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第16章 第 16 章

我又怎么能控制住这种感情。

当他眼含热泪的嘲笑起我的可怜；当我瘦得像根豆芽菜的身体僵直在那，无法俯下弯腰；当我停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当我看着他的眼眸。＊

…我看到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的认识到，一切上帝憎恶摒弃的，恰恰都是我内心肮脏的渴望。

我渴望他。不是因为他爱我。

我渴望他。不是因为某种背离道德的刺激。

我渴望他。

因为我是我，他是他。

所以，我不为所动的撬开他的皮肤，我牵扯起他破碎挣扎的灵魂，我一把按住他，想在他流下的眼泪里窥探出我们的终点会在哪里。＊

“…停下。”他说。

肖恩年纪大了。壮年轮到我。他被时间抛弃，老了，皮肤粗糙，叫喊声也显得苍白无力。当这个想法冒出的一瞬间，我竟觉得无与伦比的高兴——

我好像嫌弃他了。

以前，或者更早更早的以前。肖恩既是拯救者，又是施暴者。所以，我从来没有，或者是不敢对肖恩有这种的想法。可现在的我竟产生了。

我当然没有停。

毕竟压倒曾经的，一个对曾经的我不可想象的存在实在让我无法控制。无法止步。

只是。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哭。

以前的肖恩从来不哭，可现在的他被我压着＊时总是默默流泪。偶尔，他会控制不住，疼得大口吸气，热泪夺眶而出。…他好像变了，变得不像曾经的肖恩。

因为眼泪是弱小的象征。

我对肖恩的情感再次开始变得复杂。

也许是那一时间内心的喜欢、厌恶、得意交织，我竟温声哄骗他，“哥，你配合我一下，我就停好不好？”

肖恩不说话，侧过脸，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我惊觉，他瘦得太过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俩人的地位逐渐转变。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囚禁了他，强迫了他。我…

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浑身的热意褪去，我没有抽身，却恍然抚摸上他的脸，可肖恩却很避讳的躲开了我的手。

他说，“你在报复我。”

他言之凿凿，仿佛确有其事。

可我没有。

我不恨他，一点点也不。

即便他曾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扔下去，哈哈大笑；即便他反手把我压下去，让我舔马桶；即便他恶狠狠地踹开我，骂我蠢货，什么都干不好……

啊。

我对他的恨好像陡然浮现。

我承认我是个记仇的人。可是。…情感是否就像被冰水打湿的水泥麦片？一种违背知觉的饱腹充饥，让我无法回应他，我在报复他。

…我没有报复他。真的。我爱他。我那么那么爱他。我怎么会报复他。我爱他。

我哽咽了。我不明白我的眼泪为什么顺着眼眶往下流。我眨了眨眼睛，却忍不住笑着对他说，“…我爱你。”

我不知道我为何要这样说。我也实在不会控制表情，从小到大都是。我无法想象我当时又哭又笑的表情。

可当我看到我哥猛地瑟缩，眼神怪异，身体僵硬得像是尸体，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不会爱我。永远不会。

为什么。

“…我爱你，我爱你。”我一遍遍的重复，就像垃圾场坏掉的没人要的收音机。

我在他怪异的目光里松开他的手。我抱着他边哭边胡乱的吻他，“…我爱你肖恩…我爱你……”

肖恩不说话，只是沉默。

于是我哭得越发绝望。

我知道，我哥他再也不会像当年我非要闯出家门非要上学那样去帮我了，他再也不会一边甩我耳光，一边在我父母的权威下护着我让我逃。

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为什么。

“…我恨你。”当我得不到一丝回应，我终于在说了无数次爱后，说了恨。我从来不知道肖恩的眼泪原来也像平常人一样灼热，在我说恨他之后。

我不知道他在哭什么，正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说我爱他，又为什么说我恨他一样。

…上帝啊。

假如我没有离经叛道，假如我乖巧如羊羔。那么在神的旨意，或是在父母的旨意里，我必定安分守己。因为我不是我。

可现在，我早已做了一切，我是我，覆水难收。

也许我的癫狂早已在那天早上，随着他裂开的流出的血逐渐支配我的意志。

当我既欣喜又害怕的发现我无法控制住那种混乱的情感，引领我走上必然让我迷失自我的绝路，我便知道了——

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