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太妃皂衣玄裙,颈部挂着三串翡翠玛瑙穿金的珠子。几人进了彩云居的外院,因着日久无人清扫,梧桐叶子铺了满地。滁太妃想着女儿醒来,见这乱景也欢喜,她抚了下发髻:“这遍地梧桐叶子倒是好看,都说榆树叶子拿雨打落了着月光一照便是锡瓦银片,这梧桐在大太阳地里看着也是金灿灿的招人喜欢。”
“宜春,你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
“上回孟旭他们来拿了块翡翠料子,你去库房找找,寻几个工匠,叫他们雕个观音像出来,供去鸡鸣寺,就跟住持说是为了小姐祈福的。再各称一百两黄金做香火钱,送到几个寺庙里去。”
宜春领了差:“主子心善,神仙定保佑咱们小姐健健康康的。”
韦贞换了衣裳,见一嬷嬷进屋来。
“小姐,太妃来看您。”
她起身出门去迎:“母亲。”
滁太妃见她好转,甚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直道:“我儿受苦了。”说着便拉了她的手往屋里去。
行至花厅,滁太妃落了座,韦贞伏地而拜:“母亲,孩儿不孝,叫母亲忧心了。”
如今刚入了晚秋,韦贞的彩云居还没来得及铺上兽皮,白玉的地砖凉的透骨,滁太妃哪里舍得她沾染寒气,没等韦贞膝盖沾地便把她扶起。
“地上冷!贞儿,母亲只想你平安便好,我的傻贞儿诶。”
“母亲。”韦贞顺势伏在滁太妃膝上,“孩儿做了个梦……”
那梦中十几年光景,皆是由她落水那日开始的。她同滁太妃讲起梦里的事情,不知怎的,她有意瞒过了与尤交有关的部分。这个梦实在太过真实,她醒来的那一瞬间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滁太妃听她讲完,轻轻拍起韦贞的背:“我儿是有福之人,将来会有大造化。那道士说你昏迷不醒是梦里有个狐狸把你绊住了,要杀了那只狐狸才能保我儿平安醒过来,可母亲听你讲着这些似乎并未有哪里不对的。”
尤交死后,她确实醒了,莫不是这狐狸是尤交么?
韦贞想着,却又把这念头抛去了,怎的自己也信起这神神鬼鬼的江湖骗子手段来了?
“母亲,许是这狐狸不敢入梦呢。不过女儿既然醒了,母亲大人便别老想这些不好的事情了。”
“母亲。”她窝到滁太妃怀里撒娇,小女孩儿似的,“我想吃海虾。”
滁太妃抱住她晃了几晃:“好,等过几日我们贞儿大好了,母亲带你回胶东。”
母女两个闲话很久,直到孙仁舂的三儿过来请吃饭去。
三儿今年七岁,白白净净的,正换牙的年纪,说话有些漏风:“给祖母、小姑请安,娘叫我叫祖母、小姑吃饭去。小姑身体好些了吗?”
韦贞笑着回他。
这些小辈中滁太妃最喜欢三儿孙文瑞,她起身拉了三儿的手:“好孩子,祖母和你小姑今天就不过去了,同你母亲讲,也劳她费心想着。”
“徐茵。”
“奴婢在。”
“带你们世子回去小心些,园子里头正修整,乱的很。”
“主子放心,过来前王妃也嘱咐了,我们来时是从恒山苑绕过来的。”
滁太妃点点头:“那便好。三儿,回去吧。”
三儿离开后,王妃差人送了些粥点,又捎了些关照的话过来。滁太妃母女两个又闲话了会儿,看着韦贞吃过些易消化的饭食滁太妃才放心的离开。
次日韦贞收拾妥当,依次拜会了哥哥嫂嫂。回了彩云居,她将这几日收到的书信一一回复过去,这些信件内容大多是关照她身体的场面话,只有一封随了喜帖的,是顾家小姐邀她喝喜酒去。
本月二十八,顾霁成婚。
韦贞瞧着手上这封喜帖,心头五味杂陈,她好友不多,顾霁算一个。顾金两家联姻,金家在几百里外的鄞州府,当下只有个独子叫崖秋的。想来顾霁成婚后会搬去鄞州,她二人再难相见了。
韦贞当即书信一封,差人拿了拜贴送去顾家。
今日已是十月十九,韦贞想见见她。
十月二十,癸子年。落木萧萧,冷水僵波。韦贞备了厚礼,贺新娘。
刚进了顾家两道门,两面花墙内扑出个黄白的细犬来。韦贞轻轻拍开搭到她腿上的两只前爪:“筛云儿,一边玩儿去。”
筛云儿哼唧了两声,摇着尾巴追着她们后面跟进去了。
“阿贞。”顾霁出门来,拉了韦贞的手,迎她进内室去,“难为你过来看我,近来事情太多,没能出门接你,你身子可大好了吗?”
顾家小姐单名一个霁字,小字现虹,从前与韦贞同在青州书院上学,是个侠气女子。两人好友,相差四五岁年纪,却无不尽之言、难言之事。
韦贞让人放下东西,随顾霁进屋去:“现虹,略备了薄礼贺你成婚。我这边本也没什么,只是睡久了没力气,倒不是些大事。”
顾霁拉她坐了,请她喝茶,有些苦恼的笑:“阿贞,我这段时间忙得昏头转向的,正巧你来了,过来帮我打点打点。”
作者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