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时她早已泪流满面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鼻息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捂住,将要溺毙在当下。
“呼——”温迟春猛地喘了一口气,全身几乎要被汗湿带着凉意黏在身上,方才梦境里的都是刚刚亲身经历了一般。
此时,窗外夜空开始泛着发白光云浪,耳边也是鸡的啼鸣,她擦了擦脸才惊觉,眼泪早已濡湿她的脸。
又看了眼沾了汗不在飘逸的衣袖,手里嫌弃的扇了扇。
烧了水洗簌换了套衣裳,来到来到做功课的大堂,做功课的厅堂早已成为弟子们的聚集地,做功课时便是功课厅,吃饭时又将桌椅排好便是饭堂,有重要事务商议时便又成了议事堂。
功课厅只在两面设了门,夏日炎热便拆了门直接敞开让穿堂风好驱驱热气,大家伙都爱在这坐上片刻。
这厅堂前后都有一个大院子通向观里各处很是方便,也大伙爱呆在着的原因。
才坐下还没有歇息一会,延虚就急哄哄的进来,手里拎着的菜还没有来得及放去厨房。
温迟春一口水差点呛着,放下茶杯,“师兄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呃……喝口水。”延虚停下来倒是觉着自己嘴里鼻腔都干巴了,又听师妹说别急,倒真是拿了衍云面前的茶壶,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斟茶。
温迟春:“……”
一壶水下肚,缓过来后,延虚正色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师妹要先听哪一个?”
温迟春眉梢微吊,“好消息吧。”
一听好消息,延虚搓手嘿嘿一笑眉眼洋洋得意道:“好消息就是我这些天,天天去看镖局终于让我买到了一个镖局。”
“还是低于市价的价格,咱们赚了。”他补充道。
“那另外两个坏消息呢?”温迟春都已经做好准备把全部身家都拿去买镖局了,这确实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就是,咱们新皇听说病了似乎是中毒,太医也束手无策,瞒着好几日不曾上朝,这不,还是没有瞒住,流言蜚语传得厉害。”延虚感慨。
温迟春摸摸鼻子,这件事约莫就是齐沅手笔。
见自家师妹一点不惊讶,延虚微眯眼睛盯了她一会,“不是,师妹你早就知道了?”
“也没有那么早。”
“那接下来这个坏消息你绝对不知道。”延虚信誓旦旦,这可是他从曾经做过工的大户人家的采买小厮那听来的,绝对没有传得满大街。
“据说皇宫前夜失火,关在牢里的太子跑了。”这下京城可真的算是乱了,前储君跑了线皇帝中毒了。
“那现在是四皇子代理朝政?”温迟春在朝中还没有手眼通天。
延虚摇头,这等国家大事已经就不是他这种阶级的平民百姓可以知道的了。
“你先休息着,我下山一趟。”温迟春便朝山门走去,眉心隆起,太子失踪一事不在她的推衍之内确是会引起连带意外的发生,她得快些了解朝堂的动向。
她思索了片刻又回了房中,片刻后她清滟的面庞上还滴着水,卸下了近日脸上的伪装,有时她也会沉浸于伪装后的安逸生活。
伪装虽会迷惑他人但也容易让她忘记她是谁,朝堂内外乱成一团如今倒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温迟春赶时辰匆匆下山,在延光跟前打了个照面,“欸?”
延光回过神,眼里都是惊艳,观里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潋滟绝尘的女子,难道又是小师妹拐上山的?
嗯?小狐呢?方才还跟在他的脚边来着,受伤了还到处乱跑,也是不让人省心。
走在山道上,便听见身后有细碎的声音,微微勾唇,在一处拐弯的岩石后停下。
待声音逐渐靠近,温迟春跳了出去,“小狐!”
被吓着的小东西滚成了一团像小火球,小爪子站稳后蹭着温迟春的小腿,一对乌溜溜的狐狸眼委屈的看着她,嘴里嘤嘤的叫着。
温迟春心间一软,小心捞起小狐狸,仔细查看了她它的后腿,见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小狐太不乖了,伤还没有好就瞎跑,还好是我,若是遇见了猎户,你这身小狐的皮子可就难保喽。”她一边走着一边斥责小狐狸。
受了伤又弱小的狐狸独自在外还是很危险,没办法她只能带着小狐一起去了。
她先是去了一趟齐沅的小院里,被家仆告知,因着皇上中毒所以整个皇宫和别苑的人都有嫌疑,于是齐沅便同其他宫侍一样被拘禁起来等待查验真凶。
“前太子确实是在皇宫里着火时失踪了。”赵玉竹屏退下人,不等温迟春问出口便开口说道。
怀孕了的赵玉竹肚腹间已经有点显怀,眉间露出疲惫之色,“并且在太子曾经待过的牢狱中搜出了鞑子的信物。”
若是他没有逃出宫去或许还可一争,但他不明不白的失踪了还被如此栽赃,即便太上皇在世也是没有翻身的地步了。
一时间,花厅内寂静无声。
“那定王呢?”温迟春问道,手里一下一下地抚着怀里小狐的背脊,毛茸茸的很好摸。
除去中毒的暴君秦闻玉和失踪的太子还有一个从边疆回来的四皇子秦珞,后来被封为定王。
“定王早就成为了太后一派的傀儡了,不然上回太上皇薨逝他也不会无召赶回来扶持新帝。”
所以秦闻玉中毒与否根本无法撼动秦闻玉背后的太后派系。
温迟春倦惫的揉着额角,一时间竟无人可用。
叹了口气,犹豫许久的赵玉竹还是问了出口,“衍云道长可否请教您一件事?”
“何事?”温迟春脑中一遍一遍推演与推翻自己设想的路,随意应了声。
“就是如今的时刻需不需要离开京城?”赵玉竹已经想了好几日了。
离开意味着在京城庞大的家业可能有朝不保夕的危险,但不离开也同样有着敌军攻陷京城的危险。
她有母亲父亲和一个孩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娃娃,她不能不思虑周全。
京城里已经有些高官贵族开始在背地里转移家室了,这是一个预兆。
“可南下。”京城将会迎来大乱,因为昨夜那卦象显示未来君主将会入主中原,京城必然会迎来大换血。
“对了,你们若是有需要可以去找元衍镖局或许会安全许多。”说出来时温迟春莫名耳尖有点红,还怪难为情的。
元衍镖局就是延虚买下来的镖局,名字取自元都观和她的道号……
元衍镖局里走镖的镖师没有换依旧是原镖局的人,而雪柳他们则负责制定占算走镖最安全的路线,这也减少了人力,毕竟现在元都观的弟子当真稀少。
赵玉竹眉眼动容,动作极缓地站起身朝温迟春郑重地行了个礼,“多谢道长。”
赶在日落前回元都观,正好在她回来时碰上了饭点。
背后是渐散的夕阳余光,纤瘦的身姿身着白衫,绦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乌发被高高的盘起,鬓角两缕长发随风飘逸,怀里抱着一只红狐,就这么突兀的站在破破烂烂的门楣下,与周遭格格不入。
厅堂里的人纷纷停下扒饭夹菜的动作刷刷朝她看来,几双眼睛里都是快要溢出的惊艳。
“姑娘您找哪位?”延妙几乎不可闻的的出声问,生怕惊扰了眼前天仙般的人。
延虚盯着来的女子,莫名冒出这门楣也该修缮修缮的念头。
延光静默沉思着。
只是……这女子身形看着倒是眼熟,唔……好像是晌午从观里匆忙下山的那位。
众人的反应倒是让温迟春也一愣,忘记之前一直是另一副相貌示人,元都观里的师兄弟们大抵都没有见过她的真容。
“诸位晚好,我是温迟春,就是之前被通缉了的温远之女。”她正式的介绍自己。
“原来是温将军之女,有失远迎。”承善饭也不吃了,立马热络起来。
温迟春抬手制止了他谄媚迎合的动作,侧首微微一笑,“我道号衍云。”
众人:“!!!”原来是衍云师妹(师姐)。
衍云师妹也不长这样啊?!
延虚盯着温迟春笑声嘟囔,“衍云师妹也不长这样啊?你莫不是胡诌的,虽然姑娘长得惊为天人,但如此冒犯师妹,元都观可不欢迎你。”
“呵,如假包换。”温迟春笑了声,将她为何遮人耳目的由头解释了一遍。
不过就是为了躲过通缉和方便办一些事。
到晚课时辰众人才接受了这件事。
没天理啊,衍云师妹占卦如此厉害长得也同仙人般,老天竟如此厚爱,延虚手持铜镜对着自己左照右照,揪着利谦问:“你大师兄我长得也没有拖元都观后退吧。”
利谦念着经文,不明白自家大师兄又在折腾些什么,囫囵地点点头,“没有大师兄长得好看。”
延妙则是在就寝时缠着温迟春,要温迟春再穿一次她赠的那套长裙。
“师妹师妹,你就再穿一次吧,让我看看,我没有见过你这样好看的漂亮姑娘,让我开开眼界,求求师妹了。”延妙眼巴巴的看着温迟春。
温迟春被看得背后凉丝丝的,只得再穿一次给延妙看。
然后就是延妙很没出息的又看呆了神,师妹合该是元都观的掌中明珠。
“师妹!你每日就穿这个,如何?”延妙也想让大家伙看一看她花巨资买的衣裳有多么好看。
“不行,明日我得下山了,短时间内应是不会回元都观。”温迟春摇头,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清晨,第一缕霞光还未照至少阳山头。
温迟春做完早课,准备上完香便下山,但大殿却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不出声也不祭拜就静静地打量着塑像。
“施主您要上香还是住观?”温迟春扬起浅淡的潋滟笑意,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背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