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希目前正处于烧烫伤后的休克期,也是急性体/液的渗出期,所以时不时会发生昏厥。有时醒了,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于皓南在床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以前,他总是希望于皓南能多跟他玩儿,分一些注意力给他,把时间分出一点儿花在他身上,不惜又蹦又跳又喊又叫地吸引关注度,现在好了,于皓南对他是全神贯注的照顾。
可一天两天过去,一周两周过去,李若希甚至感到了负担,经常伸着那小拇指去够于皓南,于皓南便凑近了脸,低下头,让他碰到自己。
“你不忙吗?”李若希一边轻轻刮着他的脸一边问道,“也不在这里办公。”
“不忙,现在也没人敢找我。”
谁都不想去触霉头,现在叨扰他,弄不好就变成出气筒。
李若希感到很愧疚,知道于皓南的时间很宝贵,只得不停告诉他:“我没事了,皓南,现在不疼了,就是得养着,你该忙就去忙你的。”
“别操心这些了。”
于皓南摸着他的额头,趁他睡着时,到底把他的头发给剪了。破军短刀出手要见血,杀人于无形,可此刻盘在手里变成了一柄剃发刀,削老婆的头发要格外小心。
李若希再睁开眼时,于皓南扶他起来喝水吃饭,他一坐起来,便感到头上变轻了。
“啊!”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非常震惊。
“我的手艺非常好,”于皓南道,“谁看都说削得板正。”
“给我看看!”
于皓南拿起手机调转摄像头对准了他。
李若希一瞅,大叫道:“蘑菇!”
于皓南哈哈笑了起来。
“难看,太难看了,”李若希沮丧地扔开手机,“本来脸已经够难看的了,现在还没有了头发!”
说完生气地去揪耳边的短卷发。
“哎,别乱动!”于皓南拿开他的手,“这么短我给你洗起来才方便,不然你不说头发油得能炒菜吗?你现在摸摸,干干净净的吧?”
李若希晃了晃头,确实清爽多了。又拿起手机,左右端详,他本来是天生自然浓密的卷发,这下只剩包住耳朵的短发,七长八短的,看起来傻乎乎,但确实收拾起来方便。
“你给我抱进去洗的?”
“不然呢?我还给你顺便洗了个澡,”于皓南道,“咱以后不晕了,但得预防感染。”
李若希摸了摸身上纯棉柔软的睡衣,手指上仍旧包着纱布,脸上亦然,却没沾到一点儿水,可见于皓南给他洗的这个澡有多么费劲。
他高兴了,嬉皮笑脸地伸手,又用小拇指去戳戳于皓南的手臂,于皓南顺势掀开他的被子,躺倒在他边上,小心翼翼抬起他的头,胳膊伸进脖子后面去,搂着他另一边肩膀,让他挨着自己,就这么躺着,看着天花板。
“皓南,你真的不忙吗?”李若希依偎在他身边,虽然这样的日子他很喜欢,但心里总是不踏实,好像无端又影响了Aland做事的进度,恐被他身边人责怪。
“不忙,方缇那边还在研发对抗k枪炮的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你。”
“那要是……我脸好不了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李若希耿耿于怀,他深知于皓南喜欢他、娶他,大部分原因是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他曾经遗憾于皓南只喜欢他的脸,但又无比庆幸他有,可现在,脸都没了。
他的恐惧和害怕,以及问出问题的试探和忐忑,于皓南都感觉得到。
“若希,我们结婚是发过誓的,”于皓南轻拍他的肩膀,一边控制着不碰到他的伤,一边把他搂紧在怀,“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都要在一起,这不是假话吧?假设我出征回来,腿断胳膊折了,难道你不要我了?”
“不会的!”
“那就是了,咱们当兵的人,现在碰到战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发生了,咱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
“就算你以后变成了丑八怪,我也不会在意,你永远是我夫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李若希心里咯噔一声,我要变成丑八怪。
第二天于皓南要出去办事,方盼盼过来接班,就看李若希正暗自垂泪,看到他来了连忙转过脸,偷偷擦拭眼睛。
“你现在可不能哭啊,若希,情绪不能激动,”方盼盼放下包,连忙过去安抚,“你怎么了?”
“……皓南说我以后会是丑八怪。”李若希呜一声伸手去擦脸。
“你会不会说话?!”方盼盼一见于皓南回来就开骂,“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还那什么,怪,我看你才是!”
“……合着我说了一车的话,他就记住这个了?!”
于皓南非常无语,被方盼盼一顿教训,推到了门外。
休克期之后,是感染期,李若希不得不一次次面对揭开纱布重新处理创面以及上药的痛苦环节,之前在昏迷中因为疼痛、抽搐,于皓南拳打过医生,现在他自己睁开眼睛,平躺在床上,瞪着医生时,医生的压力更大。
这可是在车里把厄斯人直接打死的主儿。
“你把脸转过去,不要看。”李若希嘱咐于皓南。
于皓南翻了个白眼望天。
“嘶!”
李若希疼了,一把夺过医生手里沾了血水的棉签。
医生第一反应是看向边上虎视眈眈的于皓南。
“不好意思,本能反应。”李若希又把棉签递了回去,对方却已经不敢接了。
“我来吧。”于皓南看了几次已经明白这整个操作流程。
“不用你!”李若希偏过头,急忙抬手捂住了脸。
“还挡什么挡啊,第一天过来我就看到了,现在可比那时候好看多了,”于皓南去拉他的胳膊,只怕他动作大,再把脸上的伤口戳到,“把手拿开,别惹我发火昂。”
“丑!丑!”
“不丑!”
医生赶紧走了。
“丑都是暂时的,不都跟你说了吗,你得听话!”
于皓南干脆上床跨坐到他身上,双手腕固定住他的头,对着他的脸,手指夹着棉签,一点点小心擦拭他的伤处。
脓水混着血,以及伤痕累累的皮肉,伤在李若希曾经娇嫩无暇的脸上,别说李若希本人接受不了,就连于皓南刚看到都快要崩溃了。
可就像盼盼说的,“你的情绪,一定会干扰到他的情绪,如果你在意,那么他会更在意。”
所以,于皓南必须强打起精神,先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将李若希带出这种困顿情绪。
“别动,我先给你这块儿擦一擦,哎,对,这里,还有这里,清理干净……”于皓南像哄小孩儿似的抚住他的脸,一点点小心擦拭。
“丑。”
“不丑,”于皓南笑了,“看习惯了也没啥,这不还是有鼻子有眼儿的,红红的嘴巴,大灯泡似的眼珠子。咱们嘴没歪,眼睛也没斜,还是大漂亮的底子,就是咱这小脸儿,目前可能要遭点儿罪……”
李若希看着他,近距离地望进于皓南幽蓝明亮的眼睛里。他这么絮絮叨叨地跟自己说话,确实转移了他的疼痛感和注意力,他的焦虑也渐渐被驱散。
他一直很喜欢、很喜欢于皓南,是因为目之所及,整个水星,上下十年、二十年,他都敢说无人能及于皓南。这个最聪明最优秀最能干的男人,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登上太空,远赴厄斯征伐敌人,也能够单枪匹马闯入敌营,拔得敌首,号令群雄。
这样的男人没脾气那是不可能,所以李若希总是无限制包容于皓南的坏脾气。现在也是如此,他只要因为疼痛想喊想不擦药不打针,于皓南就吼他,还扬言“别以为你这样了我就不敢揍你”,李若希不得不被动配合治疗。
严重烧烫伤患者的全身免疫功能低下,对病原菌的易感性很高,早期爆发全身感染的机会也多,且预后很差,感染的威胁将直接影响创面愈合。但于皓南的照顾亲力亲为,小心备至,李若希的生活起居和患处治疗以及创面感染,都在于皓南的掌控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人很恶劣,连病毒都怕了他,伤后4~5周,组织广泛溶解阶段,李若希竟一次感染都没发生。
“其实你变成这样,也挺好的。”
又是一天擦药后,于皓南安慰他道,“以前总是很烦别人垂涎你的样子,咱们还总为这事吵架,以后估计不会了,而且你这脸吧,仔细端详……”
于皓南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
“现在挺像地图的,左边脸蛋是陇西,右边脸蛋这块弯弯绕绕,正像陇东山脉,下巴颏这里,活像海港角码湾,都是咱们的领土。嗯,以后上战场,要是没地方挂地图,正好咱就把你小脸往前一放,在上面标记暗号。”
“……”
这话谁能爱听,方盼盼过来送饭时,看到李若希阴云密布,在那垂着眼睫不语,非常郁闷。
“于皓南说我脸像地图,还是厄斯地图。”
方盼盼对于皓南又是一番责难。
“……我已经千方百计哄他开心了!”于皓南简直无语,“平生就没说过那么多废话!”
“说你脸像地图你能开心?我真是不懂了,若希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熊玩意儿。”
于皓南忿忿不平地出去,不一会儿,他又出现了,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冰淇淋,朝李若希晃了晃:“医生说你能吃点儿这个。”
两个月过去,李若希的左腿骨裂几乎痊愈,跛着脚能走,勉强能够生活自理。
“你现在可以坐床边给我上药了,我不挣扎。”李若希平躺在床上,对上面的人说。
“就这么上,才能掌握全局。”于皓南仍旧坐在他的身上,用棉布浸润他深色结痂的地方,目前流脓感染的地方已经逐渐康复,肤色开始回归到以前。
“……我都这样了,你还那样。”
“我哪样了啊?”于皓南把棉布扔到旁边的铁盘里,往下一看,才明白过来,顿时脸色有些不自然。
“你快下去,别杵着我。”
“待一会儿不行吗?”于皓南扬着下巴索性不要脸,双手叩着他的双手往上拉,低头亲昵地贴了贴他的唇,给了个温柔的吻,怔怔地看着他。
“……真变态。”
李若希想笑,感觉于皓南还是太年轻了,生冷不忌,对着这脸都能绷硬。
于皓南看到他被嘲弄了更是贴上面不下来,俩人正在笑着扭打时,方倾在外面敲了敲门,说了一句“我进来了”,便推门而入。
一眼瞅到这情形,先是一愣,随即上前扭着于皓南的耳朵让他下来。
“现在不能行房!我没跟你说过吗?!”
也许是于浩海给他的阴影太深,看到儿子这样不管不顾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扯着于皓南耳朵时顺手甩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非常清脆,给李若希吓一跳。
“爸,我们是闹着玩儿的……”他赶紧求情。
“出去!”方倾一吼,于皓南悻悻地下了床,顺着墙边溜了。
“若希,别惯着他,我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方倾仔细端详了他脸上的创面,有些惊讶,“恢复得很快,你闻叔说差不多是别人三个多月的程度,你没用上一半时间就恢复了。”
“是皓南照顾得好,”李若希嘿嘿笑了,“啊,我现在感觉还行,也不用他继续照顾了,爸,你让他去忙他的事吧,我这边没问题了。”
方倾心下稍安,还好李若希这孩子坚强又大度,非常懂事。他嘱咐了若希一些康复方面的事,让他继续配合治疗,出了病房,看到于皓南贴在走廊上站着,让他到别处说话。
“若希这事发生后,你也没空说别的,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方倾道,“第一,巴尔干是怎么解放的。”
“和平解放。”
“废话,我是问,那里难道没有核武器吗?以我对凯文逊的了解,巴尔干人一定有自保的东西,哪能就这么被你轻易拿下了。”
“我换了个天父,方一宁,回头让他见您。”
方倾见他顾左右而言他,还是不大相信:“如果拿了他们的核武,必须交给我,你们Alpha拿在手里,将来不一定作什么妖。”
于皓南沉默以对。
“第二个问题,k枪k炮还没有研究出对抗方法,你为什么急吼吼地先把丁一翼派了出去,会驾驶水星鸢的人也不止他一个,这不是冒风险吗?一旦丁一翼出了问题,又怎么跟丁一劭交代?!”
“爸,为了拿丁老总的钱,咱们是不惜一切了吗?我夫人伤成那样,把他自己丢在手术室里,连他父母都不通知,这样对吗?现在问到丁一翼,倒害怕他出事不好交代了!”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研制防护k枪k炮的东西,不需要钱?!你一口气要打造20架水星鸢出来,这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起码,别丧失了人性。”
“我不需要人性,我只要解决问题,”方倾冷漠地看着他,“现在是问你,为什么让丁一翼去冒险。”
“允中祥派过去那一万人,才是真正在冒险,我怕他被人围剿了。”
或是被王宇行卖了,才急忙派丁一翼过去。
“丁一翼守财又守人,冷氮枪横行时期,他的部队也是战损率最低的,派他是最佳人选。”于皓南道,“军队的事我都请教过总司令,没有独断专行,您少打听。”
方倾瞪着他简直又想扇他。
“你为什么撮合方缇跟艾青订婚,是不是他在巴尔干发生了什么,”方倾问道,“还是那个人,他出现……”
“没有,”于皓南断然否认,“我就是感觉方缇大了,留在家里是个麻烦。您以前不是就想袁艾青做您儿婿吗?盼盼没轮到,正好方缇可以。”
方倾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知道这小子若打定主意不露口风,那是半句话都打听不出来。
“尽快回到部队去,你不能一直撂下不管,若希这边我让盼盼来照顾。”
于皓南像是没听见,他已经对父亲很失望了,李若希说到底为了控制厄斯人不把灾难带到总统面前,才跟厄斯人殊死搏斗,最后伤成这样,父亲却如此冷漠。
晚上,他拿出一个东西来,神神秘秘地给李若希看。
“你猜,这是什么?”
一墨绿色沉甸甸的火铳密钥,放到了李若希的手里。
“这个是……”李若希掂了掂,“是不是方缇研制的新武器W炮……之类的!”
“……”
这家伙可真能联想,连名字都给编好了。
“不是,它是‘轰隆一声震天响,整个王室都玩完’的东西。”
“核武!”
“是,”于皓南握住他的手,俩人一同握着这火铳,“这是能让巴尔干20年安身立命的法宝,现在送你了。”
李若希脸上蒙着白纱布,只露出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于家的Alpha是不是都爱送核武,爷爷、爸爸送了,现在连皓南都送了。
Alpha最喜欢军火武器了,这种割爱实在难得,虽然他拿了也不能随便去轰别人,但皓南这份心意,他收到了。
“谢谢。”李若希甚至仰起头,抬手给他敬了个军礼。
于皓南笑着贴过去,隔着纱布轻吻他布满伤痕的脸。
“我做了个决定,等你伤好以后,就在我眼皮底下做事。”
“真的?”李若希喜出望外,“我可以在你身边了?!”
“对。”
与其送到别地方谁都保护不了他,还不如就挂自己身上算了。
“那我是当你的小兵吗?”
“副将。”
“……啊,不行。”
“为啥不行?”
“你的副将不能让。”
李若希摇了摇头,想起孙舜香曾经凶神恶煞让他去死的样子。
“我的副将连命都是你救的,还敢说不行?”
李若希笑了。
他现在脸上缠满了白纱布,肌肉也刚刚恢复弹性,一这么笑起来,两边有点痛。
于皓南轻轻拢着他的脸,试图用掌心的温度缓解他的疼痛。
病房里放置了他的电脑和收发信号器,他确实不能脱离岗位太久,李若希躺着无事时,他便要处理繁重的公务。
只是偶尔回头看李若希一眼。
以前他觉得李若希像妖精一样在他身边撒娇,时不时爬到他的后背肩膀上,看他在做什么。
现在,缠着白纱布在脸上,晚上灯关了,只电脑亮着蓝屏,他一转头,看到李若希一脸惨白地望着他,则像个女鬼,可怜兮兮的。
他逐渐适应了李若希花里胡哨且创面不停变化的脸,感觉像一只脏猫,特别是被上药时紧紧闭着双眼,紧张无助的样子,既磕碜又惨,让他心生怜悯。
方盼盼那天问他:“假设,他真的毁容了,你还会爱他吗?”
“开什么玩笑,我那么肤浅一人吗?”于皓南站在病房外面走廊,手抚栏杆,看着对面黑暗无边的夜,寂寥空旷的星空。
陪护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很多事,甚至在李若希皱眉痛苦地沉睡时,想到了他们从相识到现在。
“他生是我夫人,死了是我老婆,中间他变成什么形状,都是我的人。”
“……这都什么话,生啊死啊的,我是问你,会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不会,他有多善良纯真,多么好,你们根本不知道。”
将青春和金钱,义无反顾送给国家的人,面对战友被挟持第一反应就去追车的人,甚至愚蠢地为所谓朋友聘请律师救出囹圄的人,无论是傻还是蠢,都是我脑子一热挑来当老婆的人。
“那就好啊,”方盼盼道,“凡事,都要往好上想,经过这一磨难,你们共同渡过难关,一定会另有收获……”
是的,经此一役,在护理李若希的这两个多月时间,于皓南那云山雾罩的心,终于显现出其真面目。
他认清了自己,在大漂亮不再漂亮的那段时间里,他真的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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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明,神经科、脑科主治医生,前年因技术卓越从外岛调到驻地医院,每逢过年过节回乡返家,也是从今年春天开始,他单方面失联,立春、清明都没有回去,我们遇见的那个人,就是冒名顶替的‘斯明’。”
Aland会议上,带伤工作的张吉惟和孙舜香,将一份内容详实细致的调查报告,交给了于皓南。
两位副将接连受挫险些丧命,且害得主将夫人毁容,此事非同小可,张吉惟一恢复意识,便深知闯下大祸,跟孙舜香熬夜苦战,终于把案件梳理清楚。
“他家里地址被我们通过监控和车程记录找到了,里面有各种k枪k炮研制装备,器皿中查出的剩余毒素也是相关生化武器的原材料,还有不少囤积的炸弹,跟他在车里引燃的是同一类型,据我们多方查验核对,他就是K枪K炮的研发者,厄斯三星中将,诺斯。”
于皓南低头翻阅所有材料,一页页、一行行文字看下去,整个会议室里雅雀无声。
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看到他们的主将了,孙舜香的手腕伤好得差不多,只是还不能使力,此刻脸色惨白,没多少血色,人也消瘦了很多。张吉惟的头还包着层层纱布,留有被插管清创的痕迹。桑红、许子昕、熊东光、韩仓术等人都坐在会议室里,等待于皓南的处理结果,以及后续任务安排。
“太刻意了,”于皓南放下了这一报告,简单总结道,“总统和闻教授他们都是做过生化武器的人,据我观察,他们这种人,只要走出科研室外,里面是绝不会留有任何蛛丝马迹被人看到。”
“那会不会是……总统家里孩子太多?”张吉惟问道,“或者是怕误伤他人。这诺斯冒名顶替的人家属在别岛,他自己住在医院附近的单身公寓里,没有同伙。”
“也会误伤自己,”于皓南道,“这一点新兵营的方缇,已经提出来了,这K枪炮甚至对厄斯人自己脑部,都是有害的,他难道在公寓里想以身试毒?浑身绑满炸弹上了车挟持人质,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家里露出药物,是故意演给你们看。”
孙舜香和张吉惟怔住了。
“继续查,”于皓南把文件扔还给他们,“**oss还没现身。记住,他一定是个极为狡猾且会隐藏的人,绝不会出一丝纰漏,我们简单的过筛和核对身份,根本找不到他,但这次医院的事进展这么顺利,差点折了你们俩,说明他人虽不在医院,但能远程操控,这个诺斯,就是他的替身。”
众人一听,愁上心头,两个多月的调查,可以说是用尽全力,却还是没摸到boss,戴罪立功是不能了。
“我要去兵器库,你们给我继续查,仓术,跟着我。”
“是!”韩仓术立刻起身。
“于总。”孙舜香在他准备出门的一刹那,叫住了他。
“听说李若希好了一些,我们能去看看吗?还有,我和张副将被诺斯所擒,害得李少将负伤,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按军律该罚。”
“……是啊,我差点忘了,”于皓南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什么样的自信,能让你一个菜鸡出门只带一个保镖?”
“还有你,”于皓南斜向张吉惟,“是什么样的自信,能让你不携带x枪探路,就去地下车库里开车?”
“我们该罚!”张吉惟脸色苍白,羞愧地低下头。
X枪被他白天用光了,但这不是理由。
那天晚上,他就不该放松警惕,以为医院真的安全了,独自往地下车库走,根本没想到还会有人在那里伏击。
“摘星,降级,停薪一年。”于皓南话音一落,众人惊颤。
“于总,请三思!”
一屋子Aland骨干几乎同时出声,今天明明是两个副将跟主将汇报工作,但他们都来了,就做好了向主将求情的准备。
李若希作为主将夫人被连累身负重伤,这事放到任何主将那里,都不会轻易饶过。
“于总,摘星太难看了一点,”桑红忍不住道,“每颗星都是立下汗马功劳才能拿到,何况Aland现在全A军人人瞩目,他们俩被同时摘星,谁看咱们军队内部都是发生了大事……李少将负伤的事,不还瞒着吗?”
“于总,将功赎过吧,医院系统清除隐患高达1348人,比部队目前清除的还多,这也是他们一不小心……”
“你们当我只心疼夫人,才这么罚的,是吗?”于皓南冷声道,“大错特错!我是要给你们一个警醒,既然知道自己身兼重职,掌握我Aland精兵十万以上!就不该这么吊儿郎当,把自己生命当儿戏,差点让人一个晚上全包圆了,可笑不可笑?!还是我于皓南的副将!”
众人都不敢再说话了,主将雷霆之怒,每个人都瑟瑟发抖。
“摘星,谁劝谁陪一个。”
孙舜香连忙从自己军服肩章上摘掉一颗金色星星,颤抖着递了过去:“我错了,我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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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于皓南学着李若希平时说话的风格,从兜里掏出了两颗金光灿烂的星星,摊开手掌心,递给了李若希。
李若希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立刻看向他自己的军服肩章,还好,一颗没少。
“你是从哪儿抢的?!”
于皓南已经跟神经病一样扣到了他蓝白色条纹医院病号服肩膀上了。
“本上将正式认命你,为我Aland二星中将,即日生效。”
“什么什么?”李若希有点儿没听明白,“上将,你是上将了?!”
他果然第一注意力,还在于皓南身上。
“是,明天就公示了。”于皓南捻起他的下巴,低头看了看他今天的小脸,嗯,还是乱七八糟。
“怎么会?不是,我是说,怎么这么快?!”
“30岁不到的上将,”于皓南哼了一声,“还得感谢Air万众一心,拱我上位。十三位中将集体上书,说我越权,跨军职辞掉他们的部下,告我一个独/擅/专/权。于总司令一听,干脆跟他们掰扯起来,我在厄斯打了17次仗,赢了15次,按军律奖罚规定,每3次大规模战争胜利升一星,15次,越级5次,我摇身一变,从二星中将升到二星上将。”
“……中将3、4、5,到5颗星是上将,”李若希低头在那扒拉手指头,认真数了起来,“上将后1个、2个,对,一个没少,就是二星上将!”
“……数学真好,”于皓南为他鼓掌,“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滚蛋,你又笑话我!”李若希非常开心,于皓南成为了史上最年轻上将!
想那于总司令于浩海,性格跟于皓南也是同出一路,你们不是说我儿子越权吗?
呵呵,我咔一下给他升到上将,这回还越权吗?实打实的军功摆在面前,有本事就超越他!
“现在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我给什么,”于皓南道,“上将拥有至高无上的任命和罢免权,你除了要当总统我暂时做不到,其他你任选,想要做我副将,我求之不得。”
“……”
李若希怔怔地看着他,知道他又疯了。
不是在沉默中人找不见,一片衣角都抓不着,就是在沉默中彻底发疯,干出些令李若希目瞪口呆的事,于皓南从少年时期到现在上将加身,年奔三十,都没有变。
皓南,我知道你该走了。
他起身扑到于皓南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我要封腾冲的人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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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厄斯星球,不断游走的水星卫星信号灯,一闪一闪地亮着,每日每夜,从不停歇。
丁一翼率军奔赴那里,厄斯时间一个月后,向水星上将于皓南,发来了第一封密信。
汪雨失踪。
他大爷的,怎么又失踪?!
失踪还不如死了。
于皓南提笔回复丁一翼:继续找。
张吉惟深夜敲门,将第一批抚恤名单交给了于皓南。
这是非常沉重的话题,于皓南一个个翻阅他们的生平简历,以及牺牲在厄斯的各个大小战争。
他顺手划掉了失踪名单里汪雨的名字,告诉张吉惟:“这人行踪暂且保密。”
“是。”
“军队有人问吗?”
“有,”张吉惟道,“他的那届新兵营兵王,杨门光,问过我几次他的下落,还有一个医疗兵,就是新兵营很出色的那个,目前在生化研发组的方缇。”
于皓南沉默半响,让他出去。
顺手将给丁一翼的回信拿来撕掉。
他改变了主意,转而发信给他坐下第一猛将隋应东:汪雨,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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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第 282 章