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跳 第13章 13

与天相似，又浑然流转着自身特有色彩的蓝澈海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刷而来，围着他们，承托他们。

他还没有进一步解析更多周遭的环境信息，被她牵住的“手”，便受引导往白鲸的身体上安放。

‘兰塞是成年的白鲸了，但之前可没有过当机械人坐骑的经历。’念叨着可以描述为带有担忧情感的想法，中途视线转移到白鲸头部，“也不知他会不会载不动。”

仿佛感应到了少女思虑的生物，当下高鸣了一声。

“哈哈Arzi你看，他在不满，表示他能行呢。”

并不理解两者互动的含义构成，但可能就像是当她对花朵予以赞美时，鲜花映照太阳之光而展露的姿色变得更明媚的情景，或者，也像他把花冠佩戴在她头发上，随即观察到这名为“大西洲人”的族群个体，其内部升高的体温、血液的局部加速流动，令他会尝试在数十或数度时后，再进行一次花束采集的举动。

个体与个体的互动，甚至只是双方的交集是为了什么。

解析以上场景的共同性之际，他“注意”到潜入水中的白鲸游到了他的下方，在被搅动形成的旋流消失前，以体长十一点一呎的躯体前半部份，乘载起了他。

‘太好了，目前看来是没问题的……那么来，Arzi，你的手，扶稳在兰塞的头两边。’眼见第一环节完成，星娜于是绞尽脑汁琢磨传递Arzi可以明确接收的“指令”，尽管那些信息完全不是为了役使、更不是要命令他：‘能理解的话，请尽量全程都这样做。’

手把手将他的放到兰塞上合适的部位，示意他用怎样的力度保持并确认他有好好照做后，星娜大大松了口气，继而自己游到兰塞船桨般的前肢所在，抬手轻握住。

“那我们出发吧！兰塞，去你平时游玩的浅层海域！”

他刚来得及回头看她洋溢兴奋表情的面容一眼，载着他的洁白生灵便应声下潜，一瞬间，他再次来到了脱离陆地主宰的水的王国。

东升的朝霞，顺沿辰星洞与白鸟湾相邻的滨岸线，最终投射到随日光攀移益发碧蓝见底的海湾夹角，金色的光辉落入波涌不息的水面，折射出幅长潋滟舞动的光线，又因着浅层水下不同区域的水流变化，衍生出新的多样光纹，而当它们接触到各种生命形态的体表，复凭藉生物们的自由轨迹，展现出难以预知的魅力和美。

游出起点约半度时后，他们抵达了一片海底五彩林区。

纵然这些从主干到肢体均硬质化的生命体态不比植根暴露于空气的土地的树林高拔参天，但它们有着不亚于妙音林和星光森林的斑斓姿容，其独特的构造和生长方式，庇护着以其为栖息所的繁杂鱼群，甚至吸引中大型的类鱼生物因各自需求路经的生态体系，不得不说，也与陆地树林的存在运作异曲同工，煞是匹配“五彩林”的取名。实际上，因这不多见的水中聚落通常近似山脉走向的广阔占地，以及整体岩石般的触感，东片区的居民们亦习惯称其为“海洋的宝石之国”。数百年前，人鱼一族会挑较为连片的五彩林群落作他们的定居点。

‘要不要摸一下？’

星娜认知里的兰塞虽然成年了，但仍不免保有几分亚成年阶段的爱玩心性，可今天好像明白到不能光顾着自己嬉戏，在游到这块漂亮的石礁岛屿时明显慢了下来，似一下子表现出成年男孩的持重与担当。察觉到她牵起乘客的前肢朝着其中一块植物状石头的方向，更是体贴地主动凑前了一点，这奇妙的发现颇令星娜欣喜又好笑。

可不能让成年鲸兰塞的心意白费，她接着鼓励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Arzi，我保证，它是安全的。’

以示诚挚，星娜放开了他的手，自己轻轻碰触了一下就近的红色彩树……真的像在摸树木的表皮，不同点在于，他们眼前的“树”并没有柔软的叶子和花朵，更不会结出果实。

微微出神的当口，金属构成的银白手掌映进了眼角，在水纹波光，跟透过不断孕育着五彩林的“草原”弥漫的薄光之间，呈现出了一种沉谧的流光美。

那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

即使，这世间，本就有很多不能言喻的动人美丽。

生物本身的美态也好，生命与生命交叠时振动出的调和共鸣也罢，都是不可用词汇尽述。

Arzi的手，越过她，停放在了就在隔壁一根较高的“树枝”上。

看出他的踟蹰，星娜挪过手臂，不逾越地协助了他一把。

‘感觉不错吧？’

进入了水下，尤其目标地是在开阔海洋与近岸间的浅海区，她还是有注意不开**流，哪怕对自己惯用的凝酯膜的产氧率有信心，星娜依旧保守决定，万事慎重为佳。因为这次出行，她并非单独与兰塞搭档。

‘Arzi，你知道造物者吗。’西片区，特别是疾风境，像这样高度专注技术研发的同为大西洲一部份，其设计目的是代劳繁重作业的机械体的规则她是几乎一无所知，也许，同胞们为机械体，乃至是可进行简单人机交互的机械人输入的核心指令，最大程度不过是为大祭司效劳，抑或遵守大西洲的所有法则，会如祭司大人们教导他们爱主和理解主的无限权能吗？她不确定。有时候她去探梅洛，偶见一些研发者似的人员落在经过的低仿人形机械人的目光，并没能从中感到他们对造物者的崇爱，反过来……犹如要在那走动的金属合成体上，窥见自己的倒影。但她要传递、指出、教授，哪怕对方是被视为有残缺而遭弃置到月光湖的机械人。‘我们眼前，这片五彩林下方，那依附于可能最初仅小小一块石礁的一条条“小草”，它们终其一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赞美着造物者。’

是的，兴许个体最大者犹不及她小指，俨然长在了海底的白蘑菇，正是这样细微到难以起眼的生物，用着它们的生存方式，无休止地筑建着自己的土地，小鱼们的窝巢，大鱼们的歇憩一角……的确，这般大规模群居的生物所孕育出的海底五彩林不见花叶，更无普通定义中的果实，然而，说不定，这姿态万千的海底花园，正正就是那果实本身。

结晶本身。

‘不定向往上伸展、开岔的枝丫，便是游鱼跳舞的表演区，随之摇曳的一串串气泡，则是两者合奏出的旋律。’人鱼喜欢靠近、流连于这样的宝石之国，一定也是为此处终日的活色鲜籁所吸引。

Arzi倾闻着，不觉一条和底下草原同样颜色艳丽的条纹小鱼拨路窜出，若即若离地啄吻起他的食指指尖。

星娜见状惊喜：‘嘿，牠在跟你打招呼！’

他已然望去。

想跟他结交的意思么？

一如星娜此前对他做的。

接下来，她除了随同兰塞这个一日的水中地主随兴地开拓游览路线，还有确保Arzi待在兰塞身上时并无异常，也不过在保持单纯的访客身份。

这片海域星娜亦大致熟悉，在探访妮妮与她所属的海豚群体不时经过，只是很少潜游进更北的大海——对白鲸这样诞生于北方海洋的灵性生灵而言，要不是定期躲避黑背鲸的集体猎食才南下活动，自然是低温的水域能叫他们舒适。可现在兰塞有照顾到她这个不禁寒的异族，一味老实在偏暖的海域游来游去，她方有了更多空暇，放任心绪像漂拂那具冷硬，却意外昭显光的散射之美的机体的水波跌宕。

不知是否错过了什么，星娜注意到，水纹斑驳逦迆Arzi的身躯表面同时，他的机体本身也有深郁的蓝色流光，依稀游走在她视野内，恍若燃烧着蓝焰的星屑，丝丝缕缕转瞬划过远方的天际。

“好漂亮……”

捉虫，上一章“塞兰”→兰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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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