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之后,乔鹏才知道,秦立晟的那个朋友祖籍是湖南人。家里不仅在湖南有实业公司,还在北京有自己的品牌设计公司,还给国内几个知名剧集做过美术设计。
只是因为国内这个产业还不够成熟,认知度也低,很多业务无法开展。他的那个朋友出国深造,就是为了多学学先进的经验,以后回来发展自己设计公司。
乔鹏一听来了兴趣,他主动介绍湘醉楼的饭菜地道,想要让秦立晟带着他那位朋友一起去那里尝尝。
秦立晟闻弦歌知雅意,“怎么,你有朋友也要学设计?”
乔鹏被窥探了心意有点尴尬,“不是的,哥哥,你不是说你那朋友是湖南人吗?主要那家饭菜好吃够地道,我才推荐的。”
秦立晟笑而不语,将车开到了乔鹏说的地方,一个人已经立在门口等着他们三人。
他下来后跟那人打了个招呼,“嗨,到的还挺快,你路熟吗?”
那人咧嘴笑了一下,“你个假面香蕉人,应该这么说,‘你对路很熟悉吗?’”
两人用英文交谈了几句,乔鹏这时才知道,秦立晟不想在家吃饭还有一个原因。他在国外多年,每次回来只呆几天,他对国内的事情都不熟悉,有时说话还会错了语序。
和父母说话时还会好些,毕竟小时候的事情还在脑海里。可但凡见了外人,有些话讲到一半,就不知道该用哪个词表达了。有时他还会感觉自己过于casual,不够高级,生怕别人会笑自己。
秦立晟郑重的介绍了乔鲲乔鹏,“林煜,这两位是我的表弟,not a blood relative。”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林煜一把推开他,“行了,自我介绍下,我叫林煜,秦立晟的好朋友,你们好。”
乔鲲乔鹏羡慕的听着他俩用英语交谈,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和林煜握手。
“林哥好,我是乔鲲。”
“林哥好,我是乔鹏。”
乔鹏先一步走到门里去,找到服务员要了一个包间。
服务员带着几人往楼上去,走到大厅到二楼的通道里,林煜看到墙壁上那副作品,那正是楚桐获奖的《美好未来》那副画。
上面有好几个不同肤色的手掌互相搭在一起,手掌间隙里还穿插着南极的企鹅,和平鸽,医生,绿叶,和过度砍伐的树木森林,以及上海的东方明珠。
林煜有点奇怪,这画看起来画的不错,也挺有寓意,可是挂在一个餐厅的显眼处,他有点不解。
乔鹏似是看穿了他脸上的表情,“这画是她十二岁时画的!因为获了一等奖,所以干脆挂在了这里。”
林煜回头看他,“你认识?”
乔鹏眼里闪着光,“她是我同学,这家饭店就是她家开的。”
林煜面色含笑,“咱们上去?”
几人走了上去,林煜才发现,这楼上的走廊里也有画作,只是风格不一,但是看得出来,技法和内容都已经成熟多了。
到了包间,几人落座,墙面上一副名为《魔法师》的抽象画落入林煜的眼里。
他干脆走过去看了看署名:“楚桐。”
他轻轻念了一下,乔鹏介绍道,“没错,我朋友就叫楚桐,她学画画好多年了,是个美术生。”跟着乔洲多年,乔鹏别的没有学会,却早知道一个道理,叫做未雨绸缪。
林煜在脑海里回思了几遍,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干脆坐下笑着看秦立晟,“你这个师弟有点意思,这么不遗余力的介绍他这个朋友,弟弟,这该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乔鹏一听面色通红,他确实有点心急!
当他知道林煜是做设计的,又打算以后回国发展,他巴不得的把楚桐的作品都介绍给他。他脸色由白变红的变换了几下,干脆大方的说:“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乔鲲看见弟弟的窘迫,赶紧帮他,“没错,我们一直关系都很不错。”
林煜和秦立晟了然似的同时笑着,“走吧,咱们进去。”
四人坐下,点过了菜,秦立晟和林煜聊了几句回来时的所见所闻,才转头问起乔鹏,“乔鹏,听我妈说,你最近在咱们东城市的电视上还挺火的,电视剧,采访,广告,还有本地的娱乐新闻都上了。”
乔鹏谦虚道,“哥哥,你这中文其实也还不错啊!”
几人都笑,秦立晟自己也乐:“时好时坏的,有时遇到一个词,半天想不起来怎么说。幸好有林煜,要不我好多场合都……”
他想了一会儿,翻着眼睛想着那个词,林煜叹了口气,“你是想说尴尬吧?”
“对对,就是好多场合尴尬我,不,不,我好尴尬。”
林煜听到乔鹏的经历,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打量之下,他又看到了话少的乔鲲,“你这两个弟弟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
秦立晟的推荐让林煜对这两兄弟不得不刮目相看,深谈之下,林煜才发觉不爱说话的乔鲲在新闻政事和社会热点上也颇有见解。
四人边吃边聊一直到华灯初上。
也是这时,楚桐已经跟着爸爸去了临市。
胡以宁烦躁的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书桌上还放着他刚刚买回来的一本习题集。
这几天,他大概想明白为什么楚桐会被送去临市了。他心里怨恨赵莹莹的阴险,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小心机。想到这个寒假乔鹏不可能再有机会见到楚桐,他心里略略的好受了一些。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也同样见不到楚桐。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给楚桐发了消息:那边的补习班怎么样,一切都还习惯吗?
消息发了很久,对方都没回复他,他继续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想着楚桐是不是又不想理自己了。
桌前的习题集刚刚开封,他翻开第一页打算开始做题,明明是很简单的基础题,他做着做着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他拿出电话给楚桐打了过去,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
“你好?”
胡以宁神色一震,顿了一下才说,“你好,这不是楚桐的电话吗?你是?”
那男生回他:“我是楚桐的表哥,她生病了,一直在休息,我听见手机一直在响才接。你有什么事情找她吗?”
胡以宁赶紧客气起来,说了几句后,才知道楚桐从去了的第二天就开始发烧,连着烧了两天,今天家里人刚带她去过医院。
“大哥,那谢谢你了,拜托你照顾她一些。等她醒了请她给我回个消息或者电话都可以。”
楚睿:“好的,没问题。”
楚睿挂下电话,不禁笑出声,“这才一天,我一下多了好几个弟弟啊?!”
乔鹏此时也在家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对着乔鲲急切的说道:“哥,我想去临市看楚桐,你能不能陪我去?”
乔鲲盯着他,“你觉得呢?补习班才开课一天你就要请假?”
乔鹏:“可她生病了,我……我实在想去看看她!”
乔鲲淡定的看着走来走去的弟弟,“坐下吧你!你没听他表哥说她现在一直在休息,根本不能起来吗?你去了能怎么样,你能去人家家里吗?她又没法出来见你!”
乔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咱们这儿到临市三个小时,我坐下午的火车去,晚上就能到,明天我下午再回来。哥,你说行吗?”
乔鲲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他坐直身体,往沙发上靠了靠,“你不是打算让我替你去上课吧?”
乔鹏突然半跪在他的身边,双手撑在沙发上,“哥,那补习班我才去了一次,老师同学都还不认识咱俩,你就替我去一次吧?”
乔鲲:“……不去,让爸爸知道了非得抽死你!”
乔鹏可怜兮兮的将脑袋放在哥哥的腿上,“哥哥。”
乔鲲一脚蹬在他的胸口,“滚,少这么肉麻。”
乔鹏坐上那辆晃晃悠悠的列车,虽然只有三个小时,可他的心早就密密麻麻的长了荒草。
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好几天前。
他本来想去车站送她,可楚桐说父亲是开车带她走,乔鹏只好乖乖的留在家里。
一路上,两人都在发着消息,乔鹏给她发了好多好笑的事情,可发到后来,楚桐趁着中途休息的时候给他回了电话。
电话里,两人都只是听着对方的呼吸,挂电话前,楚桐才闷闷的说,“乔鹏,我会想你的。”
这句话刻进了乔鹏的心里,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楚桐,哪怕站在她家楼下,告诉她自己已经离她很近了也好。
火车终于到达临市,乔鹏背着一个不重的书包走到车站前打了一辆出租,车子很快来到楚桐大伯家的住址。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居民区,这边大部分都是住户,他走了一条街才看见一家门脸稍大的宾馆。
他本以为自己才十七岁,对方会因为身份证的年龄为难他。又担心这段时间自己身上那点小小的光环,会不会被人家认出他来。
哪想到,店员只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份证,就让他交了押金,给他一把钥匙:“二楼,左转最后一间。”
他背着包上楼,心里不住的自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放好背包,他就打算洗洗干净去见楚桐。
他翻找着浴巾和洗漱的东西,却发现那架子上放了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盒子,盒子边上还有两款不同的润滑液。
他一时害羞脸红,手忙脚乱的把那些东西都收拾到一边。沉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才开始冲洗。
一切准备完毕。
他快速的跑到楚桐所住的小区楼下,拿出手机给她打了过去。
楚桐接起了电话,声音里还带着些刚刚病愈的虚弱,“乔鹏。”
乔鹏顿时眼含热泪,“嗯,是我,你感觉好点没?”
听到他有点哽咽的声音,楚桐的眼泪顺着两边滑了下去,“感觉好多了,我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吹到了,没关系的。”
“今天还有打点滴吗?”
“打过了,我大伯母以前是医生,她请她的护士朋友来家里给我打的点滴。”
“那就好,吃过东西没有?”
楚桐轻咳了几下,“吃了些,不过吃不太下去。乔鹏,我想你了。”她突然哭了起来,嘴里又重复了一遍,“乔鹏,我想你,我好想见到你。”
乔鹏心痛难忍,“桐桐,我就在你家小区楼下,你能走吗?你去窗台,应该能看见我吧?”
楚桐愣了几秒,“乔鹏,你是不是忘了我在临市?你去我家了?”
乔鹏抽了抽鼻子,笑她,“我在你大伯家的楼下,你能到窗户前来一下吗?”
楚桐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穿上拖鞋,她扶着床边走了过去。因为是傍晚,又是元宵前,小区里满是喜庆祥和的彩灯,楚桐很容易就看到下面的情形。
乔鹏就在楼门前,他站在车棚里仰着头向上看。
电话里,乔鹏说,“桐桐,你在六楼是不是?蓝色窗帘后面的那个就是你?”
楚桐将脸贴在玻璃上,一只手擦着自己不断掉下来的泪滴,“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你不要过来吗,你为什么要过来,谁让你来的!”
乔鹏抹了抹自己的脸,“我想你啊。”
他看见窗户上那个女孩子一直在捂着脸,他安慰她,“我已经在附近的宾馆开好房间了,我就住一晚,明天我就回去。你要好好休息,明天,明天我走之前还会来看你。”
风雪飘飘洒洒的在天空落了下来,楚桐眼看着乔鹏的头发上,衣服上都变成了白色,她急着说,“我看见你了,你回去吧,明天再过来,行吗?”
乔鹏望着她的脸,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晰,但他知道她此时此刻的样子。他双手圈在嘴边,对着楼上说了一句。
楚桐在屋里又哭又笑,对着电话回应他,“我看见了,我看见你说的了。”
乔鹏站在楼下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她手机里有开门的声音,他马上小声说了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