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川的双腿还是很僵硬,毕竟“睡”了一晚上的地板。
他下意识地开口,想叫苏仑过来。
想像从前那样,似撒娇又似平常地告诉他:“阿仑,哥哥的腿好疼。”
如此,便能享受那个少年的精心呵护——
他的阿仑会担心地看向自己的双眸,或许捕捉到一丝的狡黠,便不再多问。
只是默默地蹲在他身前,再回过头来,用眼神示意他上来。
两人的神色看着依旧冷淡,可实际上的两人心怀鬼胎。
至少,汪文川在胡思乱想。
一阵冷风吹过,汪文川打了一个哆嗦,差点没摔倒。
他回过神,又又在心底自嘲起来:现在哪里比得上从前呢。
驱车前往医院,汪文川不得不强打精神。
无奈之下,他随便在便利店买了杯速溶咖啡,又买了包口罩,给干妈干爹和亲妈亲爹带了四碗速食面,给苏仑带了一包硬糖。
两家长辈其实应该知道昨天的他在逃避,但他们也知道自己不会一直逃避。
天还未亮的彻底,汪文川给亲母亲回消息说:“好,我过去的时候给你们带早餐。”果然,都说母子之间,存在一种了解彼此的直觉。
早餐店还没开门,汪文川已经买好了东西重新上路了。
他从来没操心过这种事,所以不会知道——医院门口的早餐店会开得早些。他没必要在便利店买那种冷不冷热不热的预制早餐。
医院里,消毒水味刺鼻,他却像忘记了他的轻微洁癖一样,步履匆匆地跟着出来迎接的管家来到病房门口,连口罩也忘记了带。
进去之前,管家轻声提醒他:“文川啊,苏夫人给你备了口罩,放我这里了,你要不要带啊。”
汪文川一时之间,突然心如刀绞,说不出来话,只好点点头。
干妈她对自己这么好,可自己却……这么回报她。
管家却没什么反应,显然习惯了这位少爷的内敛无言,他默默地从并不怎么合身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两个没拆包装的口罩递给汪文川。
汪文川接过来一看,更觉双眼酸涩,更觉对不起干妈。
是弗朗西斯·毕卡比亚的油画印花口罩。那画是他欣赏的作品之一,他曾和干妈提过一嘴,却没想过会被如此重视。
愧疚与后悔充盈肺腑,可对喜欢的人的担忧与心疼也悬于心头。
突然,他听到里面的交谈声停顿下来了。寂静中,他听到清脆的男声。
苏仑问:“这里是哪?你们是谁?”
果然,如医生所说、数据所呈现的,阿仑他失忆了。
那他是不是才醒?
那那那该伤的有多严重啊!
汪文川想进去看他一眼,却被匆匆赶来的医生推开,刚想跟上,就又与出病房的四人碰了面。
在门在即将关上的时候,他往缝隙里止不住地瞄。
与苏仑远远的对视。
他近视,甚至都看不清苏仑的脸。
那是他的阿仑啊!
可他的眼睛里,却好似充满了戒备与陌生。
六个人在门外一齐沉默着。
汪文川冻了一夜、熬了一整夜的身子有点受不住,晃了晃。
最后是苏绮晗开口了,语气止不住的悲伤苦涩。
“我的阿仑,果然是失忆了。”
这一声打破了沉寂。
于是她接着说道。
“医生说,阿仑估计是失去了从小到大的记忆,但常识是有的,知识只需要带他过一遍也能想起来。所以……”
“所以?”汪文川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冷地问出声。
“医生不建议做手术恢复记忆。而且,也不建议带他去重温记忆。还是推荐让他自己慢慢来。”
汪文川不说话了。
苏绮晗又说:“万一哪天就想起来了呢。”
陈胜威附和着自己老婆,说:“是呀。法律上他肯定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们的儿子。也会是你们的干儿子和弟弟。”
“臭小子,惹人担心。唉……”苏绮晗眼圈又发红了,望着紧闭的病房门。
“没事没事,我来的时候让一个路边的道士给我们小仑算了算,以后都会顺风顺水的,除了几次小挫折,没什么磨难了。只要这次事过了,他就……”
汪文川的父亲汪启正安慰到一半被汪文川的母亲白了一眼,不敢说话了。
“别说这种有的没的。阿晗,姐夫,你们别听他的。小仑平平安安就好。”汪母杨怡雯道。
杨怡雯之所以打断丈夫汪启正,是因为那道士后面还有句话。
“女施主,说不定你日后,巴不得他永远别挨到你们家的人哦。”
说完,那道士便将铺子收好,慢悠悠地走了。
只是那句话,被杨怡雯记在了心底。
原本见了苏仑一面后已经要忘记,现下却是又记得很牢了。
任凭杨怡雯怎么猜,也猜不到是因为两个孩子的“离经叛道”被那道士算了出来。
一个干儿子,一个亲儿子,一个赛一个的让人头疼。
那道士却没有告诉她,让她不要阻拦。
毕竟,他算出来,那轮船二人是天赐的良缘。
劝是怎么都劝不动的,最后只能是白费口舌。
有缘也有分。
即使是良缘,也得先分嘛。
道士如是想着。迎着早上的霞光,默默给他们送上了祝福。
医院里,医生结束了病人苏醒后的常规检查。
苏仑道:“大夫,我觉得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很熟悉。”
医生解释道:“正常,患者你不用强迫自己去回想以前。我们建议的方案是让你顺其自然,总会有想起来的那天的。”
苏仑点点头。
他不敢说什么了。
他不敢说自己刚刚只是跟门口那个男孩子对视一眼,他就疯狂心动。
他好像和他曾经很熟悉,很亲昵,彼此是很重要的人。
可是他忘了……
没事,我会去了解情况的。
苏仑告诉自己。
[撒花][撒花]cp名:轮船(仑川)[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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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