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初明,天色将明未明,万物沉默静寂。
白术早早起床,苍耳斜斜倚在高高的树上假寐,风吹动着她的发丝。
曙光初现,初升的太阳穿过云层,柔和的晨曦洒向大地。
苍耳眼皮颤动。
门轻轻地开了,收拾齐整的白术挑着两担豆腐走了出来。
树上假寐的苍耳睁开眼睛,侧首俯视。
白术从树下走过,似乎没有要喊她的意思。
苍耳翻身而下,落在白术的身后,扯住了他的衣裳:“为何不带我。”
“这不是看你在休息嘛。”
苍耳的视线落在白术脸上,眼中满是怀疑。
白术叹了口气:“对,我确实不想带你出去。”
“为何?”
“我怕把事情搞砸。”
“这和不带我有什么关系?”
“我细细琢磨了一下,发现每次和你出门都很倒霉。”
“有吗?”
“有——”白术把扁担一放,举例道:“出去卖柴那次,你杀了人,我们不得不扔下一堆辛辛苦苦砍来的的柴逃跑。”
“是他先动手动脚的。”
“摆摊卖豆腐,你把人给打了,怕被报复,我都不敢出去摆摊了。”
“地痞流氓,打了就打了。”
“上次,去采药,钱没赚着,反而还花了不少。”
“可是你因福得祸还捡着了两个银锭子和几粒碎银子!而且后来不是也给你采了云崖芝了嘛!”
“这次真的不行!这是林婶帮我们找的活,要是出什么幺蛾子,我怎么交代!”白术的态度很坚决。
由于苍耳的能力实在可怕,有她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的猎户都没得猎物可猎。
林不雨特地来拜托苍耳手下留情之后,他们这才选择上山采摘草药的。
虽说他们后来去摘了云崖芝,换了不少的银子,但这件事他们谁都没说。
热心的谢春桃以为白术被蛇咬之后留了病根,没法再上山打猎了,寻思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特地给他们联系了几家婚丧嫁娶的人家,让白术送些豆腐过去。
以前闹了就闹了,现在闹了还让人林婶怎么做人。
“那我不动手就好了。”
“不是你动不动手的问题!只要你一出现,麻烦就会上门。”
“什么意思?”苍耳睁着一双澄澈山间的溪流的眼睛,一副听不懂白术说话的样子。
一缕缕穿过云层的阳光,洒落在苍耳的身上。
“反正你就乖乖待在家里,我送完就回来了。”说完,白术飞快地挑着担子离开,步伐快速地走在弯曲的山径上。
苍耳一双眼睛低落地下垂,好似受了什么委屈。
总觉得被白术嫌弃的时候,心口好像一闪而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
……
白术自个离开了,苍耳溜达到了谢春桃家。
此时,林不雨已经去田里干活了,谢春桃则留在家里做事。
院子里,几只老母鸡正在地上找虫子吃。
见苍耳来了,谢春桃十分热情地招呼苍耳进屋坐下。
苍耳也不客气地进了屋。
谢春桃取出一个鸡蛋打进粗陶碗里,打散后加水搅拌,放进蒸笼里同窝头一道蒸。
“白术说,只要我一出现,麻烦就会上门。”苍耳学着白术的样子,无精打采、一脸幽怨地趴在桌上。
谢春桃在心中暗暗吐槽白术和苍耳这两个人未免也太后知后觉了。
“你长得漂亮,确实太容易招惹是非。”
现下整个村里的人看白术的眼神里,都多多少少的带上了羡慕和嫉妒;看苍耳的眼神,不是垂涎就是嫉妒。
若不是苍耳初到时,用那利落的一招震慑了村里的男人,恐怕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像现在如此安生。
直到现在,即便是在相处中对苍耳改观了,谢春桃也不会想要像苍耳这样的一个儿媳。
像他们这样没有势力的平头百姓,薄田,丑妻,陋室,才是安全的。
苍耳这般漂亮得近乎祸水一般的小姑娘,是千万碰不得的。
美人虽好,但无异于小儿抱金,没有权势,守不住。
苍耳漂亮的五官满是控诉:“可我长这样,是天生的啊。”
“怀璧其罪。”谢春桃把蒸好的鸡蛋羹摆在苍耳面前。
粗瓷碗里,娇嫩的淡黄色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叫人看了就有食欲。
“咦?林婶你会成语?”
谢春桃的面色露出了一丝惆怅和怀念:“我丈夫教我的。”
“你和你丈夫的感情一定很好。”
苍耳用勺子舀起蛋羹,滑溜溜颤巍巍。
放进嘴里的那一刻,苍耳眼睛都亮了!
所有的不开心在美食的治愈下瞬间一扫而空。
下次让白术做给她吃。苍耳想。
……
腐朽,苍老,破败。
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慢慢侵蚀着山林间的一切生机。
树木腐朽枯萎,草叶摧折发黑,山峦的石壁龟裂出一道道缺口,浓郁刺鼻的味道充斥在其间。
被这股气息所沾染的一切生物,它们的体内都正在发生着一些变化……
生机勃勃的森林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即使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也无法给这片死地带来任何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