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点燃了晚日云霞。
“再次重复,这是战场不是儿戏。解救人质的任务已经完成,请所幸存的周毅和袁恩立即撤退,不得违令……”
卡顿的电流被人毫不留情掐断,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缥缈的模糊又分明地好听,“小毅,打完这场,我们就去国外好吗?”
唐意茫然地张了张嘴,四野寂辽,他睁眼只看到漫漫黄沙、战火,敌我尸骸。在他的嘴边好像有一个答案正呼之欲出。
但他只是怔愣一瞬,复又疑惑起来。
去国外干什么?
你是谁?
他无力的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那个人也没再说话只是俯身在他耳畔一笑,嗓音微哑惑人。
唐意几次尝试终于喘上了气,眼前的景象却变得扭曲模糊。
等到再次睁眼,唐意只觉得入目皆白,光线晃得他眼睛疼。
一旁的周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头也没抬,“醒了?我以为你要长睡不醒了呢。”
唐意只觉得脑袋被人锤过一般疼得厉害。
唐意看清身旁人,极力扯出一个笑,“姐,你怎么来了。”
周隽敲键盘的手指顿住,丹红色的指甲越发衬得她手指白嫩。
夏日的清晨,懒洋洋的橙光溢进房屋,周隽看着沐于阳光中的唐意,没有答话。
阳光和她的弟弟此时违和的融在一起,蓝白条纹的床铺落满一床的金黄,床上的人面白如纸,招了满身荒凉。
日光渡在他身上,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周隽有些晦气的想。
“快别笑了,像诈尸一样。”周隽合上笔记本,把一杯水放在唐意床头,“行了,等会允儿来照顾你,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好好养伤吧。”
唐意“哦”了声支起身目送她姐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是一如既往毒舌啊。
唐意想。
喝了水,唐意又躺回床上,脑袋里混沌一片,他感觉自己脑子里装了好多事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袁恩,袁恩……
那个模糊的梦让他感觉到一种缥缈的真实。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
唐意念着念着,心底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有点难受但更多的是…思念?
唐意修长好看的指猛的紧抓床单,鸦色短发被额前的冷汗打湿,眼神混沌。白漆墙上的钟表嘀嗒响起,唐意痛苦地低吼一声,狂躁的拂开一旁床头的东西,玻璃水杯应声而落,碎了一地碎片渣滓。
门外守着的护工闻声冲进来,见病人没事才松下一口气,护工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一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
唐意慢慢冷静下来,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又记起了一些事。
他记起他姐这几天几乎昼夜不休的陪着他,为了他的病操劳。
他记起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宣恩不止一次的闯入他的梦里,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这个人,这个梦他也反反复复做了好几次。
好奇怪。
明明是梦里见到的人却给他一种真真切切的感觉。
护工叫他缓和了下来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再三让他好好的才跑出去拿了扫帚来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边扫护工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哎呀有什么不开心难过的事说出来嘛,不要闷在心里,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噢。差点把我吓死。”
唐意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麻烦你了。”
“哎我到没什么这些是我该做的,倒是你啊万一又伤着或者扯到伤口之类的了呢。”
护工清扫完地上的碎渣,简单收拾了下,又去重新端了杯温水进来放在一边,给唐意掖了掖被子,下意识絮絮叨叨,“还有个怪人,天天在你病床门口瞎转又不进来,问他找谁他又说走错了,但是又天天来这。”
莫名地,唐意闻言心头一动,不了遏制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他的病需要静养,他姐姐周隽专门给他找了个单人病房。那个找错了的人来错一次两次就算了怎么会天天来错?
护工调了下他的输液管,又把药拿来盯着让他吃了,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才退了出去。
门开了又合上,唐意颓然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心头那股难受劲挥之不去。倦意袭来,他无声轻笑倒回床上打算继续睡一觉不去想这些。
像在逃避什么。
*
周隽走到唐意主治医生李散的办公室外,等那个医生处理其他病人的事,她坐在外面的靠椅上,低头疲惫的将脸埋在手心。
她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只觉得烦闷。
她陪床这几天,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唐意跟前,可唐意每次睡醒过来都会重复问一遍“你怎么来了。”
记得她们谁是谁,却总要忘记发生过什么。这是周隽认为难熬的。
她常常想,要是她没同意唐意去部队当兵,上天没让唐意和那个人认识,那群亡命之徒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拉他们小队所有人陪葬的意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现如今糟心的一切。
想起那个人,周隽眸中闪过嫌恶之色。
因为他,小意才重伤导致现在好不容易脱离生命危险,记忆却出了问题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而那个人现在不仅活的好好的,甚至在几天前还送了个喜帖给他们,说如果唐意身体恢复的好的话希望唐意去他的婚礼。
婚礼…
周隽讥诮一笑,红唇勾起,眸中却全无笑意。
早在一年前,唐意哦不那时他该叫……周毅把袁恩带到她面前,眼神坚定毫不动摇的对她说,“姐,我喜欢他。我是要跟他好一辈子的。”
那时候而立之年的周隽深深地看着他们,两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十指相扣坚定的望着她,告诉她他们彼此相爱,两相守护。
他们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他们不安又坚定地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事,希望她能祝福再不济希望她知道这些事不当那九天王母做拆散有情人的事。
事实上,只要她弟弟认定的事她几乎从不过多干涉。
她当时是怎么样一个心境呢。大抵是惊讶一瞬间,便淡然了。
父母走得早,她是家中长女,承父母遗志,心性早已经磨炼沉淀。
她和父母一样只希望弟弟妹妹能够平安快乐的活在世上。
可没什么总有人来打破这些安宁呢。
李散走出办公室,白衣衬得他气质清冷,他垂眸看椅上的人,不过片刻,他移开视线开口,“周小姐,找我来是说你弟的病情?”
“嗯。”
周隽回神看他,难掩疲态。
医院还算安静,但消毒水味浓得让人皱眉。
李散退开一步,朝她偏头,“进来说吧。”
等周隽回到公司,才接到周允的电话,周允说自己社团有活动今天可能去不了医院陪唐意。
啧。
周隽木着脸拿起钥匙往医院赶。
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人流依然很多,来来往往形形色色。
周隽出电梯快走到病房门口时却看到袁恩的身影。
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穿着一身简约的休闲装独自蹲在病房门口外,发型却不是一年前所见的清爽的板寸,长得有点长了显得几分凌乱,配上青年胡子拉碴却又棱角分明的脸,竟显出一阵颓丧的落寞。
哪里还有一年前的张扬肆意干净利落的样子。
周隽走过去,本想视若无睹的径直走开。蹲在一旁宛若雕塑的袁恩突然张口,“周隽姐,小毅好点了吗?”
嗓音像被磨砂纸磨过一般沙哑,完全不像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青春活力的声音更想年逾花甲的老人。
周隽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放下,垂落在身侧攥成拳指甲几乎陷进皮肉中。
“没了你他只会越来越好。”周隽眼尾扫过一旁的青年,沉声道,“袁先生这些在演哪出?”
袁恩终于站起身来,头始终垂着,他的声音很低,“我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起码能让我安心些。”
周隽不想让里面的人听到,刻意压着声音,语气不耐,“我说了只要没有你他就会很好。袁先生马上是要成家的人还是该成熟些,这种热血少年,别后情深的戏码不用演给我看。”
有两个护士推着推车经过他们,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步伐没停离开了。
周隽顿了顿,松开自己的手,“你们的过去看在小意的面子上我不追究,我希望从此以后你能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你马上就能结婚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袁恩猛的抬头,覆有血丝的眼中划过一瞬惊讶慌乱,但也转瞬即逝。
周隽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可是小意还那么年轻,却因为你差点终身残疾甚至性命不保…”周隽轻轻闭了闭眼,又睁开,似乎在强忍泪意。
“算了,算我求你。放过小意吧让他的生活回到正轨,一切重新开始,我希望他的未来里没有你,你能明白吗?”
四周很静,周隽的声音很低却沉重地一字一句落在袁恩的心上。
消毒水味充斥着萦绕在鼻尖,青年的刚毅冷峻的面庞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仿佛坚强的面具出现一道道裂痕,他脊背挺拔,硬撑着最后的体面,愕然的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隽也并不想等他的回答,开门走了进去。
身后传来很低一句,“我不知道她来过。”
周隽没有搭理。
狗血慎入,脑洞练笔,大家看个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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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