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了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夏恩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嘶。”头上的纱布渗出了血,一阵阵痛意传来。
换点滴的护士见她醒了后,赶紧叫来了医生。
夏恩然看到医生后连忙焦急地询问道:“医生那个和我一起被送进来的男生呢?他怎么样了?”
医生拆下她头上的纱布,一边换药一边说:“他还在icu,情况不太乐观。”
夏恩然望着病房外叹了口气:“真希望他能没事。”
医生由衷地夸奖道:“小姑娘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勇敢,要不是你,那个少年估计都没命了。”
被夸后,夏恩然傻笑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对了小姑娘治疗时,我看到你身上有很多旧伤,你是不是被欺负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夏恩然赶紧拉上病号服的袖子,遮住手腕上的伤。伤痕突然被展示在阳光之下,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谢谢你医生,但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医生点了点头,毕竟这是别人的事情,她也不好多管。
换完药,收拾好东西,临走前医生说:“我通知了你的家人,一会儿就回来。还有你头撞在了礁石上,造成了轻微脑震荡,一定要好好休息。”
“好。”夏恩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了,夏恩然以为是外婆和哥哥刚要开口,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妥帖的黑西装,戴着金属框眼镜,整个人很高大,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
夏恩然放下水杯,先开口询问道:“请问你是?”
男人磁性又低沉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我是席幻的舅舅,就是那个被你救起的男生的舅舅。”
“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一直挺直背的男人,突然向她弯腰鞠躬90度,无比真诚地说:“谢谢你,救了那个孩子,真的谢谢你。”
夏恩然一脸惶恐:“您不用这样,快起来吧,只要他没事就好。”
男人这才抬起头来,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了一张卡和名片,递给了夏恩然:“我叫梁言,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还有你的医药费我已经缴清了,最后这张卡的钱请你务必收下。”
夏恩然将名片拿到眼前看了一眼,之后久久说不出话来,完全被吓住了,世界娱乐公司首席董事梁言!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公司,这可是她idol的公司。
夏恩然带着好奇,悄悄打量着他,好帅呀,要犯花痴了。
还以为她idol的老板应该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秃头油腻大叔,没想到这么帅。
她也不是没见过帅哥,这些年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白珝那张神颜,夏恩然还以为她早对帅哥免疫了。
夏恩然刚要说这张银行卡她不能收,梁言就好像提前预判到了她要说什么似的,丢下一句“再见”后他迈着长腿飞速地离开了。
留下夏恩然哭笑不得。
2009年10月12日,美国,西雅图。
今天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城市变白,整个世界像是被掩埋在冰雪下。
某餐厅的后厨,这是个空气及其稀薄的地方。姜绫风站在狭窄的洗手池前,一次性的帽子和口罩将他的耳朵勒得生疼。
他耷拉着肩膀,整个人微靠在墙上,极度的劳累使他原本明亮的眼睛变得无神。洗去手上厚厚的油污后,他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
随后他一刻也不敢停歇,赶紧跑回工作台前。机器不断地吐出单子,姜绫风重复地做着客人点的各种小吃,手不知道被油烫伤了多少次,隐隐作痛。
他的身后不断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他急得像个时钟被迫不停地摆动着,忙得手忙脚乱,全身都是汗。
午夜十二点,员工的休息室里,姜绫风脱下工作服放进柜子里,迅速换好自己的衣服。因为渴得厉害他将水杯里的水全部喝完了,然后背上包离开,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姜绫风每天放学后会先去足球队训练两个小时,训练结束就赶去打工直到深夜。
餐厅的老板是一对华人夫妇,知道他小小年纪一个人生活后时常会给予他帮助。
雪落在少年银灰色的头发上,他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背影却依旧单薄。
手上还拎着刚从附近超市买来的水和面包,洁白如雪的手此时被冻得泛着淡淡得红色,手很漂亮,纤细修长,充满着骨感美。
路边的树上和长椅上此时都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这时的天地间全是纯净的雪白。
他每天都在忙忙碌碌,所以格外珍惜这段属于自己的能喘口气的时间。
寂静的夜晚,只有少年踏雪的脚步声。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姜绫风眼神一凛,加快了脚步,小跑了起来。
不是他敏感,而是最近的西雅图频繁发生枪击案。
其中就有一名怀着孕的亚裔女性,被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连开了四枪,最后一尸两命。触目惊心的新闻,让他惋惜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安全回到家后姜绫风松了一口气,他打开客厅的灯,冷清的房子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他丢下手中的超市购物袋,飞奔向沙发,随手扯过放在一旁的小毯子,盖在身上休息了一会儿。
缓过来后,他实在没精力去厨房弄晚餐吃了,直接就着水吃了几口他准备买来当早餐的吐司。
来到卧室姜绫风换好睡衣,从包里拿出下午就没电了的手机,找到充电器充好电。谁料手机刚开机,他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国号码给他打了很多电话。
他有些诧异,担心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迅速回了过去。可对方不知道什么原因,电话并没有被接通。
姜绫风看着手机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没听到吧,之后再回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简单地去冲了澡,喝完热茶就去睡了。因为太过疲惫,刚沾上枕头他就沉沉睡去。”
少年熟睡着,屋外的雪没有要停歇的迹象,这时还刮起了大风。
凌晨四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闪烁着亮光,响了起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姜绫风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嗯?”整个人懵懵的。因为太困他只好努力睁开眼睛,甚至都没看是谁打来的,把手伸过去快准狠直接给挂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嘴里嘟囔着:“深更半夜的打电话过来,还让不让人活了,明天还要早起呢。”他换了个方向又睡了过去。
就在姜绫风刚进入甜蜜梦乡后不久,夺命电话又响了起来,他再一次被吵醒。他用枕头捂住耳朵,手机铃声像是要响破天际似的,吵得他心烦意乱。
“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姜绫风哀嚎着,“到底是谁啊!”
此时的姜绫风因为被人扰了清梦,整个人暴躁极了。过了会儿他愤恨地坐了起来,心里想着,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一定要将这个人骂得狗血淋头。
他闭着眼睛不愿睁开,头发凌乱,有几根呆毛翘了起来。他抓过手机,眯着眼,一看又是那个中国打来的陌生号码。
这个人是不知道有时差这种东西存在吗?他有些无语,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时的一点鼻音:“喂,你是?”
“小勋!你终于接电话了!”对面传来的男声,声音里全是慌张和焦急。
“你是江见天?”他揉着眼睛,又躺了回去,整个人昏昏欲睡。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说,你不知道我这边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吗?这句话时,对面的江见天听到他的声音,急切地开口说道:“他…他。”
姜绫风起床气一向很重,微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他怎么了?”
“你哥哥席幻他,他自杀了!”姜绫风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带着哽咽的哭声,如坠冰窟:“什么!”
刚刚还温暖的被窝,瞬间冰凉,没有一丝温暖可言。
他因为惊恐瞳孔放大,立即坐了起来,瞬间清醒,没有了睡意。
自杀?
姜绫风突然情绪激动:“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骗我的对吧!他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自杀!他不会的,他不会!”
小勋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席幻他还在医院抢救,医生说他求生意识很薄弱,你快回风乐吧!我怕再晚一点,你就见不到他了。”
姜绫风此时终于冷静了下来,心中那一丝希望破灭后,他心如死灰,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让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耳边江见天隐忍的哭声,和屋外狂风的声音,他似乎还听到了雪落下的声音。
明明各种声音都围绕着他,可他还是觉得周围怎么这么静。
静得可怕。
江见天看他半天都没有说话,心里很是难受,他无法想象现在的他该有多难过。
他不忍刺激他,照顾着他的情绪,轻声问:“小勋你还在吗?”
“我在,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姜绫风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绝望地倒在床上,漆黑的深夜他紧紧地抱住枕边的海豚玩偶。
深夜里传来了少年低沉的如同风一般的叹息声。
明明已经结束了通话,可姜绫风的耳边现在却还回荡着江见天的话:“你哥哥席幻自杀了,他自杀了。你快回来,你快回来。这些话一直不停的在他耳边播放着,他快被逼疯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