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长得像排球！ 第2章 薄荷牛奶

夕阳落下了，地平线上方的天空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雪村夜芙推着自行车，即将沉沦的光将她和身边少年的影子一起拉长。

这会儿路上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学生了，只剩他们两人。

因为一直沉浸在某种草履虫般的训练之中，雪村夜芙意识到的时候，体育馆都已经落了锁，参加社团活动的大家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直到天渐渐暗下来，暗到看不清地上那条白色的线，他们才不得不将排球收起。

雪村夜芙其实有些不好意思，让影山飞雄这么厉害的二传手陪自己做这么幼稚的练习。

但是影山飞雄却似乎完全不在意，甚至在研究让雪村夜芙打到球这件事上，发现了一些奇特的乐趣。

学校边上的便利店，招牌上的灯已经被店员打开。

“GUGU牛乳新品”的广告被画在了门口闪着霓虹彩灯的小画板上，雪村夜芙看了过去，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

“你可以等我一下吗？”雪村夜芙抬头看向影山飞雄。

影山大概比她高了十几公分，因为这会儿靠得有些近了，雪村夜芙不得不仰视着他。

“啊？”

“哦。”

影山飞雄答应了，下意识接过了雪村夜芙推着的自行车，走到路边去等她。

而雪村夜芙则快速跑向了便利店。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一双白皙的手推开，红浆果发色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请帮我拿两个新品GUGU牛奶可以吗？”

“好的，一共四百元喔。”

雪村夜芙付了账，将两瓶牛奶单手搂在了怀里，又快速推开便利店的门跑了出去。

“给，请你喝。”

跑到影山飞雄身边停下，雪村夜芙弯着嘴角将其中一瓶递了过去，“刚好出新品买一送一，超幸运的诶。”

影山飞雄单手接了过来，看着面前的少女开开心心地插上吸管，双手捧着牛奶盒子，眯着眼睛吸了两口。因为心情很好，所以脚步更加轻快地往前走去。

看起来真的很好喝啊，影山飞雄想着。

只是影山飞雄还推着雪村的自行车，所以只好单手拆下吸管，用牙齿撕开包装。艰难地用一只手插吸管的时候，发现雪村夜芙已经蹦蹦跳跳走远了，又只好推着车快步追上去。

果然很好喝，是冰凉的薄荷的味道。

夏天的夜里，薄荷口味的牛奶，风吹起的红色头发，雪村夜芙的背影。

影山飞雄默不作声地跟在她的身后，三两口喝完牛奶，把包装捏在手心里。

雪村夜芙忽然回过头问他：“你会一直打排球吗？”

影山飞雄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

雪村夜芙眨了眨眼睛，说：“我有预感我也会的。”

“虽然才刚刚开始练习，但要是你停下来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被我超过了哦？”

影山飞雄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我不会停下来的。”

雪村夜芙喝掉了最后一口薄荷牛奶，他们也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喂，影山同学，我要走这边了。”雪村夜芙看着他说。

影山飞雄指了指另一个相反的方向，“我走那边。”

于是一双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反应了一会儿，影山飞雄才后知后觉地把背在身上的排球取了下来，走到雪村夜芙身后，有些笨拙地把球袋挂到她的书包上。

这是雪村夜芙的排球，在取单车的时候被她塞到了他的手里。

雪村夜芙又接过单车，挥手跟影山飞雄告别。

“今天谢谢你啊，影山同学。”

“嗯。”

“那个……”脚踩在了自行车的脚踏上，雪村夜芙还是迟疑地回头，小心地说：“GUGU牛奶的新品促销活动还有一段时间。”

“明天我也请你喝吧？”

机智如雪村夜芙，心想着吃了她的东西，影山飞雄就会不好意思拒绝她了吧？

她就可以经常去找他请教了，就算只是很少的意见也好啊。

影山飞雄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迟疑着拒绝了。

“不行……”

雪村夜芙心凉了半截，却听见影山飞雄继续说了下去。

“明天的话，应该轮到我请了吧。”

如果让姐姐知道他一直让女孩子请他喝东西，多半又要被说是榆木脑袋了。

所以以后都应该是他去付账才对，今天实在是……大意了。

雪村夜芙松了口气。

骑上了单车，因为约定了下一次而开心，这次真的是告别：“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看着雪村夜芙骑着车在不远处另一个路口转向，随后消失不见，影山飞雄才慢吞吞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饭团，一边吃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

因为担心被看见米饭粘到脸上的蠢样子，影山飞雄饿着肚子忍到了现在。

啊，真是太好吃了，他心想。

雪村夜芙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她打开门，意外地发现家里已经亮起了灯。

她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手指在电脑上敲打着，耳边还夹着电话。

尽量小声地关上门，雪村夜芙轻手轻脚换上拖鞋溜了进去。

厨房的保温柜里，有家政阿姨做好的饭菜。

借着客厅的光，雪村夜芙弯腰打开保温柜，将食物一样样取了出来，之后也不打算搬去餐厅，就站在厨房的岛台边吃了起来，像偷东西的小猫。

好饿，雪村夜芙心想着。

平时路上喝一瓶牛奶就不会觉得很饿了，但是今天或许是运动量的原因，她有一种饿到眼花的感觉。

不知道影山飞雄是不是也一样？

他的运动量可比自己大多了。

用力挖了一勺米饭，雪村夜芙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她一边大口吃着晚餐，脑海中一边复盘着今天击球训练的结果。

最开始她一个球都没有碰到。

但是渐渐的，球就会时不时飞到她手心里——在每次影山说球要来了的时候。

那种感觉就像是……按照她起跳和击球的位置，故意设计好的一样。

换言之，她是被迁就着的那个。

事实是她现在根本无法自己找到击球的时机，反而要让那颗球来找到她。

虽然此前没怎么打过排球，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关于排球雪村夜芙理解起来很快。

因此想明白了这点后，雪村夜芙丧气地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还差劲得很，嘴里嚼着的米饭也有些咽不下去了。

“夜芙？”

“啪”的一声，厨房的灯被雪村的爸爸，雪村成摁亮。

看着抬头一脸茫然的雪村夜芙，雪村成皱了皱眉头问：“躲在这里做什么？”

雪村夜芙咽下米饭正要回答，雪村成又指着她丢在地上的书包，准确来说是指着书包上的排球问：“为什么背着它去学校呢？”

“你不是没有参加任何社团吗？”

“这个啊，我只是想自己练习一下试试看……”

听到这个解释，雪村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雪村夜芙当即就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三分钟后，她就老老实实坐在沙发边被训斥。

“很长时间没有关心你，是因为爸爸对你的自我管理很放心。但是你这次确实让我很失望——”

雪村成手里拿着几页纸，是雪村夜芙上个月的小考成绩报告和答卷拷贝。

雪村成把拷贝的答卷副本递到了雪村夜芙面前，最上面一张就是她失分最多的英语答卷。

雪村成严肃道：“我今天抽空点开学校发过来的文件才发现的——排名下滑了多少，你自己知道吗？”

雪村夜芙曾经以几乎满分的入学成绩进入北川第一，但在上个月的小考中，其他科目还算正常发挥，英语却因为拼写错误丢了整整五分。

排名也从最开始的前十落到了前三十。

“是因为放学后的时间都拿来玩排球了吗？”

雪村成拿起那个排球，眼里闪过一丝烦躁，“你也要像你哥哥一样让我失望吗？”

“如果应该学习的时间被没有意义的事情占用，我不会认可你的行为。”

雪村夜芙在听到“失望”和“哥哥”两个词后忽然有些生气，上前抢过了自己的排球。

“和这个没有关系。”雪村夜芙大声道，“下次考试我也不会再有这种失分。”

“我的排名也不会再下滑。”

说完这些，雪村夜芙赌气背过身去。

雪村成沉默了一会儿，在她背后说道：“那就好。”

“我临时有事要回公司，你一个人在家锁好门窗，早点睡。”

雪村成起身，拿上了公文包换鞋出门，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回头补了一句。

“晚安……夜芙。”

随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家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雪村夜芙鼻子有些酸酸的，但还是下意识走到了阳台上。

向着窗外看去，等了一会儿，雪村成的背影就在楼下出现，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车辆缓缓离开了她的视线。

雪村夜芙收回视线回到客厅，把排球抱在怀里，下巴扣在上面发呆。

今晚她大概又要一个人过夜了，好在这样的生活方式，她已经快要习惯了。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家还很热闹的。

雪村夜芙的妈妈春日奈是退役的排球运动员，并且对自己的要求很苛刻。

春日奈始终觉得，在她的排球生涯中，自己没能够打出一场完美的比赛，这让她感到遗憾。

她因此将希望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雪村夜芙的哥哥雪村远岱就是最适合的人，他对排球有着常人难以比肩的热情和天赋。

而在几个月前，春日奈收到了来自“美国排球教练员协会”的工作机会，这对她和雪村远岱来说，都是很好的契机。

她欣然接受，而雪村远岱刚好念完了高中的最后一年，也为自己做出了决定——和母亲春日奈一起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在走之前，哥哥雪村远岱和雪村夜芙有过一次谈话。

“夜芙，你要知道他们都没有错，”雪村远岱对着自己才刚要念初中部的妹妹说着，也不怕她听不懂：“妈妈有自己的理想，因此要离开日本；爸爸也有自己的事业，所以不能离开。”

“他们都没有错。”

“我也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也想照顾好我们的妈妈。”

“夜芙也决定好了，要留在日本念书是吗？”雪村远岱温柔地问她。

雪村夜芙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不想丢下爸爸一个人，”她想了想说，“我想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等你们回来。”

分离带来的负面情绪无法避免，至少对雪村成而言如此。

而表现在雪村夜芙身上则是，过去十几年都没有喜欢上排球的她，忽然在这个夏天到来之前喜欢上了这项运动。

喜欢上排球，最初只是她表达思念的一种方式。

会想和古馆老师一样、尽量把每个人都塑造得美好。

大家都不坏的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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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薄荷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