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清晨5点整,休假整一个季度的椭圆形白色航空基地,一发火箭垂直于正上空方向瞬间升腾于万丈高空,携带着一艘名为“皓南号”水星鸢的宇宙飞船,向着遥远的星际深处,极速飞跃。
宇宙,这个无边无际的旷野,是新的战场,而于皓南,这位向来孤勇的宇航员与航空战士,开始了他独自一人的星际旅行。
星舰在浩瀚的太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光痕,无数纵横交错的星轨上,遍布它四处航行、寻寻觅觅的轨迹,银白色的水星鸢在无数星辰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于皓南坐在指挥台的后方,一边观察着宇宙前路,漆黑漫长,一边目光如炬地盯着四面八方,不停流动闪耀的星云。
王宇行回来了,从厄斯成功回到了水星,于皓南作为航空事业的领航者、水星宇宙探索的奠基人,王宇行这次“回来”无异于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事实上,王宇行在航空领域是“半路出家”,大学四年,于皓南在正规航空航天大学进修与深造时,王宇行在军校当侦察兵,四年毕业后,他只用了大概半年时间“自学成才”,就已经借用“孔钟”的身份,在航空基地工程师中大放异彩。
他最开始关于水星鸢的建造设想是利用太空黑洞的吸附力打造“蝙蝠翼”,这种“借力打力”的创新构思,让于皓南从胶流岛战役回来后,就发现了他的鹤立鸡群,进而识破了他的身份。
后来,他又变成侦察兵“汪雨”,回到了A军部队里,坐上了于皓南另外打造的水星鸢去到厄斯,他在航空上面的创新和开拓,这些年于皓南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又有着怎样的奇思妙想,能够在不惊动水星鸢和水星那么多卫星监测下,不知不觉回到水星。
“王宇行,你应该有新的想法吧?”
新兵营战术指挥课上,双鬓染白、精神矍铄的左阳旭长官,听到了于皓南的标准答案后,仍旧非常期待地看着王宇行。
王宇行吊儿郎当地站了起来,说道:“在我看来,沙场征战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军备与力量的比拼和角逐,它更需要智慧和策略的精确运用。同时,高科技的支持与引入也变得至关重要。例如,于皓南刚才所提到的,三人成虎,游击征战,虽然古已有之,并且多能取胜,但我的观点是,如果能够运用无人侦察机和精确制导系统来进行锁定与瞄准,那么我们就能在战场上赢得更多的主动权。此外,我还构想了一种创新的战术,那就是通过建立机动灵活的小型战斗单位,实现对敌的有效突破和包围,从而在战术层面上获得压倒性的优势。比如,通过大数据分析,我们可以预测敌人的行动模式,从而制定出更为精准的应对策略。在这样的战术指导下,我们的部队能够更加迅速地响应战场变化,有效地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左阳旭长官听到王宇行的构思后,眼神中透露出欣喜和赞赏,他相信这些创新思维将指引未来战争的走向。可于皓南并不认为,他问道:“大数据分析,具体指的是什么?你说得太笼统。”
王宇行自信走上台前,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大数据分析制导公式:3x y=2z-5。
他转身解释道:“这个公式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复杂的逻辑关系。其中,x代表敌军的活动频率,y代表我方的响应速度,而z则是环境因素的变量。通过这个公式,我们可以实时计算出最优的战术调整方案。比如,当敌军活动频繁时,我们就可以通过提高响应速度来抵消其优势;反之,当环境因素对我方有利时,我们则可以适当放缓节奏,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而常数x前面的3,则代表三人成虎,三种谋略,于皓南,是不是把你提出的战略构想,直接纳入了公式里面,这样还算笼统吗?”
新兵营同窗战友们都静心凝神,仔细分析,而他们各个又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特种兵中的特种兵,很快便明白了这公式其中的含义,不禁连连拍手,赞叹不绝!
这个系数不仅仅是数字上的叠加,更是对多种战术思想的综合考量。通过这样的设计,使得我方能够在复杂的战场环境中,灵活运用不同的策略,形成合力,从而实现战术上的最优解,换言之,有了这个公式,傻瓜都能当将军!
“王宇行,你可真牛啊!”
“我算知道你小时候为啥叫天才儿童了!”
“高,实在是高明!”
战士们此起彼伏叫好声不断,梁咏云微笑地看着王宇行在那摇头摆尾,得意洋洋,只李若希皱着眉看了半天,叹道:“当将军还要算数学题?!太麻烦了吧!我看还是于皓南说的我能听得懂!”
可于皓南看着那道公式,却很久没有说话。
他理解王宇行的解题思路,虽然他感觉这不过是些小聪明,未必就能应对战场随时发生的各种突发状况,可王宇行提出的这道解题公式,却能涵盖大概百分之八十左右战场常见的各种题型,他也不得不服。
左阳旭长官笑道:“时代发展变化,冷兵器与热兵器都已面临淘汰,新型科技武器逐渐成为战场的主角。无人机、智能机器人、激光武器、生化武器等高科技装备层出不穷,极大地改变了战争的形态和策略。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宇宙外物,总有超过我们的另一种‘人类’,无论是尖端科技还是经济实力,都远超水星。”
事实上他这种说法,在新兵营第二年,厄斯人大范围内空降水星,就已得到验证。
“传统的战术思维必须与时俱进,融入更多的科技元素,才能在未来的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王宇行所提出的解题公式,正是这种新思维的体现,它不仅简化了复杂的战术决策过程,还能快速适应多变的战场环境。”左阳旭长官频频点头。“这种将数据分析与实战相结合的方法,才是未来战争制胜的关键。王宇行,不愧是咱们新兵营有史以来,第一智脑!”
流星不断从视窗前后左右,疾驰而过,往事如烟,逐个飘散。
于皓南站在控制台前,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屏幕上逐渐远去的流星。驾驶舱内的白色灯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刚毅冷峻的脸上,显得格外肃穆和苍凉。
几分的智商差距,未必能让他们二人处境各异、天差地别,但时光飞逝,二人各自在不同的领域持续深耕,谁都不肯让步,如今攻守之势异也。
于皓南驾驶宇宙飞船在无边无际的太空中漫无目的地飞驰,他等待的是王宇行来“应战”,与其坚守堡垒,等他进攻,不如反被动为主动,就在这太空中等着。
亮出你的飞行器吧,王宇行,来进攻吧!放过水星,放过水星人,放过我父亲,也放过我弟弟!
“报告于总,你所驾驶的水星鸢即将进入X-11未知区域,那里不是我方星轨监测范围,超出我方星舰巡逻航线,请火速回归正途,请火速回归正途!”彭羽琼的声音自宇宙空间站向指挥室持续回荡。
于皓南深吸一口气,大幅度转动方向杠杆,水星鸢立刻滑出既定跑道,向星轨边缘跃进。
“全员启动隐形模式,停止对本战舰跟随与监测,加密系统预热后请立刻闪避,注意,彭羽琼上将,请注意,”他的声音坚定而冷静,有着孤注一掷的意味,“这是我的一次单独行动,请立刻停止跟随,请不要跟随!”
“可这不符合《星轨交通航行准则》中立下的规矩……!”
“这规矩是我定的!”
于皓南嗖的一下猛拉杠杆,他所乘坐的水星鸢“皓南号”如发射的弓箭一般迅速驶入X-11未知区域。
四周是一片漆黑的死寂,只有偶尔掠过的彗星与流星,以及不断漂浮的太空垃圾,持续在视窗上飘来飘去,无规则地浮动,干扰着这片宁静的宇宙。
于皓南紧盯着驾驶舱内的各项跳跃的仪表,将它们全部关闭,双手紧握操纵杆,全神贯注地应对着这脱轨后可能遇到的各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X-11区域的无垠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光芒,他所设立的空间站一瞬间距离他的位置隔离了十万八千里,雷达屏幕上闪烁的微弱光点成为了他唯一的指引。
他深知,此刻的每一步都关乎着全水星鸢上生物的生死存亡——如果这鸢上只有他自己的话。
能量护盾迅速全开,水星鸢的防御系统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于皓南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鸢内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各部门迅速响应,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船舱。
“于总,前方发现不明物体快速接近,直奔你的方向前去,初步判断为未知飞行器!”雷达操作员彭羽琼的声音打破了空间站指挥舱内的宁静,可于皓南听不到他只言片语,早已距离他七万个光年。
他眉头紧锁,迅速调整航向,避开了一个又一个潜在的威胁。
“流星!”
他惊呼出声,忽然发现袭击他的不是像模像样的飞行器,而是各个散步于四周角落的流星,这些碎块残渣似的星体大小、体积不一,长得奇形怪状,像是宇宙深处某种天然力量互相撞击而成。
于皓南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知道这些流星的速度极快,一旦撞击到水星鸢,后果不堪设想。平时他所设下的星轨交通,那是有不同飞行器在上面日夜执勤“打扫”,负责驱散这些小型天体,可若是有大型流星残体忽然撞进轨道干扰“交通”,宇宙总工程师、雷达检测员彭羽琼都会迅速启动紧急规避程序,让各个水星鸢在黑暗的虚空中划出一道道复杂的轨迹,摆脱这些没有规矩的肇事者。
但今天的情况不同了,于皓南早就驶进了未知的漆黑领域,不但彭羽琼监测不到,就是纵贯整个宇宙,于皓南的水星鸢都像是一叶孤舟,漂浮在未知的海洋深处。
启动反向推进器,全力减速!
于皓南果断做出决策,水星鸢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整个星舰都在剧烈地震动。他紧盯着雷达屏幕,发现这些流星的光点在屏幕上忽明忽暗,不断撞击他的飞行器,像是有了自我意识的生命体,随时用“以卵击石”的邪恶力量,孤注一掷地向他扑过去!
“王宇行,你在吗?!”于皓南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操作,不断调整水星鸢星舰护盾角度,优先保护了核心操控区域。
流星们被他用护盾一一撞落,但有更多的流星,不受他护盾能量波动的影响,即便被撞歪了,也能迅速调整舰体形状和角度,甚至在周围逐渐打开羽翼,形成了一层黑色的保护罩。
流星还有自我防御能力?!
就在这时,一颗巨大的流星擦着水星鸢的边缘掠过,带起一阵剧烈的震动,以及刺目的白光!
命中了!
于皓南所驾水星鸢,指挥控制室发生严重倾斜,他不得不脚踩离合器,将军服外套脱下,扔到一边地上,更加集中全力,校准水星鸢航行方向,意图安全脱离这片危险的区域。
“于皓南,你好大的胆子!”
那一击即中的“流星”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通过传感器迅速接入于皓南驾驶水星鸢的指挥室中,跟“天外传音”似的,气焰嚣张。
“你竟然敢孤身闯到这里,跟我单挑?!”
王宇行语气中不乏惊讶,他不得不承认,还是被于皓南这一腔孤勇给惊到了。
没有千军万马,没有水星鸢群,没有Aland舰队万箭齐发,今天进入这x-11宇宙星云中的飞行器,只“皓南号”一艘星舰。
于皓南紧握操纵杆,目光如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挑衅,他嘴角上弯,一抹冷笑:“王宇行,你个手下败将,我向来对你不屑,难道你不知道?用这些小把戏就能阻挡我?”
他迅速扫描周围环境,发现那些流星般的飞行器似乎都在围绕着某个中心旋转,而那中心,正是王宇行所驾驶的真正旗舰。
于皓南心中有了盘算,迅速调整水星鸢的飞行姿态,利用周围复杂的环境进行掩护,试图找到突破点。
“于皓南,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王宇行的声音寒浸浸的,带着一丝等待已久的兴奋,“今天你既然闯进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未落,周围的流星飞行器突然加速,向着水星鸢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于皓南心中一凛,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水星鸢在密集的星体中快速穿梭,如同一条灵活摆动的游鱼,在惊涛骇浪中寻找着生机。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束从后方射来,直逼舰尾,于皓南想都不想,稳住方向舵,水星鸢在千钧一发之际并不惧怕那来自后方的剧烈白光,既不闪避,也不加速!
几秒之后,光源暗下,他躲过了王宇行从斜侧方的致命一击,刚刚于皓南假设在光束擦过舰身的一刹那无论做出任何反应,都会迅速撞上王宇行等待多时的爆破星体,一串耀眼的火花过火,于皓南的船舱便会陷入一片火光。
“呦呵?有两下子!”
王宇行的调笑中不乏惊叹,那样的紧急关头,于皓南能不为后驱所动,的确是一个心态内核稳到极致的宇航员。
突然,警报声刺耳地响起,打破了流星舰内的平静。王宇行看到皓南号忽然出现在他后方左侧,距离三千公里左右,正在快速接近!
王宇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较量。他立刻启动引擎到最大功率,指挥流星雨向敌方星舰发射干扰弹,同时进行紧急规避!
皓南号在太空中翻滚着,躲避着来自流星雨的猛烈攻击。干扰弹成功地迷惑了于皓南的锁定系统,那么多无序飞行的流星里,似乎只有个别星体里含有生命体,而也有极端可能,那就是它们是宇宙中的“无人机”,是王宇行用来迷惑他从而争取宝贵反击机会的“烟/雾弹”。
“发射主炮!”于皓南口头向所乘星舰下达了攻击命令。
一道耀眼的光束从皓南号的炮□□出,宇宙中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随后是一阵剧烈的爆炸!
四散逃逸的流星在主炮的轰击下出现了裂痕,以四分五裂的形式掉进了宇宙深渊,王宇行在驾驶舱里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命中了!
于皓南笑了起来,炮火更加猛烈,似乎要将流星之主彻底摧毁,不停追逐着各个疑似王宇行所驾驶的流星飞行器。
王宇行知道,这是一场消耗战,他必须找到于皓南的弱点,迅速击溃对方。他远程用电脑模拟分析了皓南舰的护盾分布,集中火力攻击其弱点!
流星的炮火开始集中,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瞄准皓南号的护盾形体,而于皓南不得不一边躲开,一边“变形”。
终于,在一次剧烈的爆炸后,皓南号的护盾一角开始崩塌,舰体上端发出“吱嘎”解体的声音,于皓南向左一歪头,一块天花板轰隆一声砸了下来,险些砸到他的脑瓜子上。
王宇行畅快而肆意地疯狂大笑了起来。
“王宇行,这可能是你此生与我最后一次谈话,”于皓南换了个策略,通过外星传感通讯器,向对方说道,“我们内斗将近二十载,其实对话的机会很少。我一直想知道,你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王宇行冷嗤一声,“为了活着。可能战争对你来说,是扬名立万,是千秋万代,是你建功立业的渠道,可对我来说,与你战斗,不过是为了活着!”
“活着?难道你在星洲岛长到17岁,我们没让你好好活着?”
“只能在星洲岛活着,是吗?!于皓南,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王宇行嘲讽道,“你很清楚,我活得不痛快!”
“你要怎样才算痛快,”于皓南问道,“你要做统帅,光复王室?”
“不,我要你们死,”王宇行道,“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他的声音恶毒如蛇蝎,带着刺骨如冰锥的恨意。
“王宇行,你接受过12年义务教育、念过大学,经历过两届新兵营洗礼,抛下你王室遗孤的身份,置身事外,客观来看,我们水星在方倾总统的带领下,这三十年来,经济,政治,文化,军事,都欣欣向荣……”
“你爹没被你爹的下属杀了,你说得容易!我如何抛下我的身份,如何置身事外?!”王宇行讥讽揶揄道,“什么所谓经济、政治、文化、军事发展,对我来说,不过是建立在我父亲血泪之上的虚假繁荣!如果是他称王,未必就不能让水星发展得像今天一样,也许还会更好!你别忘了,当年力排众议把首都交给方倾一个Omega副将打理,让他变成驻地‘城主’的人,正是我父亲!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励精图治,他的开明放权,碰上奸臣当道,最后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爸,方倾是叛徒,你爹,于浩海是叛将!你于皓南,不过是个乱臣贼子,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宇宙之子?!”
“你爸制造核武器!轰炸他的国民!”于皓南大声反驳道。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只许‘臣’有核武器,不准君王制造核武器!你们这些人,在当时的制度下,你们就是以下犯上!”王宇行怒骂道,“至于轰炸昶洲,不好意思,我爸是要轰炸叛军首领阿诺德,并不是要炸人民!我爸当时给了于凯峰预告时间,一天一夜48小时撤退昶洲,是你们撤不干净,你们办事不力!你们享受着由我父亲牺牲换来的和平与繁荣,还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是卖国贼,我去你八辈祖宗!”
“你竟然这样颠倒是非黑白……”
“我无需自证!我随便你们怎么诬陷,现在,竟责怪我不感恩戴德,我该感谢你们让我苟活?!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就该放下仇恨,去原谅这个由我父辈鲜血铸就的新政权、新总统?!我要的,不是什么国家大义,我也不是正人君子,我要的很简单,那就是为我父亲讨回公道,杀父辱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师出有名,我要让你们付出血泪代价!”
夜空中数以千万计的流星划破天际,仿佛带着无数的沉痛往事和惨痛回忆,瞬间点亮了漆黑的夜幕,一齐向于皓南的那叶孤舟迅猛飞去。
于皓南听不懂他说的话,杀父他知道,又什么时候辱母了?王宇行眼中的恨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可能,王宇行已经疯了。
“那方缇怎么说?!”于皓南驾驶着水星鸢开始左腾右挪,极限闪避,那不规则的星体像是一发又一发愤怒的箭矢,向他的星舰不断攻击,“你欺骗他的感情,玩弄他的身体,你个无耻败类之徒,卑鄙下流的种子……”
“你不要提他!”王宇行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愤怒和凄苦,于皓南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试图刺穿他的心脏。“方缇,他不过是个小孩……”
甚至到现在,方缇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底色。他单纯而善良,他理解他的遭遇,同情他的过往,他愿意爱他,甚至不惜一切为他喊冤,想要洗脱他的罪名,还要向世人讨回他的清白。
真是一个很傻很傻的小孩。
“……小孩,”于皓南的声音逐渐低沉,眼神幽暗,闪烁着难以描述的冷厉与愤怒,“的确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才会被你这王八诓骗,做了你复仇的工具!”
“我没有!我没用他复仇!”王宇行厉声反驳道,“我爱他,我爱他一定比他爱我更多!你们敢动我的小孩,我要让整个水星为他陪葬!”
什么爱来爱去的,于皓南不断跟他对话,吸引王宇行的注意力,激怒他的情绪,秘密寻找附近的星云和小行星带,终于,找到了一个正在不断发疯的自转体小流星,正在宇宙的深处,大声说着“爱与不爱”。
于皓南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他未必有王宇行聪明,但他和王宇行同一届还能屡次胜过他,做了兵王与主将,正如左阳旭长官那句贴切的评价:“于皓南内核强大,惯会稳中求胜!”
他全速前进,一拉油门,水星鸢经过一番加油补给能源后,甩到所有流星,闯入了那小行星带,如同身手矫健的浪里白条,左冲右突,不断地改变方向,对着那颗正在“爱不爱”的流星,轰隆一声巨响,发射一枚长炮!
“啊!”
王宇行在椅子上被撞得眼冒金星,驾驶舱剧烈摇晃,就在这时,引擎操作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异响,整艘星舰以迅猛的速度骤然下降。
他的心中一沉,知道这是引擎超负荷运转的后果,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
他的星舰油箱发出强烈警报,飞行器没油了。
“别跑啊,不是单挑吗?”于皓南看到他在那艰难地转体,正步履蹒跚地往x-11区以外的方向逃跑,不禁笑着在后面猛追,“王宇行,你没油了?也是,你同时操控这么多流星在这宇宙横行霸道,我就想,你的补给系统能建立在哪儿呢?水星与厄斯都不是你能落脚的地方,你上哪要补给,原来,是偷我们空间站的油!你个无耻……!”
王宇行立刻加速往小行星带外面疯狂躲避,而于皓南的炮火却源源不断,正一发又一发地追着他发射!
“中、南兄弟!”
王宇行忽然大喊一声。
于皓南手上操纵杆一顿,这句话余音绕梁,还没落下,他未等回头,只听砰砰两声枪响,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于皓南低头看着汩汩流血的两个幽深弹孔,来自他的胸口,转过头来。
中其志持枪迅速去到地上,捡起他的军服大衣,不断向后撤退。
南不悔举起长/枪,对准他的后背:“举起手来!”
于皓南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他捂着胸口,缓缓要站起来,却因为眩晕和震惊,而没站起来,又疲惫地坐回了椅子上。
“坐下!举起手,不准动!”
中其志举枪对准他的眉心。
南不悔拿过哥哥中其志递给他的军服,从里面掏出了于皓南的破军短刀。
“我们知道,你的刀比枪快,可若是你的刀,在我们手上,那又如何?!”
于皓南惨然一笑:“……原来,是你们俩这大漏勺。”
王宇行顺利逃脱了,只是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为什么?!”
于皓南捂着鲜红的胸口,为了死个明明白白,他还是决定不站起来了,只是血液从他的五指渗出,他的脸色逐渐发白。
“为什么……背叛我?!”
中其志,南不悔,并肩而立,闻言面上不禁现出凄然愤懑之色。
“于皓南,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谚语,来自民间,”中其志望向他,“瀛洲之战,剑指沧澜,两位副将,总统遗憾。”
“……兵王小范,使君之选,燕子中南,血染淞山!”
中其志、南不悔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愤怒!
于皓南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胸口的剧痛让他难以集中精力。
可几个关键字却让他迅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那是两个名字,一个是范叔,范恒满,另一个,是父亲方倾三十多年,从来不愿提起的名字——
燕中南!
“……你们,是燕中南的儿子。”
“是!”南不悔紧握着手中的破军短刀,刀尖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下去,缓缓开口:“于皓南,或许你以为,你才是这场战争的主宰。但你知道吗?从你决定不开设安检流程,独自坐上这艘水星鸢,就注定了你的结局,踏上了你的死路!”
“……燕中南,”于皓南嘴唇发白,念着这个名字,回想着那首谚语,“原来,你们对总统有恨,恨他当日选择让范叔活,让燕叔死……”
“是!你父亲,总统大人方倾,何其凉薄!”中其志眼眶含泪,怒声叫道,“你也许没有印象,可我们兄弟俩小时候都见过你,跟你这小黑崽一起玩过!可当日范恒满与我爸一齐刺杀于浩海,你爸只能救下一个,他毫不犹豫选择了范恒满,抛弃了我们的父亲!”
“就因为小范是他雪乡认识的所谓弟弟,就因为范恒满是兵王!”南不悔出言讥讽道,“就因为他前途无量,更适合做总统鞍前马后的侍卫兵,就舍弃了我爸,让他血染瀛洲,鲜红满地!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连民间说起这事都感叹总统的凉薄冷酷,他才认识范恒满几天,我爸追随了他整整六年!”
“……你们两个,蠢材,”于皓南捂着胸口,有气无力道,“正是因为范叔年轻,经验不足,被凯文逊洗脑,才情有可原,你们父亲都跟我爸多久了,在双A之战……紧急关口,竟被凯文逊策反,掉过头刺杀于总,总统对他更寒心!”
“你混蛋!”中其志举着枪恨不得再给他一枪,“不是他愚蠢,不是他被策反,不是他看不清局势,也不是他贪图王室给的荣誉,更不是因为他被洗脑……”
他的眼泪模糊双眼,几乎说不下去,南不悔大声接过:“因为他的一对幼子被凯文逊绑架,如果他不从,凯文逊将杀了他的儿子!”
“……”于皓南愣住了,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这兄弟俩已经气得眼泪直流,浑身发抖。
“不过,奇怪,”于皓南纳闷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对总统有仇,对范叔有恨,为什么盯上了我……”
“你废话!我们俩不是你从野战军里挑走的吗?!自从当了你的牛马,我们俩还有脱离部队单独休假的时候吗?!”
“噢,原来是这样。”于皓南心中窃喜,低头竟笑了起来,幸亏,幸亏。
“于皓南!我们这些年跟着你,发现你跟你爸,总统大人,那是何其相似,”中其志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嘲讽道,“隋应东跟你经过胶流岛、狭鸥岛两场大战,跟你远赴厄斯,并肩多年,他被杀了,你只怪他愚蠢,这七八年你一次他的名字都没提!”
“孙舜香跟你更是十年有余!”南不悔骂道,“他被俘虏,你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开了几次会确定他活不了,你就算了,不提了!连老张你都瞒着不告诉,你实在是太冷血了!”
于皓南捂着枪口,疲惫地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白痴,今天我为什么不例行安检,堂而皇之,上到这水星鸢,就因为我知道,是内鬼,捉了孙舜香,不然,他不会一点都不挣扎。但我猜了很多人,唯独没有猜到你们……我是想着,以我步叔为人,不至于,教出你们两个……是非不分……的家伙。”
中其志南不悔面面相觑,同时愕然地看向他。
“你知道我们是步叔带大的?”
“你以为呢?步式街头巷尾摔跤打法,步式隔山打牛拳法……”于皓南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如果不是功夫了得,怎么会做我的左右前锋。他也早就提醒过我,你们……是Anger之后,让我提防,只是……你们跟我太久了,比孙舜香的十年……还要久,久到我放松了警惕……今天,才会死在你们手上。”
他的目光像是凝了寒霜一样,冰冷地射向他们,随即抓起操控版上的活动鼠标,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打在中其志的头上,又瞬间弹在南不悔的脸上,一石二鸟!
“你们是我Aland的人,竟然伙同王宇行,背叛祖国……!”
“王宇行没有叛国!”兄弟俩竟不约而同,同时喊道。
“他是汪雨的时候我们根本没认出他是王宇行!”
“但我们跟汪雨一起打过仗!”
“他用兵如神,一马当先,他打厄军打得非常狠!”
“他跟我们是第一批坐水星鸢强降厄斯的先遣兵,那姜氏兄弟曾经说过,他背着姜虎的飞行器紧急下降,差点儿被厄斯人炸死!”
“是你让隋应东杀他,他才不得不跑!”
“王宇行是凯文逊的儿子不假,可他也是王俊的儿子啊!”
“……你们俩到底是谁的人?”于皓南翻着眼皮,逐渐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血已经流了满地。
“我们是俊王妃的人。当年俊王妃托步睿诚步叔在危急时刻,救我们二人离开,一个送到乡下普通人家寄养,一个送到了孤儿院里,自从我们长大,化名中其志、南不悔,一齐参军,我们从没有二心,只为了我们国家。”
“其志不悔,但复仇之志亦不悔,我们跟王宇行是一样的!”
“好!”于皓南点头,“两位英雄,你们还谈了什么条件,杀了我,能放掉孙舜香吗?”
中其志、南不悔对视,一齐点了点头。
“张吉惟和我们关系不错,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别让孙舜香死了,王宇行……也答应了我们,甚至没有对孙总用刑。”
于皓南心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成交。
中其志见他竟盘腿坐了起来,神态已然镇定,从容赴死,不禁疑惑道:“你、你打算跟孙总对调,替他去死?”
“孙舜香不是你的刀吗?”南不悔问道。
于皓南好笑道:“谁是谁的刀?总司令也不过是一介武夫,政治这种烂摊子,哪有武夫当道?说实话,自从我老婆……不爱我了,我就觉得活着没意思。”
“那你是活该,”兄弟俩异口同声,“你根本配不上夫人。”
于皓南点了点头:“我弟绝不能毁在他的手里,这是我的遗愿,你们还有后手吗?”
中其志、南不悔点头:“待到救回孙总,再从长计议。”
于皓南点头,已经愈发面无血色。
中其志的声音颤抖道:“于总,我们一是为报答俊王妃搭救之恩,绝不能让他的儿子死在你的手里,二是为报我父亲被总统弃之不顾之仇,才不得不杀你,你要怪,就怪总统吧!”
于皓南嗤了一声:“我才不会怪我爸,当年事发,他又不知道燕中南被凯文逊胁迫,他不过是做了最明智的选择!”
“你!”
“别跟他废话了!”
南不悔举起了枪,枪口不断颤动,只是千钧一发之际,于皓南忽然大头朝下,往左边迅速一滚,用最后的力量,一头撞开了水星鸢的驾驶舱门!
“于皓南!”
“于皓南!”
身后中、南兄弟一齐大喊,宇航服唰唰打开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于皓南四仰八叉,像个大王八,伤口流着鲜血,掉进了漆黑而旷古的宇宙深渊。
他才不要死于这两个蠢蛋手中,那简直枉费他一世英名!
失重加快了他的失血,他以极快的速度,往那宇宙无边的黑洞里跌落。
失血过多,导致他不断失温,眼前逐渐闪过的是片段的、零碎的、散落的光影,只是于皓南天生异于常人,没有正常的走马灯,眼前晃过的,竟是十几年后,水星的光影。
他看到红头发的刚子,正在新兵营里紧张操练;看到二星中将添宝,搂着他的手臂,跟他愉快地散步、聊天;看到龙龙身穿Alice军服,站在第一排、第一个,喊着口号,迈着正步,意气风发,俨然是一名前途光明的排头兵……
他忽然又看到一个丰神俊朗、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的阳光少年,跟他有着一模一样的幽蓝色眼睛,一模一样的黑硬短发,一模一样的面庞轮廓,长眉如剑,鼻梁高挺,正神采奕奕地望着他,笑着叫他爸爸!
“小黑!”
于皓南激动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方不断坠落的星辰。
“小黑,”他喃喃自语,“小黑,不要怕,爸爸陪你!”
难亦行,虽然……都是我一个人行,可是我累了,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小黑,我的好儿子,你陪着我吧。
他闭上了眼睛,安详地上路了。
“于皓南!你个王八蛋!”
“你骗我,你骗了我!”
“你从始至终都不爱我,你爱的是盼盼!是盼盼!”
最后一丝神识消失之前,于皓南竟又看到了他的老婆。
他的老婆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蹬着双腿,手握成拳,正狠命地捶着地,他的力气那么大,捶得地动山摇。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委屈至极:“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真是……好吵啊。
于皓南皱了皱眉,连死都死不清闲,小人妖竟还在跟他算旧账。
若希,对不起,这辈子对你有太多太多亏欠了。
他的眼角向下,几滴清泪缓缓滑落。
大丈夫俯仰天地!死到临头,他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军队,无愧于心,只愧对前妻。
别哭了,下辈子,下辈子好吗?
我发誓!
于皓南举起右手,对着黑洞庄严地行军礼:下辈子,于皓南唯爱李若希。
2024年最后一天,终于把于黑子送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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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第 4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