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皓林拖着虚脱的身子躺在床上,肚子空虚地难受,刚吐得胃酸泛滥,现在饿得肚子疼。他慢吞吞爬起身,往外走。
脚刚穿上拖鞋,外头一片兵荒马乱。他听到清晰的黑皮鞋踏步的巨响,他瞪着眼,僵在原地。脚底板如同千斤顶一般拔不起来,无力的身子摇摇欲坠,外头踏步声沉重,颇具压迫感,正冲着这条走廊上行走。
杨皓林听过太多人的脚步声了,皆是稳妥地踏步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匆忙。
不等到他拉开门,脚步声逐步缓慢,伴随着轱辘的车轮滑动声响。
最终沉重的踏步声停留到了病房的门口。
杨皓林抬头,对上门缝中那几双没有特意留意的,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乌泱泱的白大褂全都蜂拥而至。
杨皓林面无表情,内心极度恐慌。那天躺在冰冷手术室带给他的心里压迫让他面对这么多白大褂本能得恐惧。
害怕下一秒又被拉进了白光冷照的手术台。
他紧张地吞咽,在注视到被拖着身子拉到他身边的周政屹后震惊地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盯着如同死人般被拖拽搀扶到他床边的周政屹。
如同死尸一般躺在床上。
杨皓林的鼻子有些不通气,长时间的折磨下,他的身子骨愈发的累,感冒什么的症状频发,几乎是第一次解释第二次又汹涌出现。
心脏猛烈跳动,不知道是何原因。
害怕紧张和稳妥呢。
白大褂围在他身边,二话不说就板着肃穆的脸,手扶着杨皓林的胳膊,把人往床上压。杨皓林本能的剧烈反抗起来,痛苦的记忆再度复苏。
几乎疯了般手脚并用地挣扎,面部狰狞,咬着那双伸向自己的手。
死死抵住,瞳孔瞪大,一副防御过度的模样。
医生冷静了一下,毕竟杨皓林此时的身份相较之前来说,尊贵多了。
之前没有检测出对方这方面的问题已经让周亦鸣大发雷霆。
现在再把杨皓林怎么样,他们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年轻的女医生微微上前一步,杨皓林猛地向后一缩,手心朝下,抓住周政屹的衣服。
周政屹麻醉没有醒,此刻没有动弹。杨皓林缩着脑袋,尽量靠近如同死尸般的周政屹,寻求安全般地往对上身边缩。
他的鼻尖赌住,闻不到周政屹的信息素。
那个女医生见杨皓林如此防备,放柔了声音,“你别怕,我们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杨皓林涣散的意识聚拢,抬起头依旧防备地盯着对方,对方依旧微笑着,充满着女性光环的温暖让他渐渐卸下防御,小心地盯着对方好久,才低下头,指着昏睡着的周政屹。
气氛凝固地开口:“他死了吗。”
女医生见到沉睡的周政屹,皱眉,耐着耐心解释:“没有,在医院门口晕的。”
杨皓林点点头。
炸裂的消息就击碎他的脑细胞:“你怀孕了。”
杨皓林愣了几秒,睫毛乱闪,被这突如其来的炸裂消息惊地说不出话。
女医生也知道这很唐突,但杨皓林如今的身体状况,再不抓紧治疗,只怕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杨皓林的面部极其复杂,像是惊喜地瞪大眼眸,僵硬抗拒的面孔又透露着死气,仿佛这个孩子的降临如同噩梦。
早不说晚不说,杨皓林腺体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如今这副身体用再好的汤药都弥补不了的残缺。
弱不禁风的身体竟然蕴藏着一个小生命,实在是有些惹人发笑,杨皓林确实是笑了,这个笑比哭还凄凉。
他是个情绪外露严重的人,经过这些事情后,情绪波动大,对于这个消息的反应是哭笑不得,下一秒眼泪便夺眶而出,滴答在床单上。
难怪他这段时间,浑身难受地想吐,残缺的身体被这个迟到的孩子折磨得遍体鳞伤。
他的内心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感到迷茫与不可置信,惊喜除外,更多的是担忧,和陌生。
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吧。
他的眉目染上浓厚的悲伤,勉强地说:“它应该活不下来吧。”
长时间的接触下,医生头一次见到杨皓林这副负罪绝望的面容,沉默了一瞬间,尽量稳定住杨皓林的情绪:“相信我们,可以的。”
其实说实在的这并不容易。
周政屹被周亦鸣强制实行了信息素剥除,他对于杨皓林的信息素是陌生抵触的,甚至厌恶。
在周政屹被抓回的那段时间,周亦鸣尝试清除杨皓林对于周政屹的记忆,周政屹抵抗的强烈,接连造成数十名医护人员受伤,易感期长时间在线,萦绕着他,直到昨天,周政屹被强制性输入大篇幅的镇定剂,导致了他整个人处于昏沉状态。
由于杨皓林此时怀孕需要alpha信息素安抚,周政屹才被拉出家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步来到医院,终于在顽强的前进后,透过那条狭窄的门缝窥探到了杨皓林的面容,终于倒下。
杨皓林呆座着,不再抗拒医生递过来的手。
临走前,他为周政屹捏上被角。
尽管不去特意闻,他的内心告诉自己,周政屹现在很痛苦。
就让他睡吧。
检查的结果大抵不理想,杨皓林全程专注地盯着医生的面容,不放过任何表情。
同他父亲做手术时一样,他会细致地观察医生的表情。
好坏皆知,所以他看着对方紧皱的双眉。
垂下头去,狠狠咬住下唇肉。
内心里面早就告诉他,这个孩子不可能再活下去。
或许是家人的信念让他一直怀揣着希望。
等待着医生宣告的结果打在他脸上,他才能溟灭自己的幻想,接受事实。
医生沉默的面容在他眼中刺痛了一阵,他强制自己呼吸,等待对方说出最后的宣判。
“现在这个情况有些复杂,你最近有感觉很难受吗?”医生盯着他略显憔悴和瘦弱的身子。
杨皓林有一米八多,由于面部过分幼态让人一直忽视他的身高。
此时他的身子只剩下宽大的骨架,除此之外,没有肉。
腺体受损过于严重,已经不能过修复。
omega在怀孕期间,急切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如果没有alpha的安抚,这个孩子同样活不下去。
杨皓林的腺体严重损坏,恐怕对于接收alpha的信息素也是一项难题。
杨皓林听着对方说的话,老实回答:“我会经常吐,吃不下东西。身子有时候会突然无力,脑子也很混沌,感觉记不清东西。”
医生再次犀利询问:“那你的腺体呢,有什么感觉吗?”
多久没有感受到腺体的存在了呢,杨皓林早就记不清了,他垂着头,手指忍不住摸向那处,可由于惧怕,他又快速缩回手:“疼,除了疼,我感受不到它。”感受不到腺体存在时的鲜红。
感觉像是死寂一般。
他曾经为了勾引周政屹大胆按压揉搓腺体,现如今居然连它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除了剧痛带给他的灾难外,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听到空气中长的叹息,医生摆出一个姿势让他出去。
他走出去。
已经分不清日子的流逝了,在受伤的那段时间,天空明暗分明,只有天边的云彩和傍晚的晚霞让他能感受到日月即将交替。
寂静的走廊,他的受伤甚至有输液留下的青斑。
杨皓林浑浑噩噩地走着,他的手搭在肚子上。
平坦的小腹,突出的肋骨。
那么平的地方居然藏着一个孩子吗。
缓慢地走在走廊上,习惯的消毒水味指引着他。他眼底略微模糊,手心揉了揉。幻觉再次出现,他见到周政屹快步跑向自己。
他扯出难看的笑脸,委屈一下荡漾开来,他皱着眉头,再也克制不住崩溃的情绪,有种兔死狗烹的绝望。
可是下一秒,温热干练的手臂就揽住他的身子,他的头枕在对方的肩膀上。
原来不是幻觉吗。
杨皓林的眼底彻底被水雾遮盖得分不清,他抬起头。
实在忍不住哭出来,他的声音哽咽得说:“周政屹,我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为什么这个孩子现在才出现呢,他早不来晚不来,我的腺体都破损成这样了,它会死掉的吧……我养不活他。”除了皮肉的疼痛外,这种疼痛让他更加不能忍受。
周政屹沉默着,但是杨皓林发现了,周政屹很难过。
因为晶莹的泪水打在他鼻尖上。
周政屹抱着他,他就这么小声地埋怨哭泣。他完成了合同,但是他又完成不了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周政屹用热毛巾给杨皓林擦干净脸蛋,扶着杨皓林躺下。
周政屹释放了安抚性的信息素,Enaima的信息素力度十分强大,杨皓林睁着眼睛。
所有的一切就在周政屹以为杨皓林已经好转的时候,杨皓林捂住嘴,剧烈地挣脱床,跌跌撞撞地跑向厕所,熟练可怜地趴着吐酸水。
杨皓林垂着头,汗濡湿他的发丝,耷拉在额前,他气喘吁吁。
周政屹说的话,他听不清,虚浮地抬眼,虚弱地说:“再说一遍。”屋内突然安静非凡。
杨皓林再次抬眼,疑惑地看向周政屹,周政屹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得盯着他,他不明所以,只能勾起一抹淡不可差、苦涩的笑。
“你闻不到我的信息素。”陈述句。
周政屹难以形容这种心情,怀孕的omega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会导致难产。
杨皓林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懵懂地嗅着,除了他吐出来的酸水外,没有任何味道。
他迷糊的脑袋终于告诉了他,他闻不到周政屹的信息素了,这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于是他错愕地盯着周政屹。
坏消息总是接踵而至的,从楼上也能清晰地听到楼下传来的声势浩大的轰鸣声,带着敲锣打鼓与呐喊。
杨皓林被周政屹搀扶着来到窗户旁边的时候,盯着楼下乌泱泱将整个医院全方位围住的人群,瞪大了双眸。
每几个人都牵着一条写着“平权”“beta需要权利!”的红字符。
杨皓林大为震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形式的游街,此刻他成为了beta反对霸权的第一把刀柄。
楼下声势浩大的呐喊声:“还beta人权!还beta人权!beta不是alpha的玩物!不是资本操纵的旗子!”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放过beta杨皓林”
感觉自己合理地创飞了所有人,嘻嘻,酸涩文宝宝们,有爱但是有点小虐,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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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