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球,全称冰上曲棍球,是咱们厄斯青少年最爱的运动,特别是在这宽迎首都,偌大球场,十七八岁的年轻冰球运动员们手持冰杆,滑行于冰面上,激情洋溢,拼抢夺球,既是多变的滑冰技艺与敏捷娴熟的曲棍球技艺结合展示,也是速度与激情,冰与火的对抗……!”
“眼前这位名为方小缇的球员,再一次冲向了对方的主球手!好嘞!一记滑铲外加曲棍过人夺球,成功将焦点转移到自己的脚下!”
“这位小将来自于首都栾城大学,今年大二学生,是球场新秀,也是集中火力性较强、表现极为突出的冰上运动员,从上场至今十三分钟,已为栾城校队抢夺重要八分,扳平了己方负分以外,还领先了三分,只见他身着蓝白二色球服滑行如风,一一躲过对方致命拦截……好家伙!”
“方小缇在空中过人铲球!球进了!”
“进了进了!”
两边赛场上欢呼声雷动,方缇转头看向比分板,114分钟外加加时赛的全程项目,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额发。
“怎么样?!”他看到划过身边的范承毅连忙问道。
“目标出现了。”范承毅大拇指往绿色安全出口处指了指,那对方校队的球员已经一一卸下头盔,目标人物就在其中。
“走!”
方缇带着队伍往对面滑去,作为赢家,展现风度,一般要先去跟输家对掌握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上面的场外观众向下,扔了一面硕大的校旗,方缇抓住一角,范承毅在右侧,后面是阮崎志和金学峰。
“你们找外援了,有些胜之不武,”对方教练有些不服气,上下打量方缇,“你是新来的。”
“我大二了,去年有事没参与。”方缇笑着回答,目光在对方主投手的脸上逡巡。
“就该取消你们学校的参赛资格,杀人学校,杀人学生,”主投手朱镇摩有些气不愤,身旁都是他的狗腿子们,连连点头,“你太会铲人。”
“我又没犯规,”方缇还是笑,“我铲的是球。”
“但没人敢像你那么铲我的球,”朱镇摩目光倨傲,有些警告的意味,“新来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我明白什么?”方缇不断向他身前滑去,一下下撞着他,“来来来,你现在告诉我,我要明白什么?”
两边的运动员们开始往中间拥挤,故意互相用力对撞,有在球场上急忙去找裁判说理的,有大声嚷嚷对方丢人输不起的,有直接脸红脖子粗抓着对方球服贴面热舞的,还有方缇和对面主投手朱镇摩互相扇对方的头盔连踹带打的,栾城大学的校旗从范承毅等人手中滑落,蒙住了几个学生,一齐跌倒在地,摔个七荤八素,场外有安保冲进来吹着口哨维持秩序,一时之间冰球场里乌烟瘴气,人声鼎沸,而同时段的收视率也创历史新高,甚至压过了令人烦闷的边陲国土,都铎的空战。
王宇行坐在地板上,倚靠着沙发,手里拎着半瓶红酒,看到电视实况转播画面里,“方小缇”跟对方球手你一拳我一脚的互殴场面,目瞪口呆。
三天前他实在想方缇想得厉害,问能不能抽空见一面,或者方缇没空的话,他在附近路过,看一眼就走,绝不废话。
方缇回复信息:安全屋里洗干净了等我。
……王宇行低头看着信息是啼笑皆非,又好气又感到无奈。
虽然他自己也很忙碌,新接手的事务不同往日,属于开始了一个全新的“项目”,但方缇好像永远比他忙。
他还是按照方缇所述,捧着玫瑰花,葡萄酒,他为方缇精挑细选的礼物,然后如约去到了方缇给他安置的安全屋里,老老实实等着。
可方缇没有按时赴约,发来信息:计划有变,那孙子没上场,再等我两天。
“你到底在干嘛?我能去找你吗?或者我戴面具?有危险吗?别贸然行动,你们还太嫩……”
后面这句“你们还太嫩”,被王宇行皱着眉删掉了,上回他亲眼目睹了阿波罗战队伙同一批脑瓜充血的学生把校长杀了,学校给冲了,他发表了一堆居高临下“过来人”的言论,意思是根本没必要搞这种战争,没有意义。
结果方缇跟炸毛一样瞪起眼睛:“你pua我。”
“什么?”王宇行听不懂,“我怎么你了?”
“Pick-up Artist,通过精神打压、语言讽刺挖苦等方式,对我进行情感控制。”
“还情感控制,我控制不了一点,约你几次见面你都爽约……”
“不要转移话题!王宇行,你比我大,战斗经验丰富不假,对敌实操也比我有胜算,但你不能否定我的战术,我的观点,我的信念!我也不会因为你的持续打击和否认轻视,就对你百依百顺!”
王宇行懵了,一头雾水,他本质就是看不起那些学生瞎搞,更不想看方缇和同样年轻的大学生们在一起玩,人都是自私的,而他王某人更加自私。
但方缇的坚决和愤怒,他看出来了,整颗葡萄都气红了,要炸了,他又一贯欺软怕硬,你强我就弱,内心斟酌片刻,语气便有些弱了下来,伸手过去,试探地勾住方缇的手腕:“还百依百顺,你依着我顺着我一次了吗?陪我待几天,都那么困难……”
方缇反手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送了他一个圆形牙印“手表”,扬长而去。
所以王宇行措辞上注意了不少,可不能pua人家,发了一堆问句过去后,有些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不能见光的爱人。
说的是他自己。
每次他忽然出现的时候,方缇都有些紧张地四处看,浑身紧绷,习惯性地把王宇行的帽檐压低,或者紧紧地抱住他的头,不让一根黄毛被人看见。
他知道方缇担心A军耳目,担心他被押送到他二哥面前,或是孙舜香面前,就像那日在丰荣游轮上,方缇以王宇行的面目被执行枪决。
后来方缇没有再提一次,但王宇行很清楚,这件事给方缇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偶尔睡梦中眉心皱起,喊的都是“别开枪!我没叛变!”
拿不出手的爱人。
说的也是他自己。
所以现在方缇让他“等消息”,“等他空闲”时再见面,王宇行都会理解,也会默默地等,虽然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他不想方缇再为他紧张。
过了三个多小时,方缇发来了一张照片,看得出拍得很急也很匆忙,场面也很混乱,是阶梯向上的球场坐席,还有“栾城大学&曦容大学冰球决赛”字样。
于是他立刻翻阅手机,查找新闻,才发现两所大学的冰球公开赛,就在即日举行。
地点在东郊冰球场,距离安全屋140多公里,王宇行赶去来不及,只得在电视前观看这场比赛。
方缇虽然是个Omega男孩,可毕竟是经过千锤百炼来到了厄斯的水星A军,又是双优宝宝,穿着冰鞋,手拿冰杆于白色场地上急速滑行,拚抢击球,每一次对方主力球手跟他对上,都会被他灵活躲避和果断击球回防而扑了一个空。
而在体力和重力比拼上,范承毅跟方缇显然合作多次,比较默契,一个助攻一个找机会曲线进攻,一个挺身用胸肌与对方球员互撞,一个从他背后快速滑过巧妙地用冰杆将球迅速击入对方球门,多次互相照应,配合丝滑,引起场外观众频频尖叫。
王宇行现在看到他俩已经心如止水了,毕竟范承毅那傻小子是鼓动自己朋友白晓风跟方缇求爱的人,现在又是“袁**官”的爱情卫道士,跟方缇是纯粹的竹马情谊。
但方缇跟这些人打球还不如干脆跟我打,我也会打球啊。
王宇行不大明白方缇在那做什么,可能,就是想让他看看自己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
小孩儿的心思很难猜,但王宇行笑了,仰头喝了一口葡萄酒,琢磨着散场了,结束了,方小缇冰球手该回家了,接着,就看到了他们两方在激烈对打。
方缇那扑腾起来打人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竟然还飞身而起,锁对方的喉。
王宇行连忙起身穿衣服,准备赶到现场去,而球赛画面的终结,是那栾城大学的校旗铺到了地上。
卷住了一个人。
安全出口四周进的出的都是人,更有黑衣黑裤的保镖们冲进来高呼:“保护朱少爷!”
“少爷!少爷!”
“朱镇摩!朱镇摩!”
接着更是不管不顾了。
“小朱!小朱!”
方缇范承毅阮崎志金学峰等一伙儿人,卷着校旗里挣扎不止的朱镇摩,快速脱掉外面的冰球服,露出里面的安保服,混到了人群中,从球场后门上车,飞速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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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现在人在我们手上了。”
破旧的医研所,四周玻璃全漏风,朱镇摩被捆绑在铁板凳上,方缇手里拿着冰曲棍,身旁站着十几个栾城大学生和像极了学生的阿波罗战士,都一齐冷冷地看着他。
“好你个方小缇,你跟我打球是假,绑架我才是你的目的!”朱镇摩大骂道,“你可知道我爸是谁?!”
“我知道!硝化细菌科研院正副级主任医师,兼一等军医上尉朱金搵!”方缇指着他,“你可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待在这里?!”
“你们想要我爸交出秘方!”
“狗屁秘方!你爸抓了人做**实验,做那毁人眼球贻害万年的毒药……”方缇说到这里,激动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急火攻心,让他怒急而喘。
X枪炮一出,那些在水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厄斯军人,被毁去眼球无数,直接导致厄斯人不敢再来水星了,甚至那封腾冲都夹着尾巴逃跑了,再也不提奔赴水星的事。
可这几年来,意图做出针对水星人眼球的生化实验数之不尽,从一次次解救下来的A军战俘皆双目失明,发展到近期很多年龄幼小的厄斯人被抓去做**实验,眼睛都被烧伤损毁,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方缇研制出X枪炮时才刚16岁,小孩下手狠,通身鬼才横溢,作品一经出世,名震江湖。
可他当时看不懂父亲方倾的叹息,听不懂爷爷方匀的感慨。
“黑崽不喜欢医术的时候,你不高兴,说咱们后继无人,等这小不点儿喜欢了,钻研了,你又怕了,悔了,”方匀翻着方缇的生化实验报告,最后劝慰方倾,“算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方缇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反正家里二哥是最高兴的人,其次是大壮爸爸,都将他夸了又夸,简直捧上了天。
他甚至就用X枪炮进孔雀旗,莱斯利都要给他当排头兵。
范承毅上前按住方缇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来审。
“朱镇摩,咱们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要钱,让你爸来赎你,”范承毅道,“如果你要命的话。”
“你们这些杀人大学出来的杀人学生……要多少钱?!”朱镇摩是个有眼力劲的,半道看到他们一起往他跟前走,立刻变了口风。
“一百万,”阮崎志道,“限你们家属三天内凑齐。”
方缇和范承毅同时看向这清白天真的大学生。
“一百万?!”朱镇摩眼珠转了转,“那你把手机给我,我凑一凑。”
方缇把他手机打开,调出微信钱包,亮给阮崎志看:“他现在就能买他八个自己,太容易了。”
阮崎志一看,我靠,零花钱八百万,就在微信里放着。
他心中三观震碎,更是因为阶级不平等和不公平而咬碎了牙。
“一百亿金条,你爸能拿出来,别墨迹,回头给你一个肢体不全,让你爸一辈子都拼不完你。”方缇把手机拨号给了“不痛快的金主”,手机贴到了朱镇摩的耳边。
一声又一声的忙音中,方缇和范承毅的眼神交换,这房间外面走廊里,共有17名通讯战士正头戴精密耳机,手握收发仪器装置,认真等待手机那边的接听。
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为钱,当然也不是搞这个二世祖,而是要知道那老贼朱金搵的硝化细菌科研院的地址在哪里,那每日用A军俘虏和普通厄斯百姓眼球做灭绝人性的实验基地在哪里,他们要得到地址后,一举前去进攻,彻底捣毁那个地狱老巢。
所有X枪炮引发的后续灾难,方缇都认为和他有关。
这使得他在发现大量被抢救回来的战俘双目失明后,立刻动身前去破案,二嫂另嫁他人二哥前去都铎抢婚这事,都没在他心里停留一秒。
“喂?爸……”
“没有。”
对方仅仅接听一秒不到,吐出了个“没有”,就挂了。
通讯兵一无所获,还得继续。
又是一阵忙音过后。
“爸!我不是要钱,我现在……”
对方直接挂机,这回一秒都没有。
“你瞅你这混的,你爸对你就这样?!”范承毅气得直接给了他一电炮。
“喂爸我被绑架!”这下朱镇摩知道缩写了。
“撕票!”
又是一秒就挂。
众人是气得牙痒痒,而再一次次拨过去,对方不但不接,还干脆关机了!
好恶毒冰冷的父子关系!
“我爸一直对我就这样,你们看到了吧?还不如放我回去我给你们找钱来得更快,”朱镇摩道,“我就跟你们明说了吧,我爸根本不在乎我,你们绑我也是白绑,要钱就把我放了……哎呦!”
他又挨了一拳头,这下脖颈都歪了,安静了好一会儿。
“方总,我觉得咱们得上大新闻了,”金学峰道,“现在他失踪的消息已经爆出来了,他爹还是让撕票,说明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以为我们不敢怎么样,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如,咱们切这少爷一些部位,扔到大街上去,把他爸吓出来,接我们的电话。”
“我也觉得需要给点力度了,”阮崎志道,“别说他爹,没看这少爷自己都没往心里去吗?有恃无恐的。”
“那我去揍他一顿。”范承毅道。
“等会儿,范总,需要切他一部分,然后扔出去。”
“……切哪部分啊?”范承毅有些打突儿,他心思单纯,打架揍人他懂,切人,没尝试过。
“方总,要不您来,切个耳朵或手指。”
方缇愣愣的,没动。
“方总是医生,又不是屠夫,”阮崎志将金学峰扒拉到一边儿去,手里从怀中掏出一把钢刀,“我去。”
方缇握住了他的手臂,拦住了他:“你写得一手漂亮文章,就能干这事了?杀校长,杀厄军,那是戕害我们亲人朋友的仇人,双手可以染血。他呢,不过是个纨绔而已,刚刚还跟我们打过球,还未满18岁,我们去伤害他,那跟他爸捉普通人做**实验,又有什么区别?”
“那现在该怎么办?”
“那老狐狸不接电话了啊!”
“范承毅,你帮我买点东西。”方缇想了想,安排了范承毅一个活儿。
“那能行吗?”范承毅无语道,“是人是猪分不清吗?”
“相信我,”方缇道,“保证他亲爹都认不出来。”
过了五个小时,方缇穿着白大褂,嘴上带着透明玻璃罩,待在实验室里,右手拿刀左手拿着物件,在那聚精会神地制作着。
“啊,汤姆来了。”
这不速之客让范承毅有些震惊,这破地方都能找来,也是稀奇。
王宇行脸色发黑,打了四五十个电话过去,方缇愣是一次不接。要不是上回分开前他留了个心眼,在方缇手机挂架上安装跟踪器,又连续开了17个信号防干扰防撤离系统,才艰难地找到这鬼地方来。
“他呢?”
“里面了,”范承毅道,“但非常忙,你最好等他忙完,不然,小葡萄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王宇行呵笑了一声,气得胃疼了一路,球场发生暴动后又有学生失踪,他找不到方缇联系不上范承毅,整个人都快毛了。
现在,他说小葡萄有脾气。
是了,他王宇行对着小葡萄已经很久没有脾气了。
他一把推开门,直接闯进去,看到方缇整个人近乎上半身都趴到了案头上,正在认真雕刻着什么,根本没抬头。
等绕过去看清楚了,王宇行简直心中气苦:“我到处找你,你在这儿给猪耳朵雕花呢?!”
方缇一震,手里飞快转动的刀片却握得很稳,抬头看到是他,又愣又惊:“你怎么在这儿?”
“是啊,我该在安全屋里,等你到天荒地老,”王宇行缓缓点了点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别动,”方缇即刻低头,“我现在忙。”
“你忙,”王宇行上前,“我让你忙。”
说着就要动手去扯那猪耳朵,结果方缇嗷的一声向后藏起了耳朵,忽然整个人,咚的一声,跳上了案板。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干嘛?!我说了我忙!你要捣乱我在你脸上划拉了!”
说完又咚的一声,跳到王宇行跟前,仰头瞪着他,踮脚用力撞了一下他的额头,撞得他眼冒金星。
王宇行向后靠在墙上,缓了半天,恐惧,逐渐占据了上风,令他不敢造次。
一怕方缇真的生气,二怕方缇划他的脸。
方缇虎虎生威,脸蛋圆鼓鼓的,又凶又胖乎,还贼不讲理,又贼讨人喜欢。
王宇行被他镇住了。
再睁开眼时,方缇还趴在对面,小小一团儿,聚精会神地雕刻着,朱镇摩的人工耳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