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樱樱短文合集 第3章 假戏真做(下)

次日——皇宫

皇帝坐在高堂之上，宴会一片欢乐之意，这时候夜长漠站了出来，向皇帝拘了一礼。

“臣弟请皇兄赐婚，娶丞相言卿为妻，以皇后之礼迎之。”

气氛一下跌至冰点，原本相互恭维的大臣们停下了动作，下意识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恐殃及池鱼。

啪——

雕刻精致的酒盅狠狠砸在地上，酒水四溅，龙颜大怒，天子发威，怒目瞪着夜长漠，好像他正说着篡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放肆，先不说你们同是男子有违伦常，皇后之礼，你是想造反吗，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不过一介莽夫，举国上下还找不到下一个吗，念你立下大功，酒后失言，朕当做没听见。如若再提……”

皇帝怒气冲天，偏又表现出一副仁德模样。衣袖一挥，就要揭过。却被拦下。

夜长漠上前一步，高声道:“请皇上应允，皇上答应过我，待我凯旋归来，不论是什么，哪怕我要这半壁江山也应允，如今不过一道赐婚圣旨，难道你要言而无信吗，一个国家的皇帝要是连言出必行都做不到，迟早是亡国之君。若皇上要降罪与我，军心动荡，边境不得安宁，邻国必定大举入侵，到时候……”

“你这是在威胁朕!你是要造反吗?”

“有何不可!”

“夜王!慎言!”言卿出言劝阻，却为时已晚。

“好呀，好呀，反了，这是要反了来人，把夜王拉下去，大刑伺候，再查查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生死不论。”

四周涌入大量士兵，将夜长漠团团围住，他也不甘示弱，抽出腰间长剑。原本皇宫重地武官不得携带利器，可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夜王，何人敢拦?

气氛紧张到极点，言卿再次求情，却直接被拦下。

“言相还是不要与此等乱臣贼子为伍的好，林德海，带言相下去休息。”示意身边的太监将言卿带走，那老太监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言卿本就体弱，此刻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半推半就的被拉走。

“夜长漠，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

话虽未说完，但那意思谁都知道，不过是用言卿的命来威胁他罢了。众大臣心照不宣，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度外。

言卿被带走，他只能丢下武器。

“请吧，夜王殿下。”

——天牢

伤口已经发炎腐烂，绕是夜长漠此刻也有些撑不住了，可那高高在上的气质却分毫未减。

“呦，这不是威风凛凛夜王殿下吗，如今怎么成了这般样子真是令人唏嘘。”来人阴阳怪气的讽刺着，平日里夜长漠是何等高贵，如今比他一个奴才还低贱。

夜长漠抬起头，淡淡的撇了一眼门外的人，冷笑道:“即使本王深陷牢狱，弄死你个蝼蚁简直易如反掌。

那太监被那眼神吓到，不自觉后退几步，然后又反应过来，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临终嘴硬罢了。

“呵，将死之人耍什么威风，告诉你，先皇驾崩，后宫子嗣难当大任，言相乃皇室遗孤，应民意继承大统，念往日情谊，赐你鸠酒一杯，留你全尸，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言卿!!!

“放肆，胆敢编排皇氏，假传圣旨，信不信本王让你命丧当场!”那太监编的未免也太离谱了，朝廷上下谁人不知言卿体弱多病，为人温和，而且他们相恋多年，又怎么会……

可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

夜长漠暴起，掐住那太监脖子，几乎将他脖子生生掐断。

正当要咽气之时，夜长漠听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残酷。

“夜王大人心高气傲，你如此顶撞，还不速速赔罪。我与夜王大人相识一场，自当为他亲自送行。你说对吧，夜王大人。”言卿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凉薄，歪着头扯着嘴角冲着他笑。那笑容深深扎进他的心里，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痛着，手上的力气不由松了，那太监连滚带爬的逃到言卿面前，哭嚎道:“皇上，皇上您要替奴才做主啊，奴才只是传了您的旨意，夜长漠他要掐死奴才啊。”

言卿笑着将人扶起:“夜王啊，他性子高傲，你这般不敬，难怪他生气，没事，下辈子，注意就好。”还没等太监反应过来，言卿已经拧断了他的脖子，然后轻描淡写的拿出张帕子，仔细的擦着手。

夜长漠错愕的看着太监的尸体，又看看此刻笑着的言卿。

“阿卿……你……”

“放肆，朕是天子，不是你的什么阿卿，说起来，言卿这名字还是你取的。你可记得前朝傅家，那个一千四百六十四口被你满门抄斩，血流成河的傅家!”

“傅家……言卿，你跟傅家的关系……”似是想不通，一个满门抄斩的傅家和名满天下的言相有什么关系。

牢门打开，言卿死死的拽住他的衣领，字字泣血的喊道:“你不知道，哈哈，不知道，朕告诉你，朕是傅家二少爷，傅临轩!我傅家做错了什么，不过挡了你和那狗皇帝的道，你们连襁褓中的孩子，年迈的老人都不放过，他们何错之有，你说，何错之有!?那日满园白色梅花尽数染成了红色。你竟然还以为我会喜欢边疆的血梅，看着它们我就像回到了那天，尸横遍野!”

从未见过言卿如此崩溃，他慌了，想解释什么，却无可辩驳。毕竟，满门抄斩的命令是他下的，他欠他的。

“阿卿……我，”酝酿许久，终是一句,“抱歉，我不知道……”

一拳打在脸上，痛却在心上。

“我曾于你求情，求你放过那些无辜的下人，结果呢，你一句人微言轻，不足为意判了他们死刑。现在我是皇帝，是天子，天下再没人敢说我人微言轻!”

他的复仇是成功的，夜长漠唯一在乎的就是言卿，如今告诉他往日情深都是假象，瞬间击溃了他。

“这酒，夜王殿下还是自己喝了吧，别脏了孤的手。”说完转身离开，他怕，怕多待一秒会舍不得，会心软，一场戏，终是当了真。

庆暮一年冬，前朝王爷夜长漠归西，尸体未葬入皇陵，庆暮帝言卿不准百姓祭祀，剥去其封号，不准史官记录其生平。

庆暮三年，皇帝驾崩，后宫未有一人，传位于宗室之子。其在位期间贤德圣名，但奇怪的是民间传闻每年冬天的一天，皇帝会在庭院对着月亮摆上一盘半生的饺子，然后遣退宫人，独自斟一壶酒，坐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