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霾密布,好似末日将至。
“兰莛,天要下雨了,将衣裳收进屋罢。”付晓生陷在轮椅中,看着窗外发愁。
雨连着下了几日,今个儿晨起时天还晴了一阵。
只一阵,便又阴了。
潮湿的风卷着庭院里的衣裳上下撕扯,好好的袍子转眼便皱巴成一条,快没法穿了。
还有那对结伴落进水洼里的袜子……
他都不想说。
兰莛闷闷应了声,头也不抬道:“再等一会儿,很快。”
付晓生扭头,看着一旁做木工的丫头,面上露出不解,“兰莛,你何时当起了木匠?”
从昨夜就看她捣鼓那形似木盒的玩意,今日借着光线看清楚,他才察觉出不对劲来,“你刻棺材做甚?”
还是这么小的棺材。
瞧它的尺寸,至多容纳不足月的婴孩,如何当得起正经棺木。
莫不是她这几日闲疯了,做着解闷顽罢?
兰莛没他想得多,捧着小棺材直率道:“深哥儿的狗死了,我瞧他哭得伤心,便想着赠一副棺材给他,将狗收殓了。”
付晓生闻言,心立刻凉了半截,“何时死的?”
兰莛:“前日。深哥儿起得稍迟了,等他去巷口寻那只狗时,狗已经叫人药死了。”
付晓生沉默不言,半晌,骂道:“天杀的!”
兰莛便同他一起骂那药狗的畜生,二人骂了好一会儿,直待外头响起“簌簌”的雨声,兰莛这才惊醒一般,搁下小棺材,跌跌撞撞往外冲。
老天爷,再不停雨,公子便没衣裳穿了!
好一通忙活,她终于抱着湿漉漉的衣裳跑进了屋里。
“公子,外头好大的雨。”兰莛抹了把额头,低头将衣裳一件件展开,“呀,全湿透了。”
付晓生轻声道:“嗯,我瞧见了。”
他的心也如同这堆衣服一般,凉透了。
兰莛自认为聪慧过人,她在屋里拉起一根长长的绳,将湿衣裳尽数挂了上去。
雨水顺着衣摆流下,落在地上,“滴答”作响。
付晓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选择闭上了双眼。
兰莛哪儿都好,就是偶尔马虎了点。
偏生是个要脸面的,说不得。
他亦舍不得说。
思绪纷乱间,双膝以下的部位传来细细密密的酥麻感,如同有万千触手攀附而上,缓缓缠绕……
几乎是一个激灵,付晓生猛然睁开眼,看向身前。
却见一双手正搭在那处,试探性地捏了捏。
手的主人抬眼看了过来,乌黑明亮的眸子不含一丝杂质,“公子,这儿可有感觉?”
公子已用了大半个月的药,按理说,双腿应当会慢慢恢复些许敏感度。
大夫是这么说的……
兰莛不放心,顺着膝盖缓缓向上捏去,嘴里咕哝道:“这儿呢?”
她捏了又捏,似乎是不甘心公子没有反应,又掐了一掐。
“唔。”
终于听见闷哼声,兰莛急急抬头,却见公子以手掩面,脖颈往上红彤彤一片。
这模样,与上回饮了梅子酒一般。
活似只煮熟的虾。
怎么了,他又怎么了?
兰莛难得慌了神,站起身便去掰公子的手,“让我看看,你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手伸过去,却叫他包裹着握进手心,收向怀里。公子是男人,力气与之悬殊的男人。
遭此一带,兰莛站不稳,扑进了他的怀里。
热腾腾的呼吸便拂过脸颊。
“哎,你——”惊呼声被堵在喉咙里。
热意顺着唇畔游移而来。
兰莛竟不知,脸红也是会传染人的。
屋外狂风暴雨,雷声隆隆。
屋内暗如长夜,水声窃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