。”
胡母笑盈盈的看着楚桐,似乎是终于看透了她本来的面貌:“我就说嘛,楚桐在北京那么多年,又是上学又是工作,肯定比我们这种小城市的有见识多了。以宁确实没有告诉我你们已经不在一起了,今天还非拉着我和他爸爸一起过来吃饭,真是的,这不是也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吗?”
楚父楚母瞬间站了起来,拉着楚桐就往外走。
胡以宁的父亲大概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训斥了妻子几句,起身追了出去:“老楚,你们别着急走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
几人站在电梯的门口等着电梯,楚父楚母已经明白女儿为什么不肯再跟胡以宁交往了,别说是楚桐本人,他们老两口看着也是心疼的不行。
面对着胡以宁父亲不停的解释,楚父语气才缓和了些:“老胡,你们家看不上我们小门小户也就算了,可不能这么欺负我女儿,没有你们胡以宁,我女儿也大把的人抢着要。实在不行我就是让她呆在家里,也不会让人在外头欺负了去。”
电梯“滴”的一声响起,门开了,楚桐一家人走了进去,胡以宁这时才从包间里跑了出来,他急急忙忙的挤进电梯,“叔叔阿姨,我送你们下去。”
楚桐抬头看着他的慌张,觉得实在是可笑,她打趣着:“胡以宁,大周末的,你这么费心的让我们过来,就是准备当面羞辱我的吗?”
胡以宁捏着楚桐的手臂慌忙的说:“桐桐,你别这么说,我真的是想跟你道歉的。而且,而且我确实和我妈商量好,是要准备要跟你和你家人商量结婚的事情。”
电梯已经到达一楼,四个人走了出去,楚父气不打一处来的瞪了他一眼:“胡以宁,你……”楚母拉着楚父让他一起先走,她回头也没好气的说了句,”桐桐,快点说,我和你爸爸上车等你。”
“胡以宁,以前我对你还真有点愧疚。我从北京刚回来那段时间其实挺难熬的,是你陪我走过了那段日子,我从心里感谢你。可现在,我对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咱们两清了。”
胡以宁双手拉着她不想松开,可是望着等在停车场的楚父楚母,他又不敢做些太过分的举动。
他焦急的恳求着楚桐:“桐桐,请你回去好好安抚下叔叔阿姨,回头我亲自上门给你们道歉,行不行?”
“算了吧,胡以宁,别再见了。”
楚桐飘然而去,胡以宁一直看着他们的汽车远走,才返身回到包间里。
“妈,您刚才为什么这么说?”包间的房门都还没关,胡以宁两手撑在桌子上,双眼赤红的问着母亲。
胡母正在品尝那只大闸蟹,她只吃了一口就将那蟹放回盘子里。
她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指又用纸巾挨个擦干,品了口菊花茶后,才缓缓回答:“胡以宁,这家饭店以后也不要来了,这才几月份,怎么会有正宗的大闸蟹?这分明是那种国外野生的螃蟹拿来冒名顶替的。还有,谁告诉你上海菜能配菊花茶了?尤其是吃螃蟹,更不能和菊花茶搭在一起。你在单位也是这么服务领导的吗?不伦不类,一点都不长进。”
“妈,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也不管你又知道什么了,我喜欢楚桐,我就想和她在一起,您别给我介绍那些女人了,我根本就不想去。”
“胡以宁,你现在都敢跟我这么说话了?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至于让你跟我反目成仇吗?她哪点配得上你?是能帮你在仕途上走的更远?还是能给你做个贤妻良母?你看看她今天这身打扮,像是要见家长的样子吗?你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还非得跑到人家家里去动手动脚!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能打你了!”
胡父这时才听明白胡以宁做过什么,他痛心的看着儿子,又无奈的看着妻子,“你们俩个做的这叫什么事情啊?有事情是不是也得先告诉我一下?都别在这丢人了,赶紧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