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夜访

徐逢缘按照两人约定的时间再次来了玉芳斋，谢渊已经等在那里。

“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有的事需得我去求证。”

谢渊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即便有的事情你知道，打算做何改变，又能做什么改变。这大兴，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逢缘侧身坐下“我问你，若是这大兴不是你你想要的大兴，不是百姓想要的大兴，你当如何？”

“不知道。”他说着，心中生出愤怒，同样是大兴子民，同样是江湖门派，他们三合门便要处处受排挤受欺辱，起码眼下的大兴，不是他想要的。

“当初，我爹爹离世，却因各种各样的规矩要求不得在大兴任何一处下葬，我那时不过十一二岁，拉着板车，走了整整三个月，才到边城，在那里寻了处黄土埋下。你可知道那时候，他的尸身已经成了什么样吗？徐大人，你是朝廷命官，有自己的立场，我能理解。今日这些话，也不过是我的气话而已。”

徐逢缘叹口气“你觉得我会去告状吗？自然是不会的。我自接下史官一职，整日都在想到底该如何做才算称职，又该如何书写记载大兴。我也知道自身力量渺小，于天地间也不过是一粒尘土，只能做好眼下的每一件事。若是大兴真有那些事，这便是我需要去做的，即便不能改变，但百姓需要知道原由。”

“你不怕此事惹怒皇上？”

“我是执笔史官，除谋反、滥杀、通敌，其余皆可免罪三次。”

谢渊也不再多说，只问了句“你那位夫君知道吗？”

“他不知道。”

“罢了，闻人铖是个疯子，我看你也差不多，走吧，你这样子一进去别人就认出来了，需要易容。你想一个大家不怎么熟悉的人，扮作他的样子。”

徐逢缘想了想，冲谢渊一笑“元和大师，你见过的吧。”

“。。。。。。你想好了？”

“想好了，元和虽在京中露过面，可几乎不怎么出来，认识他的人少。再者说了，我一定要扮作大师元和，我可以扮作公子元和。”

谢渊摇摇头“一个两个没省心的，进来进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徐逢缘易容完成，眉眼和元和简直有九成像，不过这一次是有头发的元和。月牙白的衣袍，青丝盘在脑后，实打实贵公子装扮。

“估计元和大师看见也会吓一跳，好了，记得不要开口说话，以免露馅。”

徐逢缘点点头，跟在谢渊身后上了马车。

他们去的地方，在城中一处很偏的位置，几乎都快要出城。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谢渊才终于停下马车“到了。”

徐逢缘活动一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宅子“我们就这么进去吗？”

“需得这个牌子。”他说着递过去一块木牌“这里守卫很森严，府兵全都是高手，除非是主人家相熟之人，其他任何人不得进去。”

“包括皇上？”

谢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他“你觉得，皇上会来这里？”

“你说的也是。”

“走吧，跟着我，跟紧些，若是有什么意外，直接洒这个东西。”他说着递给需逢缘一个竹筒“里面是毒粉，撒出去之后赶紧捂着鼻子跑，这东西迎风能散播很远，应该可以帮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徐逢缘没想到这里如此危险，将信将疑地将东西装好，跟在谢渊身后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徐大人，今晚你可看好了，这大兴繁盛之下可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进门就是一个大厅，半掩的雕花大门一推开，靡靡之音扑面而来，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感觉到热闹非凡的气氛。

“我们找一处坐下，免得惹人注意。”

徐逢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随意，但在看到周围都是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人时，还是不自觉地别过头。

“这里跟普通花楼似乎没有区别。”

“因为此处还只是第一层，是依靠和主人家的关系就能进来的，后面的再想去，就没没那么容易了。不过你倒也说的不错，确实和普通花楼一样，不过你以为的这些女子，细看不觉得是男子装扮的吗？”

这一说，徐逢缘才看的仔细，恰好有一个女子见着有客人来，扭着腰肢过来招呼，虽是女子装扮，但几处特征能证实确实是男子。见着徐逢缘看到自己有些抗拒，假装有些伤心“看来这位公子不喜欢我这等的，不用担心，我唤其他人来。”

还未等她开口拒绝，就过来三四个男子，白衣薄纱装扮，面容干净秀气，眉眼间说不出的妩媚。他们上来就给徐逢缘倒了酒，顺势往她身上靠过去，惹得徐逢缘哭笑不得，只能看向谢渊。

“好了好了，她不喜欢，你们先回去，有需要会叫你们。”

几人这才不情不愿起身离开，徐逢缘叹口气，赶紧喝了口水“确实不宜久留。”

”怎么，我不是给你说过你来不合适。“

徐逢缘似乎想到什么“大人他，以前也会这般吗？”

“这我哪里知道，他是你夫君，你自己问便是了。不过你倒也不必多想，这等世道，能有口饭吃，活着便不错了，这里许多人，也都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她的声音突然变低，只是抬头扫视一圈，又默默喝了口水。谢渊本想安慰她几句，一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神骤变，对着徐逢缘说道“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来。记住，千万不要到处跑。”说完就起身朝着那个人影追过去。

徐逢缘只得按照他说的，暂时等在这里，抽空她也大量着周围的环境，脑海中想着闻人铖若是方才那副样子坐在自己身边，会是什么情形。

想着又觉得不该，拍了拍自己的脸，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一壶水快见底的时候，对面有个身影坐下。

“这位公子可是一个人来的吗？”

徐逢缘抬头一看，对面是一个身穿黑色衣裳，带着半边面具的男子。想着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开口，就只好摇摇头。

“公子这是，不会说话？”

没办法，徐逢缘又点点头。

戴面具的男子似乎有些惋惜“真是可惜了公子这等容貌，说起来，能让大家惊为天人的那个人，倒是离开很久了，你想知道是谁吗？”

徐逢缘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那个人，可是不得了，如今，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

这话让徐逢缘震惊不已，眼前的男子，知道闻人铖的事。她下意识差点开口，只好伸手比划“你说的是闻人丞相？”

“怎么，你认识？看来咱们丞相大人还真是有名。”男子嘴角浮现出笑意“公子可想知道关于闻人铖在这里的事情？”

徐逢缘点头。

“既然如此，还请公子借一步说话，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

她有些犹豫，谢渊说了不能到处跑，此处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什么事，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怎么，公子怕什么，朗朗乾坤，天子脚下，难不成我还能对公子做什么。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也不便打扰，告辞。”

他说着起身便要走，徐逢缘一看，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也来不及多想起身拉住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去。

男子一笑，示意她继续拉着自己的衣袖“你可跟好了，走丢了，我救不了你。”

走出大厅，再往后面去就是更大的院子，没有了嘈杂声，徐逢缘只觉得耳根突然清净下来，忍不住甩甩头，一转身，就看见面具男子站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好了，这里没有人，姑娘可以开口说话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乍一看确实看不出来，可凑近些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你这易容术着实差了些。说吧，姑娘为何要混进来，你是谁的人，目的是什么。若是不说实话，我不介意将姑娘送到一些你不想去的地方。”

徐逢缘捏了捏那个竹筒，不知道该不该此时放出来。

“你说过会告诉我闻人丞相的事情。”

“那你需得先告诉我你是何人，你与闻人铖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逢缘搞不懂面前的男子到底想干什么，眼下虽然有危险，可她真的不想错过一丝知道真相的机会。

“快点说，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谢渊那小子确实能找到你，但在那之前，我不保证你会遇到什么情况。”

徐逢缘想了想，将竹筒放回去，开始卸下自己的易容，真实的面孔露出来，

“竟然是你！徐大人，你未免太拼了些，有什么事需得你到这里来。怎么，不喜欢闻人铖，也想出来寻欢作乐。

“自然不是，你方才说了，会告诉我关于丞相的事情。”

“我不说又如何，堂堂史官大人易容跑到这里来，传出去倒是不得了，你猜猜闻人铖会作何感想。”

徐逢缘扬了扬头，语气肯定“他会选择相信我的。你到底是谁，你为何会知道他的事情，你若是不说便算了，我就在这里等谢公子，你要是想伤害我，我就在这里自戕。”

“疯子。难不成你为了一个闻人铖特地跑来这里，他值得吗。”

“值得。他是我夫君，我与他十年前便有过一面之缘，但我不知道这些年他竟一直在京中等我。我不知道公子和他有什么恩怨，但在我徐逢缘心中，他就是我的家人。”

“家人？他竟有如此好的运气，哈哈哈，家人，闻人铖，你倒是走运。”他的笑变得有些癫狂，随后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扔在地上“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他是潇洒。”

徐逢缘借着灯光，这才发现对面的人似乎见过。“公子可是，那日在街上的那位。”

“不错，难得徐大人还记得。”

“你，为何也在这里。”

“很奇怪是吗，因为我和你那位夫君一样，是从这里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